医生又提了药箱来给他治病了。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轻轻地说话,做他的思想工作:“利厚,你这种情况我见的多了,有撞墙的、吞药瓶的、上吊的、咬舌头的,结果没有一个是好下场,要想有好的结果,还是好好交待问题。有些人总是歪曲政策,说什么‘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实际上,还是坦白从宽正确。”医生的话像毛毛雨,来一次下一阵子,刚好这时候有个强奸犯因为摆事实讲道理被释放了。这就让薛力厚见到了正常嘴巴的好处。自此,他开始配合治疗,不多日子,嘴巴就痊愈了。
可是,嘴巴好了之后,却没人来提审他了。他对着窗户连连喊“冤枉冤枉”,却没人理睬他,可能这些人都去忙大案要案了吧!他白白地治也了嘴巴,又白白喊了一个多月的冤。
大约两个月之后,法院开始审理他的案子。他详细了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法官认为他不老实,只是承认了强奸未遂的行为,对行贿的事儿却丝毫不谈。薛力厚反驳了几句。法官就声情并茂地朗读起了张晓丽提供的他行贿的证据。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位美少女竟然无中生有,污蔑他强奸了她,说他扒了她的衬褲,并强行进入了她的身体内。读完了材料,法官把那件破衬裤举起来。薛力厚立刻辩解说:“衬裤里面不是还有裤衩吗?”旁听的人们哈哈大笑。法官说:“人家说了,那天晚上她根本就没穿裤衩。”又是一阵笑声。薛力厚有口难辩,心想,这些混蛋法官,怎么只相信那个美少女而不相信我?她为什么要提供假证据?都说女孩子爱面子,这个女孩儿怎么这么不要脸?她那么年轻那么漂亮怎么就不要名声了?他的脑袋顿时像是被木棍敲了一通,眼前一下子冒出了金星。
接下来,他听到法官宣读了那位美少女已经不是处女的证明。天哪!自己连她的裤子都没打开,处女膜怎么就没有了呢?再说,她做广告,是一位风流女孩儿,她结交了那么多男朋友,每个男人都是她处女膜的天敌,随时都有可能让她不是处女,这张纸凭什么就证明是他破坏了她的处女宝?这时,法官像是看出了他脸上的疑问,立刻把那张证明递到他面前,让他看清楚上面的日期。他看到那是当天晚上医生检查后开具的。他低下头,不再争辩,也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争辩。就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沉默。接着,法官问他另外一件事:“薛力厚,你记得向‘东北公司’总裁送了多少钱?”薛力厚想了想,说:“900万。”法官追问:“是现金还是卡?”他说:“卡。”法官又问:“你能确认?”他说:“我能确认。”
最后,法官的法槌一敲,将薛力厚判了两年刑。
判决之后,薛力厚听到自己的律师对判决表示异议。好像是说:现在的社会,这么自由,这么开放,女孩子穿那么薄的衣服,开那么低的领口,挺那么高的胸膛,穿那么短的裙子,本身就想诱惑男人。薛力厚只是控制能力差罢了,不能判那么重的刑期。再说,反腐败对行贿者往往是不追究的。可是法官却说:就算是行贿不追究,强奸也是要严厉打击的。除非你们找到证据,证明那个女孩子的处女膜不是他弄坏的。
张董事长是第一个前来探望薛力厚的人。一见面,张董事长就埋怨他:“老弟,你有红叶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怎么还乱来?你不知道我正给你办保外就医吗?”
“我没乱来,只是到了她床边。”
“既然到了她床边,还能不乱来?你的那点儿花花肠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薛力厚低下头,“你不信就算了。”
张董事长点燃了一支烟递给他。他吸头了一口就呛得咳了起来。此时,旁边的狱警眼睛睁得比鸡蛋还大。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张董事长又问:“利厚,你到底强没强奸?”
“嗨,大哥,连你都不相信我,谁还能相信我?我刚刚站到她床边,她就发现了我,大喊‘救命’,我哪儿来得及?”
“利厚,抬起头来。”
薛力厚抬起头,两双眼睛对视着。
“你,真没强奸?”
“谁强奸谁就被汽车轧死。”
张董事长把烟头扔到地上,狠狠地踩灭,“妈的,那个丫头片子竟敢提供假证。你等着,看我怎么去收拾她!”
张董事长看望了薛力厚又去了管教的办公室,说是认识一个朋友在这儿,他求这位朋友关照薛力厚,不要让他去那个省监狱改造,最好送到附近劳改工厂去。这样,家里人看望方便,做思想工作也方便。那位管教朋友当时就一口答应,薛力厚就逃避了押送远方监狱的厄难,被从轻发配到本市的劳改工厂——新生机床厂。
薛力厚初来乍到,在劳改犯中当然是地位最低的人。虽然进了工厂,却进了最苦最累的翻砂车间,每天用铁水浇铸变速箱和发动机壳。身上穿的是粗厚的蓝衣裤,手上戴的是帆布手套,嘴上蒙着口罩,脚下穿着皮鞋,他刚穿上跺了跺脚,发现皮鞋底很厚。有为叫喊:薛力厚,你站那儿干什么?火小了。“他拿起铁锹,往炉口里送焦炭,火苗把他的脸烤成了烤鸭的颜色。有人喊:“薛力厚,铁水满了。”他放下铁锹跑过去,跟一个大个子抬起桶碎步前移,把整个一桶红彤彤的铁水灌进模具。有人嚷:“薛力厚,怎么搞的?那些铁块比炉口还大,就这么扔进去?”他放下桶,举起锤子往下砸,堆放的铁块被砸得四处乱溅。他是车间里资格最浅的人,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有人如果吩咐他跳炉子里,他也会照做不误。劳改嘛,就别想当人。
白天做了一天牛马,晚上睡觉也不让消停。同监室的人听说他是强奸犯,就让他讲述强奸的细节。据说监室这些人特别爱听这类故事,晚上不听几段,耳朵就没法关闭,鼾声就打不出来。薛力厚分辩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没有强奸事实,人们不信,他只好结结巴巴把怎么在医院病房里靠近美少女的床,怎么捂她的嘴,怎么被当场抓获说了一遍。为首的那个大个子不信,指了他的裤裆,喝斥说:你以为你一关门我们就不知道了。告诉你,今天不讲出点儿干货,一会儿我们就拿你的手来走路。”这时,大个子刚刚收拾了一个小囚犯,这个小囚犯没满足大家的要求,挨了一顿痛打。眼睛肿了,鼻子出血了,嘴巴歪了。薛力厚不想吃眼前亏,就讲了自己在农村老家发生的一个壮汉强奸一个漂亮姑娘的事情:村子里有个叫敏儿的姑娘,长得特别水灵。一个壮汉想与她发生关系,敏儿不允。壮汉就想出计谋。敏儿姑娘天天早晨到井边来挑水。壮汉就躲避到井旁边的大树后面,等待敏儿弯腰把水桶放入井里,壮汉就冲上去,脱了裤子从后面把她干了。事后人们都说,这是敏儿愿意让那壮汉干的。如果不同意,站直了身子他就干不成了。可是她偏偏不站起来,嘴里还哼哼唧唧,说明她是感觉舒服了。呵呵,得了舒服装正派。最后竟把壮汉送进监狱,判了八年刑。
“哼,这还差不多!”大个子眯起眼睛,像是比较满意,就把一支烟递给了薛力厚,说:“初来乍到,要懂规矩。别装B。都是进来穿囚服的人了,还装什么正经人呀!”
第二天,薛力厚收到了张董事长的来信,信里说他找到了那个广告模特美少女。他劝说她翻供,别害了薛力厚。起初那美少女不肯。后来他花钱雇用了几个弟兄将她绑架到一个黑屋子里,扬言不实事求是翻供就轮尖她,她这才答应向法庭翻供。后来,经过我们审问,你知道是谁让她做假证吗?嘿嘿,竟然是你的小姨子张晓丽!
妈的,是她?薛力厚看到这儿,牙咬得格格响,顺手将那封信撕得粉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