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文看了一眼訾晨,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其实,海文担心这个年轻男子会用火铳杀了他,所以便想让这有些紧张的气氛缓和一下。
“訾晨。”訾晨没有看他,只是淡淡的答道。
海文点点头,继续观察着这间屋子。事实上,当訾晨真的带海文来到自己的家时,海文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不过目前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罢了。虽然并不指望在这里发现什么证据,但他也有好奇心,他好奇的打量着屋内的东西。
忽然,海文看到桌上有着淡淡墨迹,还有颜料的痕迹,他在心里微微一思量,立刻转过头问道:“你昨日在这张桌子上做过什么?”
訾晨愣了愣,随即抬起头看着对方道:“吃东西,喝茶。”
“画过画吗?”海文又问。
“嗯,画过。”訾晨看了看那张桌子,上面的墨迹映入眼帘,他随即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他昨日确实画过画,因为没有必要骗对方,所以他就直说了。
海文冷冷一笑,低下头似乎在想着该怎么说,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他才开口说道:“昨日,你偷了我的画,回来之后把画临摹了下来,然后把我那幅毁了再派人送给我。而你就是世上唯一一个拥有那幅画的人了!”停了会儿,他补了一句:“我说的对吧?”这只是海文的推测,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个推测。他这样说不过是孤注一掷而已,如果对方依旧不承认,那么他也不纠缠了,另去找其他办法。
“我真的不是偷你画的人!你想想,你的那幅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而且就算真的有宝藏,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即使那幅画掉在地上,我也只会当作普通的一幅画。”訾晨摇着头说道。
“可能你已经知道了,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我家族的这个秘密。”海文的表情很笃定,就好像这个贼就是訾晨似得。
訾晨无奈的叹了口气,想了一会儿道:“这件事只有一种可能!画,是你家乡的人偷的,只有你家乡的人才知道你们家族的传说。当你在家的时候,别人也许顾忌你家族的势力,不敢下手;现在,你离开了家乡,到了这个你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别人就算杀了你,也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这里的人最多只是把你草草埋了,而你家乡的人将会永远失去你的消息。”
海文听了訾晨的话,不禁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可这并不符合实际,我的包一直都在我身上,只有被你撞了一下之后,包才掉在了地上,也正是这段时间我疏忽了,正好给你可乘之机。”
訾晨站起身,看着海文道:“若真是我偷的,我一定会杀了你,这样就少了一个人跟我争那个宝藏了!”
随后,两人都沉默了。
许久,海文道:“好吧,我相信你了,我向你道歉。”说罢,海文便朝訾晨鞠了一躬。
“没关系,那么你走吧。”訾晨把火铳还给海文,并且向他摆了摆手。
海文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朝着门外走去。当他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过身来,火铳正对着訾晨,而他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你想做什么?”訾晨皱着眉头问。
“宝物是不可以与别人分享的!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么我想我最应该做的就是让你死。”海文冷冷的说着。这回他离訾晨的距离有好几步,他不相信这个距离对方还可以一下子就制服自己。
“为什么你们西洋人都是这样的想法?难道你们不觉得这太自私?”訾晨也不显得惊慌,淡淡的说道。
“也许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不得不死……再见了。”海文的食指扣动了火铳上的那个发射机关。海文预料的声音并没有传出,而是一种干涩的铁器与铁器相碰的声音。海文皱眉又扣动几下,可声音还是如此。他觉得很奇怪,便去看火铳装火药的铜管。一看之下他大吃一惊,不知为何,铜管内的火药都不见了,边缘还有一些火药印迹。这说明,这把火铳被人做过手脚,里面的火药被倒掉了。
火铳若是没有火药,那么便与废铁一样了。海文的额头落下了几滴汗水,他抬起头有些尴尬的看着訾晨。
訾晨只是笑了一笑,摇着头道:“我早想到了,所以把里面的火药给倒了,你看,在这呢!”訾晨抬起右脚,地上正洒着一些火药,还有几颗铁珠。他对西洋人还是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所以就留了个心眼,以防万一。事情如他所料的发生了,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自己的聪明,还是应该哀叹西洋人的自私和残忍。
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别人的生命。这样的人是可怕且悲哀的。
“我不会把你的秘密透露出去的,你也不用想再来杀我,你觉得我还会待在这里等你吗?”訾晨说道。
海文答道:“不会。”
“知道就好,但也许你可以再找到我。不过我保证,如果你再有杀我的意图,我一定不会再饶你了,你知道的,我想杀你易如反掌。”訾晨冷冷的道。其实,他是在恫吓对方,他当然不会为了这个西洋人就离开这个屋子,离开这个屋子他就不知道住哪了。他笃定,这个西洋人绝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再见。”海文收起火铳就离开了。
出了屋子,海文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太小看那个男子了。他的思虑远远在自己之上,而自己还想和对方玩心眼,这就如同班门前弄斧。海文一向自忖心思缜密,可如今却栽了个跟头。“深不可测啊……”想着想着,他不禁苦笑着叹了一声。
东方天朝,自然是个深不可测的地方。最深不可测的,其实是人,人心才是世上最难明白的,也是最难捉摸的,没有人可以保证说他能明白谁是怎么想的。其实,我们连自己都不明白,又怎么可能明白别人呢?
……
雪城中的一间客栈里,一个穿着灰衣的红发西洋人正坐在桌子边喝酒。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帽子,那是个兽皮帽,他红色的头发从帽子的边缘溢了出来。他的胡子很多,整个下巴都被黑黑的胡子遮住了。
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訾晨无关,但也正和訾晨的推测相同。海文的那幅画就是这个人偷、毁坏的,他叫戈兰,他的目的也就是找到那幅画中的藏宝之地。
事情是这样的:戈兰从小就听说了海文家族的这个秘密,别人都认为只是传说,但他相信,他和海文一样都深切的相信。后来两人渐渐长大,因为年纪相仿,所以就做了很好的朋友。
这次海文临走时就对戈兰说过自己的目的,但当戈兰提出陪他一起的时候,海文却拒绝了,理由还是那句话‘宝物是不可以与别人分享的’。戈兰当然并没有表示什么异议,他决定偷偷的跟着海文,然后把那幅画偷来。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海文也没有发现戈兰一直跟着他。因为戈兰稍稍易了一下容,他原来胡子天天修理,后来他就不修理;原来他不戴帽子,现在他弄了一顶帽子戴着。
就这样,戈兰在观察到海文的那幅画是藏在包中的时候,他下手了。就在那日,海文刚刚检查完自己的画后,便睡觉了,戈兰很轻松的就通过迷药让海文不省人事,然后就拿走了他的画。第二日早晨起来,海文就直接出去了,接着到了下午他便遇到了訾晨。
后来的事情也就很清楚了。戈兰很满意自己的行动,他成功的取得了那幅画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临摹了下来。有一点很重要的是,戈兰从小就学画,临摹这种入门必学的东西他已经是再熟悉不过了。为了向海文示威,戈兰把原画毁了之后便差人又送还给海文。
这一切,其实很简单,但海文根本就想不到会是家乡的人干的。他一直认为是这里的人干的,虽然他想不到别人会有什么动机,但他心里还是固执的这样想着。
……
不知不觉间,海文就回到了客栈。他垂头丧气了走到了柜台前道:“还要昨天的那个房间。”
店小二接过海文递来的银子,道:“好的,客官跟我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到门前的时候,小二替海文打开了门。
海文扭头看了一下小二,他发现这个小二正是那晚送画的人,就是他送来了一包已经被毁了的碎画。小二也转过头微笑着看着海文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那晚,让你送包袱给我的人长什么样子?”海文问道。
“嗯…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反正是个男人,个子高高的。”小二想了想,说道。
海文又问:“是西洋人吗?”
“不是,一定不是。”小二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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