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画,讲究的是沉心静气,和写字一样。想把一幅画画好,心是最重要的,心静了,手中的笔才可以随心所欲。訾晨提起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炼情一眼,然后开始画。他真的是许久未画了,这第一笔下去,他的手竟微微抖了一下,不过幸好只是稍稍的抖了抖,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影响。
雪在屋外的雪原,似乎下的很快乐,寒冷也一层一层的洒在了天地之间,仿佛要把整个人间都变成冷的。
过了很久,久到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訾晨放下笔,轻轻吹了吹纸上的墨,然后呼出了一口气。是的,他画完了,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作画,而且还是个女子,可笑的是这个女子并不是小清。訾晨看着炼情,心中想起了小清,他决定,回去后一定好好练习,然后给小清画一幅。
“好了,你看看。”待画上的颜色和墨都干了之后,訾晨小心的拿起画,对炼情点了点头。
炼情一跃而起,看着画,笑了起来。画中的她正坐在椅子上微笑,一个女人最美丽的一面就是笑的时候,这是所有人都认同的。正如那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画的真好看,比真实的我还要好看,看来我在你心中还是很美的。”炼情看着画说道。
訾晨也笑了笑,道:“很久没画了,真是生疏了。”
“很久没画都可以画这么好,那要是天天画,岂不成了画圣?”炼情笑道。
“我有个兄弟,他的画很好,真的有画圣之风,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訾晨当然是在说叶飞。
炼情的眼睛一亮,问道:“真的?那他画了多少年?”
“他与我年纪相仿,已经画了十几年了。每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以画来打发时间,再加上他的天赋,如今的技艺绝不逊于中原的第一画圣,卫砚。”訾晨答道。
炼情惊讶的看着訾晨道:“卫砚我知道,师叔和我说过他。你兄弟这么年轻就有那么深的功力,以后肯定会超过那个卫砚的。”
訾晨摇摇头道:“他只是喜欢而已,并不想靠画名扬天下,就连他会作画也只是有极少的人知道。”
“哦,又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中原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啊?”炼情感到很奇怪,她听过许多中原武林的事,自然也就知道有很多人淡泊名利,许多真正的高手宁愿隐居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也不愿踏入江湖一步。
“当然不是,淡泊名利的人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比如我,就不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訾晨笑了笑,又接着道:“当初,我为了扬名,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你会看不起我这样的人吗?”
炼情拿过画,把它卷起来道:“不会,我喜欢有雄心的人,有雄心自然就有追求。有追求的人是吸引人的,有追求的人才会有不屈的意志和坚强的心灵。”
有追求的人自然是很好的,但淡泊名利的人亦是好的。淡泊名利也是一种追求,追求的是平淡、安宁。这有点像佛家弟子应该有的心,一个修佛的人若是能有这种心灵,那么他就是一个合格的佛家弟子。
曾经有个和尚对訾晨这样说过:每个人都有一颗佛心,佛心即是平淡、向善之心。这又与真正远离世俗的人有些不同。佛是教人行善的,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同时又保持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态。其实这些是极难做到的,连释迦摩尼都不能真正做的完美,更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呢?
“是啊,可是像我这样的人却只知道自己的追求,而忽略了身边的人。”訾晨的眼中充满一种无奈。
“又想起小清了?她会理解你的,你不是说她一直都很支持你吗?”炼情道。
訾晨苦笑着点点头道:“她是从来没有埋怨过我,可你知道她心里有多苦吗?这些苦她又不愿和我说,怕我因为她而不能全心全意做事……我这一生欠她的太多了!”
其实,只要两人相爱,又哪有谁欠谁之说呢?爱本就是这样,互相给予信任和鼓励,让彼此的生命更加美好。
炼情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听了訾晨的话,她心里有种复杂的感觉。这种感觉当然不会是好的,自己喜欢的男子对自己说另一个女子的好,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可以让她高兴的事。虽然她早已知道他心中的人不是她,但每当他说起小清时,她的心中依然充满忧伤。前面已经说过,这个人间,许多事不是我们自己可以控制的。
“不要这样,你会回去的,到时候不就可以陪她了吗?现在还是不要再想这些事了,快乐一些总归是好的。”炼情安慰道。
訾晨抬起眼看着她道:“你不是说要从这里离开,会很难吗?现在怎么又笃定我一定可以出去呢?”
炼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每天都不高兴。”
回答很简单,却让訾晨不得不感动,他原以为这个人间除了已逝的母亲,就只有小清这个女子会对他这样好了。他没有想到在这个寂寞的地方,竟然也会有个女子这样在乎他的心情。“谢谢你,你准备怎么帮我?”訾晨说道。
屋子里的蜡烛快烧完了,炼情起身换了一支新的,沉默了片刻,她终于再次开口了:“我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我会为你准备一驾雪橇车。”
訾晨听了她的话,原本平静的心不禁剧烈的跳了起来。若真的能从这里离开,那么他当然是非常高兴的。他离开家乡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如今的江南城应该已经到了炎热的夏日。他想象不出小清现在有多么伤心和担忧,如果真的可以回去的话,那么他宁愿放下一切,只要每天陪着她,一直到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诗经》中的诗多么的美,就如同三月春的杨柳岸一般美。“小清,等着我,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绝不让你再为我伤心!”他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着。
“真的谢谢你。”訾晨拉住了炼情的手,温柔的说道。炼情的脸红了红,她低头看着訾晨的手,这是訾晨第一次主动拉她的手,她的心也跳的有些厉害。尽管她从小便对礼仪不怎么知道,但她毕竟是个女子,女子的天性中便是带着些许羞涩的。
“那你早点回去吧,我等着你的消息。”訾晨放开手,从旁边拿了一把伞给她。
深情的看了一眼訾晨,炼情接过那把轻巧的伞点头道:“嗯,那我走了。”说罢,炼情就打开门,出去了。
外面很黑,不过对炼情来说并不算黑,她仍然可以清楚的看清地上的路。这是因为她在这里走的太多了,现在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可以正确的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雪还在下,是谁说雪落无声的?其实雪落是有声的,那种声音说不清楚,但你只要有过这样的经历,你就一定可以明白。
很多事是需要亲身经历才会理解的,陆游也说过: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务观的诗是极好的,他也是寂寞的。诗人都是寂寞的,因为情,或者因为仕途,其实都是因为人生,人生不如意之事太多了,而我们却又要在那么多的不如意之中挣扎着、寻找着出路!
一盏茶的工夫炼情就到了她住的地方,她的家。她的家离訾晨住的地方并不远,但位置比较奇特,这座屋子是建在一块巨石旁边的,巨石正好把这座屋子遮住了,虽然有很多人从这里路过,但都没有发现这块巨石后面还有一间屋子。到目前为止,这里只有师叔、白脸、黑脸、师兄,这四个人知道。平时也没有别人来,师兄炼心算是来的最多了。
“师妹。”炼情正在开门,黑暗中却有人喊了一声,吓得她把钥匙都掉落在地。她听出是炼心的声音,刚提起了的一颗心也就放下来了。她捡起钥匙,一边开着门一边道:“师兄,干嘛这样吓我,以后不许再这样。”
炼心哈哈一笑,从黑暗中走出,来到她身边小声道:“是不是刚刚和那个阿晨缠绵完?”
“乱说什么啊?再乱说我告诉师叔去。”炼情蹙起眉头,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门,炼情点起蜡烛,在床边坐了下来。炼心笑了笑,替她把地上的火炉点着,然后看着她微红的脸庞。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师妹很美,当然,他的这个发现不是今天才有的,很早他就发现了。他觉得师妹应该嫁个英雄,美人配英雄,从来都是最合适的。
“怎么了?生气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炼心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炼情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师兄,这么晚了你来这做什么?”
“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啊。”炼心顿了顿,摇摇头道:“唉,这女人一旦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变了,连我这个师兄都不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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