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意,可以说明一把剑饮过多少血,杀过多少人。訾晨曾经对自己说过:绝不随便杀人!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圆滑,什么是随便杀人?随便杀人就是不经过考虑就杀人,訾晨是这么认为的。
江湖上有很多人喜欢随便杀人,似乎杀人是非常快乐的事,这种人其实是最该杀的!谁也没有资格去夺取别人的生命,每个生命都是最珍贵的,人与人之间没有高贵和低贱之分。帝王的命和普通人的命是一样的。
白脸的手就那样随意的拿着剑,仿佛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但訾晨感觉到了非常强烈的杀气,比漫天的飞雪还要凛冽。“出手吧!”訾晨已经抚到了未羊剑的剑柄。
白脸看着訾晨的眼睛,与訾晨对视着,两人都没有动,微微的喘息声表明了两人并没有在雪地中被冻死,“你师父近来如何?”白脸开口说道。
訾晨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微微惊讶之后便道:“他很好,多谢关心。”
“他是个值得相交的人,就是狂傲了一点,不过正是因为他的狂傲,才会教出你这个年纪轻轻就名震中原的人。”白脸竟然笑了笑,说道。
“你认识我师父?”訾晨问。
“算是吧,我因为有他才能坐上今天的位子,而他也是因为有我才能出去的,我们算是互相影响了对方的一生。不过他不是我对手……”白脸垂下剑,看了看天空说道。
“快点,说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黑脸摇了摇头说道。
“急什么?十招,看好。”白脸回头瞪了黑脸一眼,说道。
訾晨已经握紧了未羊剑的剑柄,他确信自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剑。忽然间,他似乎闻到了点点的酒香,很微小的气味,而且是好酒。訾晨觉得很奇怪,这么晚了,谁还在喝酒?
“小子,看好了,十招!”白脸终于出手了,锈迹斑斑的剑朝訾晨刺来。
第一招,訾晨也拔剑,未羊剑的光芒耀了一下。
第二招,白脸的剑真的很快,訾晨不得不使出最大的努力,一面抵抗着那把铁剑,一面观察着白脸的神情。为什么要观察白脸的神情呢?因为从一个人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所处的状况,若是皱眉,那么他不一定就可以真的在十招之内打败訾晨。
……
第九招,訾晨的额角已经有一滴汗水在滴落,铁剑已经不止一次的擦过了他的胸前,不过他还有机会,只剩最后一招了,只要他可以扛得下这最后一招,应该就算过关了。
第十招!
白脸面色一寒,回身一跃,直刺訾晨的胸口。訾晨只看见一个黑影朝自己飞来,速度很快,快到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来得及横剑抵挡,但他终究是要低档的,即便这样的抵挡可能没有用。
人终究是要去努力的,没有什么事是绝对不可能成的,百分之一的可能也是有可能!
当白脸的剑与訾晨的剑相击的时候,訾晨觉得自己的内息一下子就乱了,胸口很疼。接着,白脸撤剑,一脚就踢向訾晨,訾晨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不听使唤了。飞快的一脚直把訾晨踢到了三丈之外。
“正好十招,这小子武功不错。”白脸收起剑,转过身对黑脸说道。
“早这样不就行了,干嘛说这么多……”黑脸笑着道,不过他随即便皱起了眉头,有些惊讶的看着白脸的身后。
“怎么?”白脸奇怪的转过身,却看见訾晨微笑着站了起来,嘴角有一点血迹。“你……”白脸的声音里满是惊讶。他想不到有人可以被他踢了一脚后,还可以立刻站起来,以前他从来没有遇到过。
“你好像没有在十招之内打倒我……不过你可以再补一招,我绝对起不来了。”訾晨吐了一口血,喘息着说道。
“果然不简单!怪不得未铭那么的相信你。”白脸叹了一口气说道。
雪还在下,下在三人的发上,将三人的发都染成了白色,风也还在刮着,拼命的刮着,仿佛要涤清这浊世纷扰。
“好,你赢了。”白脸伸了伸大拇指,便和黑脸一起朝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了。
看着两人渐渐消失的背影,訾晨蓦的单膝跪倒在了地上,艰难的将未羊剑收回腰间,他大口的喘着气。刚刚白脸的一脚非常重,重的他差点昏了过去,现在他全身都很疼,而且胸口的压抑感愈来愈重,连呼吸都很困难了。
忽然,从怀中掉落下一个物件。是炼情给他的那支木管,只有食指那么长。訾晨抬头望着漫天飞雪沉默了好一会儿,自语道:“我不能死!”然后他忍着疼痛,将木管放到嘴边吹了起来。他确实不能死,他还没有和小清成亲,还没有为訾家传宗接代,他若死了,他就是个罪人!
悠扬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了起来,訾晨不知道自己吹的是什么,依稀记得好像是小时候经常听的一首曲子。他曾经哼给小清听过,小清说那是催眠曲,是江南城里非常古老的一个曲子。
小清说,在很多年以前,所有的母亲哄孩子睡觉的时候都唱这支曲子,然后孩子就会乖乖的睡着了。
当最后一个音符从木管中流出之后,訾晨便躺下了,侵袭而来的就是无边无际的寒冷和疲倦感……
……
白脸和黑脸此刻正坐在一张桌子边,屋子里有个正在冒着火的火炉。这间屋子不大,很普通,屋子里的东西也很普通,唯一不普通的也许就只有这两个人了。
桌子上还有一坛酒,开了封,阵阵酒香从坛中飘了出来。
“那小子挺厉害,竟然在受了你一脚之后还可以站起来。”黑脸喝下一杯酒,说道。
“不厉害我倒不出手了,在他追我们的时候我就感觉出来他不错,至少不比那时候的未铭差。”白脸也喝下杯中的酒,继续道:“不过我看他倒不像是江湖中人。”
黑脸皱眉道:“不像江湖中人?”
“对,不像,倒是有一股子书生气,像个秀才,哈哈。”白脸大笑。
‘咯吱’一声,门竟然被风吹开了,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屋内喝酒的两人不禁都皱起了眉头。只见黑脸手一挥,一股力道朝着两扇门飞去,然后门便再次关上了。
“我倒是担心我那一脚是不是重了,他能不能回去……”白脸放下酒杯若有所思的道。
黑脸摇摇头道:“不用担心,炼情负责他,会救他的。”
白脸不置可否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喝着酒。
……
酒很浓,浓到化不开。
炼情坐在桌边,一边看着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訾晨,一边喝着酒。酒杯竟然是透明的,就像冰一样透明,酒就盛在这样的酒杯中,显得很好看。
过了一会儿,炼情饮尽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她拿起桌上的那根木管,看了起来。
放在他的唇边,他吹过……炼情笑了,她也把那根木管放到了唇边,缓缓的吹了起来,不过曲子却又不同了。这支曲子有种肃杀的感觉,就像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战争之后,那种遍地尸体给人的感觉-----悲壮。
其实,炼情也喝酒,那次她是骗訾晨的,她当时并不想喝酒,但看訾晨喝的似乎很高兴,所以就骗了訾晨一下。她一直认为酒是好东西,可以让高兴的人更高兴,悲伤的人忘却悲伤,这样好的东西并不多。酒似乎是唯一一种有很多、但又不会有消失的好东西。
梦,訾晨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但他却怎么样也醒不来、睁不开眼。
眼前出现了小清的脸,小清在落泪,她微红的脸上有着清晰的泪痕,他看着很心疼。“小清,别哭,我在这儿呢。”他温柔的说道。
“阿晨,你去哪了,我很想你。”她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他伸手替他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满脸歉意的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们明天就成亲,永远在一起!”
她终于止住了泪水,轻轻的笑了笑道:“我给你抚一曲吧。”说罢,她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把木琴。她将木琴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跳动不安的心。
琴声很美,人也很美,訾晨看着她的脸不禁痴了。
宛如天籁的琴音醉着訾晨,訾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一转头,却看到了身边有一棵桃树。树上的花开的很美,他忽然间就想起了那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
是的,桃花的美和她的美在他眼里都是最美的。“小清,你看这桃花和你一样美。”他微笑着对她说。她一笑,继续抚着琴。
这一刻,他在心里希望自己只是个书生,一个羸弱的书生。那样,他就不用再管其他的事了,他可以和她天天在一起,一起看花开花谢、夕阳多美!
但,他终究不是一个书生,他不仅是江湖中人,还是刑部的人,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去做。而她,只能寂寞的等着他,在某个夕阳西下的时候,她只能羡慕着那些书生身边的女子,羡慕着她们可以和自己的情郎一起散着步,说着温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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