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家一案后,訾晨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又努力的想方设法帮助庄家宣传。其实訾晨并没有多少江湖关系,倒是林壁和叶飞着实出了不少主意,林壁和叶飞两人有着极其复杂的江湖关系,再加上小白的机智多谋,三人联手吹嘘了不少天,也为庄家取得了不少有钱有势的主。
有林壁三人,訾晨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事可做了。难得清闲,每日在刑部中看看以前的卷宗,或者在家中读一读许久未碰的书。
一个多月过去了,庄家的玉早已不再在市面上出售,欲得玉之人,都是得亲自去庄家和庄家谈。但总有一些小人想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这些玉,有些人便在夜深之时,潜入庄家欲偷得玉石。不过幸好有庄家的两个公子,他们赶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不速之客。庄古天无奈,只得以重金雇了许多高手来护院。
正如庄古天说的,庄家已然在慢慢崛起。用不了两年,庄家就可以在江湖上独立一帜了。
……
温暖的春天已经暖透了人的心。阳春三月,正是春花开的时候,正是踏青的时候,亦正是才子佳人相携游山玩水的时候。
三月初一,春日依然。
今天是个好天气,訾晨独自坐在书房中看书,书案上的砚台很精致,上面还有一些墨。墨香很淡,但却可以让人的心宁静下来。经常写字、读书的人都知道,真正的心如止水是在书案前才会有的。
訾晨放下书,提笔在雪白的纸上写下了一首诗:
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
笔底明珠无出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却是明朝第一才子徐青藤的诗,又是一个才华难付的人。这样的人太多了,千里马终究只能埋没于市井中,这样的寂寞也许只有诗人自己才能知道,我们,都只不过是个看客罢了。
苍白且修长的手指轻轻握着一支半旧的毛笔。如果只看这只手,你绝不会猜到它的主人是一个剑客,你会以为它的主人是一个书生,一个正上京赶考的书生。
字是挺拔的,如他一般挺拔俊秀,字里行间竟微微透出些许寂寥。寂寥,不知为何,总是缠绕着他的心。他自己也很苦恼,明明自己已经什么都有了。既功成名就,又有了一个深爱的女人,还有那么些生死与共的兄弟。按说,生命至此,夫复何求?
但,事总与愿为。在他心灵最深处,藏着一缕缕的寂寥,挥不去,赶不走。这寂寥,仿佛是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有的,仿佛是上天给的。亦仿佛……是娘给的。
訾晨忽然想起了纳兰,那个寂寞的词人。不由得笑了笑自语道:“我又如何能与纳兰比?”放下毛笔,吹干墨迹,訾晨又读了几遍那首诗,轻叹着摇了摇头,忽然听见有人敲门,“进来。”訾晨道。
门无声的开了,是小清。“早啊,来,看看我写的字可有进步。”訾晨朝小清招招手,说道。
“嗯,有些进步,不过还是不如以前做学生的时候写的好。少了点东西……”小清看了看纸上的字,答道。
訾晨皱了皱眉,问道:“少了什么?”
小清微微一笑然后说:“少了从前的温婉,多了些孤傲。”
“有吗?”
“有。”
“我怎么不觉得呢?”
“以前的你会说,‘那些小偷小摸的贼都是迫于无奈,能饶就饶了吧’,现在你却说‘无论其初衷是什么,错就是错,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小清看着他,眼中微带忧伤。
訾晨不由得低了低头。还是她最了解他啊,她似乎能够看穿他,在她面前,他仿佛就是一个没有任何遮掩的人。
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訾晨将她揽入怀中温声道:“别想那么多了,我永远都是你心中的那个阿晨,永远不会变。”
可他哪里能料到,这世间总有许多事是我们不能预料的。
屋外春日很明媚,后院里有一棵很高大的树。树顶上有个喜鹊窝,是最近才搭的。人们都说‘喜鹊登高枝’,有喜鹊在谁家附近搭窝,这家一定会富贵。
当然,富贵不是说来的,而是要努力才能得到的。
“阿晨,你看那里有只喜鹊。”小清指着一只落在枝头的喜鹊道。
“嗯,喜鹊……”訾晨应了一声。
小清转过脸,看着他的眼睛道:“怎么了,有心事吗?”
訾晨没有看她的眼睛,他怕她看到自己眼中的寂寥,只是摇摇头。于是小清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只一瞬,他的眼神似乎就有些散乱了。
其实,小清也算是会功夫,与其说是功夫,不如说是魔法。她的眼睛天生就有种魔力,每当她集中精神与一个人对视时,对方就会失去主动能力,任凭她指挥,或者暴露出心中所想。这是小清的秘密,这个秘密只有小清的父母和訾晨,还有夏霜知道。不过到目前为止,小清只对訾晨用过。
“阿晨。”她轻轻喊了一声。
訾晨微微皱了皱眉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却依旧沉默不语。春风缓缓的吹过,訾晨的身体微微一抖,眼神重新聚焦,似乎是清醒了。“刚刚……”訾晨问。
小清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说道:“我又对你用了,你不生气吧?”
“怎么会呢,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不过,好像是我自己冲破了你的禁制,这是怎么回事?”訾晨道。
“呀!对啊,你怎么做到的?以前都是我给你解开的,但刚才……”小清不禁蹙眉道。
訾晨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别想了,是我功力又高了,所以你已经制不住我啦。”小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夏府。
“什么啊?”訾晨被小清拉着正朝她屋里走去。
“就到啦。”小清回首笑了笑。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她的房间,一进屋,訾晨不禁笑了。屋子里很温暖,淡淡的莲香很醉人,粉色的罗帐很诱人,只要你是男人,就会忍不住想入非非。
关上门,小清转过身,面带微笑的看着訾晨。而此刻的訾晨,只顾沉浸在无限的遐想中,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屋外,夏霜坐在小亭中,一边饮酒,一边喃喃道:“这两人搞什么?莫不是大白天的就……”说到这,连夏霜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脱去甲胄的夏霜,直到现在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行军十年,很多习惯恐怕会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
现在他依然是早晨很早就起来练剑,晚上看兵书到很晚才睡。每次秦怜都会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才是‘红袖添香’,这样的感觉他觉得太过奢侈,于是他便让她先去睡,不过秦怜只是摇头,依然陪着他。
这让夏霜总觉得心里有愧。
“喝酒。”夏霜自己对自己说,然后就饮尽了杯中的酒。亭外,阳光正好。
“阿晨。”小清又喊了一声。
訾晨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道:“嗯……”
“你刚才在想什么?”小清笑着问。
“呃……你不是说要送什么东西给我吗?”訾晨绕开她的问题。
小清点点头,走到床前,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件长衫。如雪般白色的长衫,正适合在即将来临的夏天穿。
“穿上我看看。”小清把长衫递给訾晨。
“哦。”訾晨点点头,接过长衫。很快,他便换上了这件衣裳。
小清仔细的看了看,喃喃道:“真好看,你说呢?”
“好看,你做的啊?”訾晨点点头。
小清道:“嗯,做了好几天呢。”
“以后别这么麻烦了,你可是大家小姐,做衣裳这种事不适合你。”訾晨拉起她的手,仔细的检查着有没有被针刺伤的痕迹。
“阿晨,有些事,是每个女人都应该会的。若是我连为夫君做一件衣裳都不会,将来,又如何有资格进你訾家!”她的语气很坚决,没有一点扭捏。
訾晨愣了愣,不禁笑了笑说道:“好、好,你说如何就如何吧。”若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应该是无悔了吧?这是每个男人都想要的女子,一个可以为夫君而改变自己的女人,应该是值得我们敬佩的。
出了夏府,訾晨看了看手中的包袱,不禁又笑了笑。“我走了,明天再来。”訾晨朝小清挥了挥手。
小清也朝訾晨挥了挥手。看着訾晨的背影,小清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刺痛,痛的她差点喊出声,不过她忍住了痛苦,没有出声。疼痛不知为何而来,但很快又悄然退去了。
她哪能知道,这次一面之后,竟是一场绵绵的离别!
他又怎么知道,他将会去到一个极冷的地方。而那个地方,会让他明白:什么才是彻骨锥心的寂寞!
阳光洒在美丽的江南城,洒在温软的青草上。这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在这么美好的季节,每个人的心都是暖的。
但生命就是这样,总与我们的‘以为’相去甚远。纵然无可奈何,也只能摇头轻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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