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公交车赶到广场时,现场已然恢复平静,而当乔锋走回随意停在路边的宝马SUV旁边时,发现车门玻璃上赫然被抄了一张非法停车的黄单,不由大为气恼。我靠!一百还是一百五来着?
扯下黄单,往口袋一塞,忿忿上车,起动驶入车流之中。乔锋的口袋里另外还有一张脏乱不堪的手写收据,是那位补胎大叔像鸡爪一样划出来的,以拿回去给陈总报销,虽然只是二十块,好歹是钱。只是这张黄单?乔锋一向认为自己公是公,私是私,名不正,言不顺,实在不好报销。该死的交通警!
“滴滴滴……”手机响了,看了一眼屏幕,不出所料,陈总来催班了。
乔锋刚一按下接听键,那边就传来了陈芷芸微含嗔恼的声音:“乔监督,你都跑哪里去了?早上八点五十出去换轮胎,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快点回来吃饭!”最后一句却是嗔中带疼。
“出了一点小事。”乔锋轻松说道:“进了一趟公安局。”
“什么?”陈芷芸大惊:“你没犯什么事吧?在哪里呢?我马上过来!”
“乱说什么?我现在已经出来了,十分钟后就到俱乐部。好了,在开车呢,回头再说。”
“那就好。”陈芷芸长舒了一口气,似乎还拍了拍胸口,“路上开慢一点,不用急的,我给你留够饭菜,等你回来一起吃。”
“谢谢陈总啦。先挂了。”虽然心里暖洋洋的,乔锋嘴上仍是不怎么客气,果断挂掉,往回高速奔去。丫的,吃饭能不急么?
关于为什么进局子的问题,乔锋后来在吃饭时对陈芷芸随便瞎扯了一通,听起来,就跟在马路边捡到五分钱交给警察叔叔一样简单,陈芷芸则早就习惯了这厮的天马行空不着调,只要他人没事,也懒得多问了。
五分钱?靠,这年头还能捡到五分钱么?真要人人捡到一毛钱就交给警察叔叔,那警察叔叔就算生有三百头六百臂,也是忙不过来滴,局子可不是红十字会募捐箱呐,就算是募捐箱,有几个好意思往里头投小于一块钱的?妈的,一点轻重观念都没有,无知的道德教育害死个人!这厮在想到五分钱的故事时,不禁心血来潮愤了一回,强烈鄙视了一轮。
晚上,陈芷芸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的时候,乔锋则非常幸福地半躺在沙发上,正在观看湖山(省)都市频道的都市一时间,一个民生栏目,虽然多数是些鸡皮蒜毛的小事,比如某处下水井盖破了,某辆车子撞树或者撞人,某只小猫爬上树后几天几夜不敢下来,某家妇女挂在外面的罩罩和小裤裤被人摸走,等等。在乔锋看来,这实在比官僚八股新闻要好看得多,只要是真人真事,而且比较客观,他都挺爱看,再说这个栏目关于明星八卦也几乎没有,特别是其中一些赶赴危险一线的卫星直播记者,以及某些从来见不着面貌的卧底记者,所带来的未经过多少刻意删减的宝贵视频,更是格外具有价值。总的来说,在当前的国内特色氛围下,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节目。
随着台号为橙橙的美女主播的介绍,画面忽然切换到了一座高楼大厦里面,一名乔锋特别熟悉的美女记者(自然只在电视上见过,被这厮评价为湖山都市台第一美女,绝对比湖山卫视的那些个金牌主持要好看得多),拿着话筒激动说道:“我现在正在财富大厦的十六层,从我身边的窗户可以看到,南山广场上发生了一起劫持人质案。”
接着画面切换到了广场的人质现场,高倍率镜头无限拉近后,乔锋赫然清楚看见了自己的侧面,不禁喷了一口。我靠!
“劫持者是一名估计二十多岁的男性,他劫持了一位十几岁的小女孩……事件才刚刚发生,不过警方已经有谈判专家抵达现场,并正和劫持者进行谈判……”
这段新闻视频完整记录了长达一刻钟的整个事件经过,包括那对假冒夫妻的小动作,以及最后的突然闪电出击。无疑,在劫持人质还属稀奇,而这段视频中警方的处置又非常精彩时,它的价值几乎可与911视频媲美。瞎猫撞死老鼠!
“以上是谭蓓、李丰上午从现场发回的报道。”画面终于又变回了美女主持橙橙。
对这名吃饱了撑着、名叫谭蓓的美女记者,乔锋现在只想把她……不怎么样,毕竟这可是这厮一向欣赏的一名记者,算得上百分之一个偶像,过去就经常见她不分昼夜、不分日晒雨淋跑在采访第一线,挺有记者精神的,特别是最近皮肤似乎黑了一两分,反而更显妩媚。有些女人就是这样。
妈的!不知对谁忿忿骂了一声后,乔锋拿起遥控器点关了电视。其实这厮并不在乎自己曝光,这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影响,而且暴露的那个侧面,相信一般人是不会认识的,但那些曾经被自己严重损过的以及熟人就不好说了,不过有几个女人会吃饱了撑着,不看娱乐看民生?这厮现在淡定得很。至于画面里的小女孩,自然被打上了马赛克,否则乔锋就决定……以后再也不看都市台。
对乔锋来说,这不过平静生活中的一朵小小浪花,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对于谭大记者来说,这次事件却引起了她的极大兴趣。虽然那时在大厦里面采访另一宗报料新闻(地板砖的质量问题),因为距离太远,只能借助高倍放大的画面来猜测现场的对话,但现场情况的戏剧性发展,却是一目了然。对于那对警方的假冒夫妻,谭蓓更是有着强烈好奇。而这段视频被带回台里之后,负责人马上就敏锐地发现了它的重大新闻价值,立即批准了谭蓓关于深入追踪报道的专题请求。
于是在乔锋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有人对他怀有“不轨”企图了,当然,要找到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第二天又是周五,对乔锋来说,这是一个非常让人开心的日子,感觉与周一截然相反。而且这已是他连续认真工作四周的空前记录,可以期待下个月的工资了——本月工资早已被透支。
当然,乔锋的工作其实根本不累,他除了偶尔心血来潮才会干点实质性的问题,在其它多数情况下,都是怎么轻松就怎么做,享有非常充分的行动自由。而陈芷芸亦早已深刻明了这点,除了感慨一番外,也没什么好办法,来催促这个太不喜欢事业的宝贝弟弟认真一点,干脆就随他闹了,没给半点压力。
所以,乔锋的首席监督员职责,到目前为止,主要还是抓制度中的个别条款,最近对抓吃零食的坏风气尤其很紧。由于刹不住这股恶风,本周之初已开始执行罚没四分之三的空前严格纪律,并开设了有奖举报热线,凡举报属实,一律奖励三分之一罚没所得。因此最近李小娟是格外忙,特别有劲头,她的好几个抽屉早已塞得不能再塞。看来,有财能使鬼推磨的真理,的确放之四海皆准。
现在大家在举报时一般都找李小娟而不找乔监督,主要是因为前者年纪小,缺乏经验,并且现在这厮也故意让李小娟放手去干,他每次只坐收十分之一的提成。对于不善交际的老实人来说,自然还是先把心练黑一点得好,至少到目前为止,李小娟一天说的话比刚来时第一周还要多,乔锋觉得,这也对得起她那明星姐姐了。女孩子,稍微变坏一点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这天刚上班还没多久,正在慢慢品茶中的乔锋,终于接到了一个久违的举报电话,举报者是冷大部长,举报对象则是上官副总。显然,对于这种大老虎,找李小娟是绝对不行的。
“乔监督,我向你举报一宗大案。”电话那头的冷妍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刚才在上班的时候,我看见上官副总提了好大一袋果冻,估计至少有五斤以上,带进了她的办公室,对了,袋子是超市三毛钱一个的那种。作为公司的高层领导,上官副总这种带头严重违反工作制度的行为,我认真影响非常恶劣,希望乔监督能够秉公严肃处理。”
“这个嘛……”乔锋想了想,懒洋洋说道:“冷部长,欢迎你提供的举报线索,我等下就去处理,该给你的绝不会少,放心好了(你想的倒美)。至于那个……吃零食并不是什么上纲上线的大问题,原则上只采取罚没手段,冷部长不必太过耿耿于怀,应该注意团结,不要搞对立,现在正值培训紧张之际,应该把精力更多放在工作上面。其实冷部长你也被我亲自抓过三次现行,大家彼此彼此就行的。这种问题真要严肃处理,以后大家谁不都好过,你们没得吃,我也没得吃,何必呢?好了,我今天挺忙的,先就这样吧。再见!”直接挂断。
切,搞挑拨离间?损不死你!这厮不屑地想道。
“……”那头气得热血冲顶的冷妍久久没有放下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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