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了诺里克人的门楼,克里格心知那绞盘无论具体管的是哪个东西,都必然是防守城门的手段,若是给那迪德人发动了,绝不是什么好事。
定了目标,克里格便吸口气,也不管周围的迪德人,合了身直冲向那名和绞盘较劲的迪德人,自背后一刀砍下,夺了对方性命。
杀了试图发动机关的敌人,克里格还担心机关已被发动,便不顾周围的已经和跟上来的自家弟兄厮杀起来的迪德人,观察起绞盘来。
这样仔细一看,克里格便在心里暗自侥幸。这绞盘所绞的是条铁链,以一根铁销固定了,一望便知是用来控制铁栅栏一类重物的,平时将重物吊起来,一旦遇敌便拔出铁销放下重物御敌。
然而也不知是上个插铁销的太过随意,还是前来拔铁销的忙中出错,又或者是冥冥中自有神灵庇护,这根铁销此时虽已经给拔离了石槽,却并不曾从铁链中脱出,倒是给几个铁环扣得死死的,似乎是卡住了。
克里格有心不管这绞盘,又怕铁销脱落发动机关,再看看周围的老弟兄们稳占上风,便索性将马刀放到一边,空出双手扣住铁销及纠缠在一起的铁环,双足猛蹬地面,全身发力,低喝一声,竟生生将绞盘搬得一松,便把铁销的前端又放回石槽中一点。
这一番举动,便吓住了迪德人的新兵们。坎布城不过是座边境城市,并不是特拉波要塞那样的军事重地,城墙上便没那么多御敌手段,而门楼里无非是这么一道千斤闸。这道闸门全部以黑铁铸成,平时吊在门楼之上,遇到敌人攻打便拔出铁销放下闸门。而到了想要重新提起闸门的时候,便要足足十六名身强力壮的壮汉一同转动绞盘,提起闸门,再以铁销固定。
而刚刚克里格那一提,虽然算不上转动绞盘,虽然也弄得克里格本人满脸通红,却仍旧惊呆了所有的迪德人——这人身上的力气,虽未必是百人之力,十人之力却是只多不少的!
对于这些迪德人的惊惧,克里格自己却全不知道。尽管刚刚发力强行将铁销插进石槽,所入却不过是个尖头,随时可能脱落出来。但刚才那一下便已让克里格感到比之前摔下二十几人更累,此时他却不想再次强行搬动绞盘,只想找个趁手的东西把铁销砸进去,便算完事。
然而这里是门楼之上,迪德人又是惯用刀剑的,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用做锤子的物事。克里格扫了两眼,便看到先前被他杀死的迪德人身上所穿的锁甲——那锁甲胸前却有一块巴掌大的铁板,厚实坚硬,显然是用来保护要害之地不受伤害的。
看了看铁板的厚度,克里格便不再迟疑,伸手捞起那迪德人的尸体,将铁板对准了铁销,卯足了力气便是狠狠一撞。
这一撞,不止成功的将铁销重新打回石槽,更让整块铁板都便了形。然而这一撞最大的收益,却是彻底吓破了那些还在从城墙上冲进门楼,试图夺回城门的迪德士兵的胆子。
丢下那迪德人的尸体,克里格便提起刀准备参战。然而对面一个迪德人给克里格不经意一扫,竟吓得浑身一颤,“当啷”一声丢了手里的弯刀,战战兢兢的举起盾牌蹲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态。
没了副将指挥,也没有久经沙场的磨练,又被克里格的凶残吓破了胆,再加上有人带头,随着克里格的扫视,那些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迪德人竟都纷纷丢了武器,表示投降——这下,克里格才算真个夺取了门楼和城墙,一边叫自家弟兄收拢降兵,一边前去观看局势。
这个时候,借了迪德溃兵做先导,诺里克新军骑兵便毫不停留的一路前冲,偶尔遇到试图抵抗的,便毫不客气杀个干净。这些骑兵经了特别训练,对那些微妙的控马技术烂熟于心,即便是在巷道之中,仍能保持严整的密集队形,和步兵对抗起来也毫不吃亏,甚至常常教一些阵型不够密集的迪德人面临骑兵们的围攻。
眼看战事顺利,克里格便叫前来助阵的两百桑格尔骑兵分出一百人,将几百降兵带出城门,在城墙下看管,又叫另一百名骑兵去看看是否有帮得上隐修会骑士团的地方。而自己的四百老弟兄,此次冲城竟奇迹般的毫发无损,克里格便叫他们纷纷将马匹在城墙下拴好,上来城墙上,守卫城门和城墙。
不多时,派出去的那一百桑格尔汉子便赶了大群的驮马、备马,和隐修会骑士团一并回来——尽管折损了二十几人,更有众多伤者,骑士团还是带着高昂的宗教热情,强行将被困住那千余名迪德步兵杀了个干净。
见到大事已定,克里格便叫提图斯带了隐修会骑士团前去支援诺里克新军骑兵,格外强调不得打家劫舍,而自己也从降兵中挑选懂得诺里克语的迪德人,叫他们去城中安抚居民,叫居民们知道,自己此来为的是求财,并不想无故戮害什么人。
安排了这些事情后,克里格便一个人在城头盘算起来。夺取坎布城,这无疑是他计划之外的大胜利,但为了这个胜利,也必然会有些折损。
然而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比起来,这些都是不足道的。他们打下了坎布城,必然不能白打。但凭自己手下这点人,定是守不住这城的。若是留在这里,敌人早晚找上门来,到方便打大仗。可万一惹个上万老兵,却不是自己这些人马顶得住的……
就这样,克里格默不作声的盘算着,直到信使来向他报告,整座城市已经被占领,各处的抵抗也已经停止,城里的一些大户人家已经派了代表,在市政大厅等着征服者的条件。
想了又想,克里格仍旧决定将自己的弟兄留在这里,守住城门,看住降兵和马匹,便自己带了几个弟兄跟了信使前往市政大厅。
因了诺里克新军骑兵干净利落的突击,这城市便没受多少战火。除了从城门到中心广场的一条血路之外,别的地方却全不象遭了刀兵的模样。
克里格便牵了马,默默的跟着信使沿着血路一直走到中心广场——这边就又有一些降兵,给诺里克新军战士看了。
看到克里格过来,一众迪德贵人代表们便带着忐忑的心情纷纷凑上来,小心翼翼的以诺里克语试探着。然而克里格沉了脸,全没兴趣理睬这些代表,而是毫不客气的看着詹姆士:“伤亡情况?”
这个毫不留情的提问充分的显示了提问者的不快。然而新军的指挥官却对此无动于衷:“死八人,重伤六人,轻伤十二人,损失了二十八匹战马。”
这种无动于衷的态度彻底的激怒了克里格,桑格尔人几乎本能的将手按到了刀柄上——周围那些新军骑兵警惕的按住剑柄,紧盯着他的下一步动作——克里格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看着詹姆士:“他们因你的自作主张而死!”
“我们夺取了坎布城。”尽管新军骑兵们警惕的盯着克里格,詹姆士却一点也不担心克里格会暴起伤人——至少,詹姆士自信对方伤不到自己。
“哈!”不屑的从鼻孔里喷了口气,克里格嘲笑的看着对方,“皇帝陛下花了大量的金钱、物资和时间来训练他们,为的是让他们在关键的战役里发动致命的一击,而不是凭白的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巷战里!”
听到这话,新军骑士们看着克里格的眼神才缓和下来。同时,这些骑士们也暗暗的将身体挺得更直。
尽管名义上帝国新军是帝国新锐力量,但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对于帝国而言,这不过是一次尝试而已。只要看看这支军队的组成力量就可以知道——足足两千骑兵里,找不到一名骑士,是出身高贵、家境殷实的。
然而即便这些骑士不是来自败落之家,就是出身贫寒,摆明了不过是帝国的实验品而已,他们却仍旧渴望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而这一战,仅仅以伤亡二十六人的代价就夺取了一座拥有两万多人口的小城,这已经足够让所有新军骑士扬眉吐气了。
但真正使他们在意的,也将他们和克里格关系拉近的,还是克里格刚刚的话——对于这些新军骑士而言,这是他们所收到的唯一一份来自帝国权贵的肯定——不经意间,作为东部军区司令的克里格已经将他们列入和帝国禁卫骑兵一样的精锐部队了。这样的荣誉让骑士们突然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惊喜。
对于自己满腔怒火的一句话给新军骑士们带来的影响,克里格浑然不觉。他只知道詹姆士擅自改变作战计划,夺取了坎布城,却导致很多战士战死或者受伤:“而且,我们夺取了坎布城,这又能怎么样?我们守不住这里!”
“我们可以摧毁这里。”平静的看着克里格,詹姆士当着几乎所有迪德贵人代表的面说出了一句让他们惊惶的话。
然而克里格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休想!我们来不是来干这个的!”
说着,克里格不容置疑的转头看向那些权贵们:“我要你们所有的医生。我的人受伤了,需要医治。如果我的人没事,你们可以付出赎金买回这座城市。但是如果我的弟兄有一个人出了事,我要一百个人陪葬——现在,去召集你们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