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德人人多势众而且拥有大量经验丰富的精锐战士,而诺里克人这边所能依仗的便是坚定的意志和良好的合作。因此,全局的战斗计划便被定为坚守阵线,以投射器尽可能的消耗敌人,直到转机到来。
而另一方面,既然迪德人人数众多,侧翼包抄的战术便是必然会执行的——这就要负责大军两翼的克里格和圣战军能够顶住来自侧翼的进攻,甚至还需要顶住来自背后的攻击。
因了之前迪德人的傲慢而满心愤怒的教士和护教骑士们纷纷表示他们将用利剑彰显主的荣光,使那些信仰伪神的异教徒见识到唯一主宰的威力。而克里格则皱着眉沉吟起来——迪德人有三十五万大军,而诺里克人这边只有十一万人,一旦打起来便是三对一的局面,而诺里克人的军团因为处在正中不会给包围,便能得到一对一的局面,但这样一来,作为两翼的两支军队,便要面临四对一的局面。
他自己的军团里,他所担忧的是埃莫森人的问题——虽然训练的时候这些埃莫森人并未有什么不听话的举动,但万一临阵动乱,便是大麻烦。克里曼人沉默而刻板,一望即知是些训练有素的好战士,到是不必他忧心的。但那些保加尔人却比特罗布人更加穷困,真打起来怕是大有问题。
这样考虑后,克里格便计划将克里曼军团安置在正面抵挡迪德人,而特罗布人和萨督卡人的混合军团放在最左翼抵挡来自敌人的包抄——这样,四千萨督卡标枪骑兵便可尽可能远远的拉开距离,使迪德人不能全力进攻特罗布人,而保加尔人军团则放在后面做预备队——在三个军团正中,则是克里格和他的四百弟兄,督伊德和那五百名狂獒,以及斯洛博丹所做的那些抛石塔。
在克里格将自己的计划说出后,周围的人表情便各自不一起来。克里曼军团的军团司令仍旧面无表情,连眼睛也不动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扎卡夫则不停的眨着眼,似乎是在盘算克里格的安排到底是为他们好还是在害他们;而保加尔军团的司令官在得知自己被安置在预备队的位置上后,便兴奋得满脸通红,且挺直了身体,一副得到了了不得的任命的样子。
克里格的考虑,不过是担心保加尔人一上来便全面溃败导致战局失控而已,却没有想到对于任何一支军队来说,预备队都是极重要的部队,而因了这个安排,便让保加尔人对他格外感激起来。
然而,克里格那用抛石塔消耗敌人的策略则让所有人都不屑起来——抛石塔射程远、威力大,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抛石塔的射程极难掌握,每次装填又慢,即便是发火药桶,也只能用于攻击定点的目标,想靠这个来杀伤敌人,根本就不可能。
而另外一方面,相对于克里格的谨慎保守,支撑右翼的圣战军团就要豪迈和自信得多——负责总指挥的大主教当场赐福了护教骑士团的总团长,命令他集合所有的骑士“以上主的名义”在战争开始的时候便集中突击,将所有胆敢挡在前路上的异教徒全部踏为齑粉。
而为了避免“诺里克教友”的侧翼遭到袭击而“产生不必要的损失”,大主教决定将全部的步兵留在侧翼结阵守护“真十字架”,而五千沃伦十字弓手也被留在了一起。
这个豪迈的战术几乎是当众打了诺里克皇帝一记耳光——除了仍旧一脸茫然的克里格外,那些诺里克军人的脸色便都难看了起来。然而诺里克皇帝却仍旧一脸的镇定自若。
相比于两翼截然不同的战术,诺里克皇帝所亲自执掌的中路军则采取了诺里克人最传统的战术——以步兵在正面集结成枪阵抵挡敌人的进攻,以剑兵守住两翼,用投射兵种削弱敌人,而骑兵则在后方作为预备队伺机行动。
如果说皇帝对这种作战方式做了什么调整,那就是命令诺里克士兵在枪阵第一线前挖掘一道壕沟,并将土垒到壕沟后面——这种做法能够极大的延缓敌人冲上来的速度,并进而方便诺里克人的战斗——在认真的思考后,克里格便决定让克里曼军团也效仿这种做法。
在这些基本的作战计划被制订下来之后,皇帝便开始头疼起后继的战斗计划来。
原本,诺里克的传统战法便是在给敌人足够的消耗之后以预备队发动强有力的反击。然而现在,他的左翼的克里格所统帅的三个军团里,克里曼军团和保加尔军团都是纯步兵军团,特罗布军团也只有区区四千名轻甲快马的标枪骑兵,根本不可能发动反击。而他的右翼,那些由西部教国所统帅的圣战大军,虽然能拉出数千名披挂完备的重装枪骑兵,却被计划用在第一波的冲锋上,等到能够反击的时候显然也不会剩下多少骑兵。这样,唯一可以依仗的力量便是诺里克人自己的骑兵部队——中央的四个军团加上他的禁卫军团,也不过六千多名骑兵而已——这样的力量,除非是打在最关键的点上,否则面对数十万大军,是完全没有效果的。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别的办法。尽管诺里克人并非没有足够数量的骑兵部队,但所有那些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骑兵都是帝国最宝贵的财富,往往来自帝国最可靠的骑士阶层,若是流血过多便难免威胁到帝国的根基。而对于帝国来说,最危险的敌人并非迪德人,一次面对数十上百万大军的进攻也并非第一次——大量骑士阶层的青年战死也是有先例的,而那一次几乎放尽帝国新鲜血液的内战便直接导致帝国在随后的年代里陆续丢掉了半数疆土——巴西尔二世绝对不会冒险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在古早的时候,庞大的帝国由以下几个阶层组成——为数众多但地位低下形同牲畜的各族奴隶、获得了被承认为“人”的权利并因而可以拥有自己财产的自由民、完全享有帝国律法所规定的各项权利的帝国公民、完成了兵役因而在公民之上得到帝国册封的骑士、来自古老家族因而一出生便能受到更好教育因而往往身居要职的贵族。
其中,奴隶不过是帝国的消耗品而已,和牛羊之类的牲畜并无差别;自由民因为人数众多而且迫切期望能够成为公民而往往格外上进,成为帝国最努力的一群;公民们因了自己的身份而格外自尊的骄傲,也成为帝国之所以是帝国的原因;骑士则因了他们所具备的财产和战斗技艺而成为帝国武力的核心;而凭借他们所受到的良好教育和他们所掌握的巨额财富,贵族们则不止掌握着帝国前进的方向,更为帝国的建设作出了最大的贡献。
然而随着那次大分裂,帝国不止失去了半数疆域,更失去了大量奴隶的供应地,而社会各阶层也随之改变。
最显著的一条便是由于奴隶数量大幅度减少造成自由民在帝国内所占的份量越发重要——原本很多由奴隶来负责的职位现在皆由自由民来承担,这使得自由民获得帝国公民资格的方式更多了,也使得越来越多的异族渐渐成为了诺里克人。
这一条如果只是对帝国民生产生影响,那么骑士阶层的削弱则彻底的改变了帝国军队的结构——在大内战之前,一名执政官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很容易的招募一整个全部由帝国骑士组成的军团——这样一支所有士兵都有十年以上服役经历的老兵军团的战斗力可想而知。而现在,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恢复,皇帝仍旧不敢冒险将一支超过千人的骑士联队轻易投入战斗,他更愿意让这些老兵去训练新兵。
于是,除了少数边境军团外,大部分军团里的主力力量便成了自由民——这些人加入军团接受训练,而服役三到四年得到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后便会立即退役变成农民——这样,再过三四年,将他们重新征募到军队中后,还得重新训练他们……
而一些大的贵族家族在内战和后来的动荡中被灭族,对帝国所带来的影响就更大了。若是在帝国分裂之前,十几个大家族势均力敌、合纵连横,又有谁敢轻易图谋帝位?
想着这些不利的事情,巴西尔二世便再次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谁都知道他在保加尔地区所取得的大胜为帝国北部赢得了数十年的和平和一个驯服的盟友,但是又有几个人能知道,他真正为帝国所赢得的,是上万个帝国骑士和他们的家庭?如果说帝国大图书馆里的学者是帝国文明的种子,那么这些目前已经退役,而且即便是面临这种大战也未被征召的老兵,便是帝国武力的种子——这些在帝国北部获得了庄园的帝国骑士们在他们有了孩子之后,会将他们的孩子也训练成尚武的诺里克战士,而不是图利的异族商人——这才是帝国的未来。
“决战的日期,是三天后。”最后,巴西尔二世为这次军议做了总结,“大家各自回去准备吧。”
说着,巴西尔二世看了看克里格:“在不久的将来,东部军区会需要一个年轻的军区司令。而且,”说着,诺里克帝国皇帝停了一下,扫了一眼几名圣战军的领袖,“东部军区经历了这么多战火,许多肥沃的土地都已经失去了主人——在战后我也需要一些骁勇善战的人来经营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