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里克人的使节团、迪德人的使节团、格罗格人的使节团、萨马提斯人的使节团、北海人的使节团,再算上阿里克的北陆人和特罗布山民,这样各族的人聚到一起,便算每个使节团只来四五名代表,也是三四十号人,更何况那诺里克人、迪德人、格罗格人皆是大族,虽说是一个使节团,却也参杂了不少势力在里面,又怎么可能只有三五个人?
这样大的一批人,要聚集在哪里,便成了个大问题——牧民的毡房,多半是四间的,有住的间,有存放物资的间,有留宿客人的间,再有就是会客的间。但无论哪家,毡房也不会太大,会客的间也无非就是七八个人团坐了的地方——这样大的毡房,便是把间板全拆了,也容纳不下这许多人。
但对面那些人即是身份尊崇之人,又是专程前来贺礼,是贵客,总不能把这些人都叫到空地上随便给他们一说。
歪了脑袋,克里格便盘算起来——部子里怕是没这么大的毡房——若是为了这事现盖一个怕又来不及。
想来想去,到只有他先前专门给弟兄们建的大帐合用——那个帐子,虽不是保暖舒适的毡房,但好歹四周有格挡,顶上有遮蔽,地方又空阔,到正可拿来招待这许多使节。
主意既定,克里格便放了响箭,召集了弟兄,把事情给弟兄们说了,让大家一并去收拾那大帐。
那帐子原本便是克里格与弟兄们玩闹聚会的地,周围以木栅凌乱围了,中间一根木杆高高挑起,向木栅四外系了许多自编的彩带,又以缝成大块的皮毛盖了,顶上留上天窗,便成了猎队娃娃们的“大部子”。但从克里格带了猎队弟兄走后,这帐子便再没人来,里面只剩了些腐烂的干草没人打理。
首领一声令下,这群已见过阵仗的桑格尔雏鹰们便带了新丁及投奔过来的格罗格男娃娃们一齐上阵,七手八脚的将帐子里拾掇干净,又从自家取了干草、毡毯铺垫布置了。
一番折腾后,这大帐里面又有了些昔日的气派景象。唯一可惜的便是克里格临走时将猎队多年积蓄的皮毛全部换了物资,这帐子里便只有些拿自各家的毡毯,却没有兽皮。
这样安置完毕后,克里格便给五个小队长分派了任务——自己这一队和迪德带的那一队的人便看在帐子周围,提防有事;加戈那一队前去招呼诺里克人;加西亚那一队前去招呼迪德人;索拉那一队前去招呼格罗格人,桑格斯那一队便去招呼北海人。
克里格在帐子里的草堆上坐了一会,也不见弟兄们回来——这样他便担忧起来——莫不是这些使节一下船便先打起来了?
便在焦虑中又等了一会,克里格便听到外面操了不同语调的人的说笑声。然而这却使他越发迟疑起来——若说诺里克人和格罗格人说笑,他是信的——但这里面还夹了一些人,却也能说笑起来,这便让他摸不透了。
便在克里格的疑虑中,几个小队长便一齐进了帐子,之后便引进来一大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四个中年男子。
那个披着锁甲戴着角盔,腰里挂着短斧背后背着大圆盾,沉了脸默默的看着旁边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不是别人,正是北海人的船炮大臣普罗布——红龙正在南方征战,黑龙又不好亲来,这个船炮大臣作为老熟人,到是再合适不过。
而旁边的那三个,便使克里格讶异起来。
穿了一身柔顺舒适的洁白长袍,言谈里自然带出一股子优雅的,一望便知是个望族出身的诺里克贵族。而旁边那个虽露出笑容,却总不自觉的斜了眼看人的,便不看他的样貌,仅凭了他的马靴也不难猜出对方是个格罗格人。最右手边的那人却是瘦瘦高高,蓄了一下巴大胡子,更将嘴唇上的两道胡须打得锃亮——若是按了礼队的划分,这个便是迪德人苏丹的使节了。
然而使克里格奇怪的是,按说迪德人还在和格罗格人征战,尚是敌对关系。但诺里克的使节却和迪德人的使节一左一右夹了格罗格人的使节,三个人在进帐时似乎尚且在谈笑着什么……
进到帐子里,这些人便停了说话,之后在克里格的弟兄们的引导下带了他们的随侍向旁边让开将后面的人让进来——这下,诺里克人走了左边,迪德人走了右边,而北海人和格罗格人便分别在门口的两边停住了。
之后,跟进来的便是靠了北海人站了的特罗布山民,带队的便是个克里格以前见过的长老。而萨马提斯人则站到了格罗格人对面,特罗布人的旁边,一副和格罗格人不对付的样子。最后进来的北陆人除了阿里克外,便只有两个人——犹豫了一下,阿里克便带了人站到了诺里克人那边——这一次,似是为了庄重起见,阿里克戴了有护鼻的铁盔,穿了锁链甲,背了大剑。站定后,阿里克便朝克里格挤了挤眼。
尽管心事重重,克里格还是淡淡笑了起来——这人,到真是他的弟兄。
此时,所有的来客便都到了,帐子里的气氛便奇怪了起来。
克里格的左手边,是诺里克人的使节。之后便是北陆人——这是离诺里克人近的。再远便是格罗格人——这一支却有些奇怪,即是诺里克人的盟友,却又有着独自占据一方的倾向。
而诺里克的右手边,第一个便是迪德人的使节——但这一支却是孤零零的一支。下面离得最近的,是萨马提斯人,却不是为了和迪德人亲近,而是为了和格罗格人对立。再远,却是仍旧提防了诺里克人的特罗布山民——似是因为相同的理由,他们到和北海人走得很近。
“嘿,既都来了,我便说了。”看到这些人来了,克里格也懒得挨个询问谁是谁,便径直站了起来,“按说,我成人,娶婆娘,既来贺礼的,便都是贵客,自该好生招待着。”
说着,克里格停顿了一下,飞快的扫了下这些使节,便接着说了下去,“叫大伙过来,说这些不好的话,是失礼的。但桑格尔人喜欢有话直说——我便直接给你们说——咱们这些人之间的嫌隙,也是不必瞒人的。互相之间有提防,这也是常事——但既然来了我这边,便多少给我几分面,莫在这边生事。”
在这一瞬间,克里格到底还是犹豫了一下——这些人里不只有位高权重的人,还有他的弟兄——但最后他还是眯起了眼,放慢了声音:“若有事,尽等我这边了了,再说——不然,我也只好讲我的道理了。”
这已经是**裸的威胁了。当下就有些人脸上不好看了起来。然而诺里克人的使节和迪德人的使节却仍都笑眯眯的,如同克里格的话并不是说给他们的一样。
克里格说完,诺里克人的使节和迪德人的使节便同时踏出一步,同时开口,之后又同时停了下来。
“啊,”看了一眼对面的迪德人使节,诺里克人的使节便带了笑轻轻抬了下右手做出谦让的动作,“广受尊敬的阿育布埃米尔,您先请。”
听了这话,被叫做阿育布的人也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将右手贴在左胸口轻轻点了下头:“不,学识广博的博罗米元老,还是您先请。”
“您远来是客,还是您先请。”面对迪德人使节的谦让,诺里克元老丝毫不为所动,淡淡的再让了一次。
然而,原本都准备抢先向克里格表示自己不会让克里格难看,这时候却因为奇怪的心思而互相谦让的两个人,自然都不会退缩——听诺里克人宣称自己是客人,阿育布便微笑了反驳:“在桑格尔人的草原上,我们都是客人——还是您先请吧。”
博罗米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即便带起了更加亲切的笑容:“这里当然是桑格尔人的草原,但克里格毕竟是皇帝陛下亲自册封的总督——有什么事情和克里格总督说,还是请您先来吧。”
“啊,如果仁慈的真神没有使不实的流言飞进我的耳朵,那么,我记得应该是克里格代总督?”听了诺里克人的反驳,博罗米便笑得越发亲切和蔼了——只不过,言谈里刻意强调的“代总督”,却无论如何也让诺里克人高兴不起来,“我想,元老您一定有很多事要和代总督说?不如您先来?”
这个反击坚定而漂亮,便连克里格本人的心思也动弹了起来——虽说皇帝一向待他不薄;虽说他自信将部子迁移过去后,便是诺里克人也无法收回那堡子,但总督头衔前面的代字仍旧使他多少有些不舒服。
但诺里克元老只是停顿、犹豫了一个瞬间,接着便笑了起来:“啊,那么,我想,您一定还不知道,就在我来之前,皇帝陛下已经收养了莫菲亚公主殿下——克里格代总督,很快就要变成克里格总督了。”
说着,博罗米元老便带了得意和胜利的笑容,不去管听到这个消息后露出各自截然不同表情的各国各族使节们,轻松优雅的转向克里格:“而我这次来,唯一的使命,便是向您,”似是为了嘲弄迪德人的愚蠢,元老故意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了起来,“克里格代总督,送来皇帝陛下给您的新婚贺礼。与使节团同行的,还有一些元老和将军们的使者,也为他们的主人带来了他们对您的祝贺。”
————————————————————————————————————————————————
22日2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