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卡夫望了一眼诺里克皇帝的方向,便一把拉住克里格:“皇帝和你怎说的?”
“嗯?”突然听到这个问题,克里格便停住了脚步,疑惑的看了扎卡夫一眼。
随即,克里格便想起诺里克人和特罗布人之间的不睦,于是笑了起来:“皇帝有心调左边的军团上前,但两阵中间的敌人却是麻烦——只叫咱们去清理了。”
扎卡夫便咬住了自己厚实的下嘴唇,将两道眉毛拧到了一起——若是说诺里克人将他们当枪使,到不至于,毕竟这仗也打到了中午,诺里克人的死伤也得以千计——但他总觉得有些担忧,却又不知该如何与克里格分说。
“嘿,你便放心——皇帝不能害我——他要我还有用。”看到扎卡夫迟疑的样子,克里格便笑着拍了下那个比自己大得多的山民的肩,“皇帝有对头,我站他这边。”
“好吧。”扎卡夫叹了口气,仍放松不起来——皇帝也许不会害克里格,毕竟克里格背后还有桑格尔人和北海人。但皇帝会不会害特罗布人,还真不好说——克里格毕竟还是个男娃娃,心思太单纯,对那些大人们的龌龊心思和下作伎俩,见得太少。
看到扎卡夫点头,克里格便满意的大笑起来:“走了,砍人去。跟紧了,莫落下——跑最后的,没赏金!”
说完,克里格便第一个冲了出去——而特罗布山民们便纷纷抗议着这明显的作弊兴奋,提起刀斧跟了上去——纷乱的奔跑中,扎卡夫用眼神扫过几个关系熟的,又点了点克里格:“护好他。”
一名迪德战士正狠狠的将斧头对准了面前的诺里克战士劈了下去,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极度危险的直觉升起的瞬间,迪德人顾不得面前的敌人,迅速的向右扭了一下头,便看到一道刀光……
看到血喷起来的同时克里格便将刀向回拖,之后翻转刀刃向左转身一个上挑——另一名迪德人便露出惊讶的表情,丢了手中的斧头,捂着喉咙倒了下去。
正要宣告自己胜利的克里格猛的将持刀的右臂向怀里一抱,便看到一柄马刀从他面前掠过——若是他晚收手半分,这支胳膊便要完了——惊讶且愤怒的克里格也不扭头,直接以右肩猛的撞了过去,之后转身扬臂取下自己的第三个战果……
看到克里格的刀已经挥到了右边,一个迪德人便挺了马刀冲了上来,却给对方猛的转过来的脸吓了一跳。这一愣神间,克里格便迎面一拳将对方打得向后坐倒下去,之后再抖动右手,使马刀偏离了另一名对手的武器,狠狠的划过对方的手腕……
看到克里格狂冲猛打的架势,扎卡夫便在心底里叫起苦来——按他的想法,他们本该和诺里克人左边军团的步兵保持一直,一同缓慢的推进,逼退迪德人便算完成任务。然而克里格却早兴奋得不顾一切,一上来便大打出手,转眼间已经突进了迪德人的阵列里,便是扎卡夫一开始安排的护着克里格的人,也比他落下了两个人的距离。若不是克里格动作快,力气大,此时早给迪德人乱刀砍死了……
最使扎卡夫气恼的是,山民们并没有克里格的本事,若是象他那样猛冲,必然死伤惨重;但若是依照了自己的想法列成一排逐步推进,怕是克里格便陷进去了——此时,几个被安排着护卫克里格的山民已经跟了克里格在迪德人阵列里撕开的口子杀了进去,而旁边的山民则吵吵嚷嚷的刀斧齐下把这口子撕得更大——以克里格为首,被指定的护卫紧随其后,接着才是速度不一的特罗布山民,这六百多步兵竟就这么怪异的形成了一个通常只有骑兵在冲锋破阵时才会摆的锋矢阵……
看着克里格带了特罗布山民奋勇冲杀,巴西尔二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无论是与特罗布山民的联络,还是与桑格尔人的联络,克里格都是至关重要的桥梁——皇帝也考虑过直接在特罗布山民中扶持一个代理人,或者用黄金打开桑格尔人的军械库,但无论是哪种做法,显然都不如一个心存感激且有着巨大潜力的男孩稳妥,和便宜。
但是作为这种承担着重大使命的桥梁,一个英勇无畏敢拼敢打的武士是不够的——如果克里格不能学着顾大局,就注定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把事情搞砸。
而另一方面,老皇帝在想起年轻时自己的同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个有着恶狼般眼神的哈康——那名经常说出些很仗义的言语,并做出一些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只能报以感激之情的北陆人,无论对奥陆斯元老而言,还是对皇帝自己而言,都是一柄随时可能自伤的危险武器。而帝国,绝不需要第二个哈康,而一旦克里格真的成长成为哈康那样的人物,无论是自己对他的恩情,还是艾琳娜本人,都绝对无法束缚他的手脚……
在阵中冲杀的克里格全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只肆无忌惮的挥了马刀砍杀。在他眼里,这些迪德人也许有的不缺力气,但并没有人能在反应速度上和他一较高下。这便使得克里格可以毫不迟疑的进步,挥刀,甚至连一直缚在左臂上的布罗克铁匠打造的小圆盾都用不上。
然而,跟在克里格身后的山民们则是苦不堪言——他们即没克里格的力气,也没克里格的速度,体力上也略有不如,此时已经开始有些跟不上克里格的脚步了。而更加糟糕的是,因为和诺里克人学习了密集阵列的作战方式,六百多人密密麻麻的站在一个相对较小的空间里,又深入迪德人的阵列,便被敌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起来。
这下,扎卡夫便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任由克里格这样下去了。让一个站在内圈的山民接替了自己的位置后,山民的首领便撤入内圈,将双手斧背了,换上短斧和小圆盾,迅速的冲杀出去叫住了克里格:“克里格,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已经浑身是血的桑格尔人大吼着向后退,连连挥刀放倒几个追过来的敌人,终于停下手来,带着疑惑看着扎卡夫。
“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说着,扎卡夫猛的上前一步冲到克里格左边,抬起小盾挡住了迪德人的劈砍,之后抡斧砍了回去——而克里格则迅速的朝相反的方向一记重拳,紧接着用马刀摸过了一个敌人的脖子——和一般兵士那种能打伤便打伤的战斗方式完全不同,克里格一贯是刀刀索命,刀锋挥舞时或上或下,绝不离头脸、咽喉的位置。
又以短斧卸了一名敌人的胳膊,扎卡夫才梦醒自己的目的,再回头找克里格。而克里格此时又已经放倒了两个敌人——扎卡夫便迅速的进步站到克里格身边:“诺里克人没跟上来,我们给包围了!”
“唾!”听了这话,克里格便朝地上吐了一口,“弱人!”
“我们怎么办?”在几名山民的保护下,扎卡夫终于得以不受打扰的和克里格商讨接下来的问题——然而,尽管得益于之前诺里克人的训练,山民们暂时还未出现重大的伤亡,体力消耗却已经很巨大了,能撑多久,并不一定。
“莫慌,跟上我,杀出去!”说着,克里格便再次挥刀准备杀敌。
“你慢点……”扎卡夫几乎要说“我们跟不上你”了。但特罗布山民首领很清楚的知道,若是给克里格看低了,以后的好日子便要打折扣了——于是到他的嘴里,下半句话就变成了,“后面有些伤员。”
克里格看了扎卡夫一眼,点了下头:“知道了。”
在跟着克里格向迪德人的包围圈外冲杀的时候,面对越来越多的敌人,扎卡夫也只能全神贯注的防御、移动、攻击;而克里格之前反复冲杀,早就忘记该朝哪边走了。便这样,谁也没察觉到,他们前进的血路,正笔直的指向扎希达王子身后那面最高的新月孤星旗……
看着那条以迪德人鲜血和尸体铺出的直朝着自己过来的痕迹,扎希达王子转头看了看阿布丹杰王子,便从小弟弟的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震惊。那支一面旗也没打的队伍,从规模上看也就五六百人的样子,此时却已经毫不留情的突进到了一个可怕的位置,看情形似乎还打算穿透整个迪德人的步兵阵列——按照目前这个姿态,对方到象是冲着自己来的……
挥刀砍倒最后一个挡在路上的敌人,克里格便长出一口气——便是以他天生便胜过常人许多的体力,这样连续冲杀也是极大的消耗——然而无论如何,他终归是带着特罗布山民们打迪德人的阵列里杀了出来。
然后,克里格便看到了前面两三百步距离上那些排列整齐的骑兵,和骑兵阵列后面,那一面面新月孤星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