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百七十五章 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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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再犹豫了。

    裴静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手指剑诀缓缓划动,腰侧剑鞘中的沧海剑默默积蓄剑意,气机锁定了前方的绛公服新郎。

    迎亲对诗很像一种仪式,一旦仪式完成,发生什么都不好说,

    孙新知、万老、何繁霜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气机齐齐锁定住了绛公服新郎。

    盲目攻击一个不知底细、种类,很可能要比己方更加强大的异类,是绝对的作死行为。

    以学宫教导的处理方式,这个时候应该撤退到安全地方,躲藏并观察,

    必要时甚至需要牺牲他人,来获取情报,弄清楚异类的“规则”是什么。

    但无论是身为学宫弟子、自觉有义务救助虞国百姓的何繁霜。

    还是亲弟弟就在车厢中坐着的裴静,

    亦或者身为镇抚司判官的孙新知,

    都不可能连尝试都不尝试,直接放弃抵抗,丢下满车人先行逃离。

    “并是国中窈窕,明解书章。有疑即问,怎惜时光...”

    绛公服新郎仿佛没有感觉到敌意一般,依旧坐在马背上,保持微笑。

    正当他话音落下,准备开口,而裴静等人即将攻击之时,

    李昂前踏一步,朗声道:“立客难发谴,展褥铺锦床——”

    这句话是对诗中的下一句,是女方家属对男方的客套之语,

    李昂声音洪亮,双眼死死盯住绛公服新郎。

    对方,闭上了嘴巴,微笑着聆听着对诗。

    有效!

    裴静与万老对视一眼,心底一震之余,瞬间明白了李昂的做法。

    异类的行动,往往遵循某种规则,

    对方开口自顾自念诵迎亲对诗,是在己方没有回答的情况下,

    如果己方也跟着念诵迎亲对诗,配合仪式,那么就能拖住对方!

    李昂心底松了一口气,立刻拉长声音,放大字与字之间的间隔,“请——君——”

    迎亲的流程格外复杂,这首诗的一问一答还要持续很久,

    李昂见绛公服新郎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立刻放宽心,抑扬顿挫地念着“君”字,迟迟不肯收尾,并转过头,朝何繁霜用力摆了摆手。

    “李昂暂时把他们拖住了。”

    何繁霜会意,轻声道:“把人撤走,趁现在。”

    万老沉默转身,再次释放念力,暴力开启走道两侧所有房门,将所有人移了出来。

    并从衣袖中,射出十数根念线,

    蜿蜒急速地穿过所有乘客周身的衣服,将他们如同糖葫芦一般串联起来。

    乘客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尖叫哭泣个不停,还以为万老要害他们性命。

    “别哭了!继续摇手上的昊天铃,不准停!”

    一名裴家的护卫,将裴七郎护在身后,厉声喝止乘客乱糟糟的哭声,

    另一人则冲到列车末尾,一脚踹出,将本就因撞击而松松垮垮的后车门远远踹飞出去,自己跳下列车,踩在铁轨中间的碎石地上。

    列车车轮依旧被无数双苍白手臂牢牢抓住,好消息是那些手臂似乎没有进一步动作,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 眼看李昂还在摇头晃脑地念着迎亲对诗,拖延时间,

    万老深吸了一口气,身形轻飘而起,飞过列车走道,托举着如同糖葫芦一般的乘客们,准备飞离车厢。

    “嗯?!”

    就在万老即将带着所有乘客,以及裴七郎飞离此处之际,

    他却看见那个先行跳下车的裴家护卫,身形颤抖战栗,脸上源源不断沁出冷汗,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诡异的东西一般,表情扭曲变形。

    “嗬嗬——”

    裴家护卫的喉咙中发出艰难喘息声,

    在众人惊惧目光中,他的衣服迅速变色,

    竟然从灰褐袍衫,变成了暗红色绛公服,上面绣着鸾衔长绶的图案。

    他身下凭空出现一匹死气沉沉、没有呼吸的高头大马,

    而他的脸,也在急速变化,变得和那位新郎——油头粉面,长相英俊,嘴角带笑。

    就这么站在铁轨中间,微笑看着万老。周身没有一丝一毫灵气波动。

    ?!

    万老瞬间止住向前飞行的动作,下方那些被他拖着走的乘客们,受到惯性作用,变成了滚地葫芦,撞在车厢墙上、地上,连声痛呼。

    这一撞,也中断了他们手中的昊天铃声,

    最靠近车厢出口的几名乘客,衣角颜色立刻开始飞快变化,向着暗红色转换。

    万老哪敢停留,迅速释放念力,将众人拖离列车出口,并以念力捡起满地昊天铃,继续摇个不停。

    迎亲队伍,不想放他们离开!

    万老表情几度变化,那个变化为第二个新郎的护卫,是裴家家仆——世家大族的家仆可不是什么没有人权的低贱下人,

    其父母,祖父母,乃至再往前的几代,都是裴家亲信。

    所有家庭成员也均依附着河东裴氏这颗参天大树,忠诚无可置疑,从小开始就磨炼筋骨,学习武艺,以保护裴家为天职。

    哪怕放眼整个虞国所有军队,这些护卫都算得上百战悍卒,身上软甲,手中符刀,

    周身血气足以屏退低阶邪祟。

    然而这样的人,居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死于非命,

    甚至万老都没看清死亡的过程。

    “新娘!”

    镇抚司判官孙新知疾声道:“迎亲仪式的主人公很可能是哪一位新娘,你们有谁认识他?”

    孙新知伸手指向列车前方那个微笑着的新郎官,眼神扫过车厢走道中的所有乘客,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细微表情,试图从中找寻线索。

    结果让他失望了,

    乘客们看到新郎的表情,只有恐惧,没有那种突然看到熟人面孔的惊惧疑惑。所有人都没能认出新郎的身份。

    “君——下——”

    车头处的李昂,还在拉长声音,尽力拖延。他的气息很足,一时半会不担心换气问题,

    但他也注意到了,每当他将字与字之间的间隔,拖得太长时,

    车厢前方的新郎便会动弹下嘴唇,试图挣脱规则束缚,强行念对诗的下一句。

    也就是说,并不能无限拖延时间,熬到天亮。

    而按照迎亲规则,当女方家属念完“请君下马来,缓缓便商量”这句诗时,

    新郎官便有资格从马上走下,打开宅门,寻找新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