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提笔百万 谁与争锋(中)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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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飘洒洒的雪粉漫天飞舞,三人在风雪中相互扶持,街上的行人都缩着头颈,匆匆小跑着;韩暮一边一个拉着两只热乎乎的小手,浑然不惧扑面的雪花和寒风。

    “你们说这漫天的雪花像个什么呢?”韩暮忽然问道。

    张彤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这个问题早有人问了韫姐呢?你现在再问可不是正中韫姐下怀么?”

    韩暮奇道:“谁也曾问过这个问题?你哥哥张玄么?”

    谢道韫啐道:“你就不能少说些促狭之语么?”

    韩暮将她小手捏紧陪笑道:“好吧,韫姐告诉我,这里边有个什么故事呢?”

    谢道韫在蒙面的轻纱里白了他一眼道:“那是前年吧,也是和现在差不多的光景,大雪纷飞;我和小玄跟三叔在花厅赏雪,三叔忽然问道:‘大雪纷纷何所似?’”

    韩暮笑道:“那是义父在考你们吧。”

    谢道韫道:“是啊,我和小玄都知道是三叔在考我们,于是小玄答‘空中撒盐差可拟’,三叔很不满意,训斥了他两句后又问我。”

    韩暮道:“才女定是答得精彩绝伦了。”

    张彤云接口道:“那是自然,韫姐稍一思索便答道‘莫若柳絮因风起’顿时谢老爷笑得合不拢嘴呢。”

    韩暮喃喃念道:“莫若柳絮因风起……真的是好形象,好比喻,而且韵味十足啊。”再看看漫天的飞雪被风卷起飘飘洒洒弥漫在街道、小巷中,更加觉得传神之极。

    谢道韫看他由衷的欣赏的摸样,心中甜丝丝的;小手反握他暖暖的大手俏皮的问:“如若是你,你该怎么回答呢?”

    韩暮郁闷了,怎么又到自己头上了;自己这几两墨水快要被这些才女们掏空了;但看两位绝代佳人都仰着小脸看着自己,等待自己的回答,这种时候有墨水要上,没墨水创造墨水也要上。

    于是四下观察一番,搜肠刮肚道:“‘恰如天女散花时’,不知这句可对的上呢?”

    张彤云吟道:“大雪纷纷何所似?空中撒盐差可拟,莫若柳絮因风起,恰如天女散花时。”吟罢娇笑道:“韩暮号诗才,不输韫姐啊。”

    谢道韫双目从面纱后射出热烈的光彩,微笑道:“神驰天外,极尽想象,韩暮是大才呀。”

    韩暮老脸一红,暗自出了一层冷汗,心道:“可混过关了。”嘴上却不依不饶的道:“若非才子,怎敢高攀才女呢?”

    两女被这赤裸裸的调戏弄的吃不消了,张彤云挣开韩暮的手,张开双臂在飞雪中跑去,韩暮和谢道韫童心忽起,对视一眼,紧追着去了。

    接下来三日,谢道韫足不出户在韩暮的大书房里精心誊撰《浮屠经》,连吃饭都不出书房门;韩暮劝她莫要如此拼命,便是耽搁个一天两天的又有何妨?

    谢道韫摇头道:“答应了人家的事情,怎好耽误时日,你自去办事,丫头们陪我便可以了。”

    韩暮无奈,只得规规矩矩的上朝,去内卫府公干。

    几日来建康城的消息倒是流传开来,先是谢大才女手抄《浮屠经》赠送瓦棺寺珍藏的消息炒得沸沸扬扬;再后来便是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轰动全城:大画家顾恺之正在瓦棺寺闭门作画,画的是佛家圣贤居士维摩诘的画像,画像完成之日可有数名香客近前观看点睛之笔,但须二十万至万余钱不等的捐助款方可被允许近前观看。

    这两个消息一出,给建康城的冬天增添了无尽的活力,众人争相去谢府、韩府以及瓦棺寺打探,期望证实消息。

    在瓦棺寺里大家倒是看到照壁前厚厚的帷幕搭起,确实是有人作画;有心人在庙里烧火的慧远口中,将顾恺之正在本寺作画的消息得到了证实。

    来谢府和韩府打探消息的,一概只得到‘三日后自见分晓’的答复。但越是如此,消息的真实性便越被证实。

    有心结交顾恺之的达官贵人摩拳擦掌,准备好钱款,以备画像揭晓时用。

    一些自命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王孙贵胄也都期盼着能见谢道韫一面,或许老天爷眷顾,这大晋第一才女一眼便瞄中自己,那可就享尽天下艳福了。

    消息传播之快令人无法想象,各大寺庙的主持方丈是最着急的。

    一来两大名人未跨自家庙宇半步,却跑去瓦棺寺这穷兮兮的小庙去拜佛,实在叫他们难堪;

    二来《浮屠经》这佛家失传的经典和顾恺之所绘之‘维摩诘’像将花落小庙,怎么不令他们急的团团转。

    于是各寺庙上下摒弃了佛家四大皆空的教义,发动各自朝中的关系,期望能在此事中分得一杯羹。

    外面的纷纷扰扰全然没有影响道专心画画和专心誊撰经文的两人;第三日下午,谢道韫终于完成了《浮屠经》的抄写;

    其时,韩暮正好在侧,谢道韫写完最后一个字时,韩暮心疼的握住她冰凉的小手道:“以后再不给你接这样的活了。”

    谢道韫莞尔一笑,伸了个无限美好的懒腰,韩暮差点就当着丫鬟的面搂住她蹂躏了。

    韩暮轻轻翻动几十张簪花小楷誊写的经文,一股墨香扑鼻而来,心中也颇为喜欢,看着经文问道:“这《浮屠经》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谢道韫笑着接过韩暮手中的经书道:“你没听过也不稀奇,我未拿到此经时也是对它一无所知。”

    顿了顿,谢道韫续道:“此经疑为汉朝时由西域僧人携入中原,流传至大晋初年忽然全部佚失,甚为奇怪;经文中所说的是佛祖释迦牟尼的故事,包括释迦牟尼的籍贯,父名谁谁,母名谁谁。经中还叙述佛祖的母亲因梦见白象而怀孕,还说佛祖是从他母亲的右肋出生的,一生下来就能走路,而且向四方各走了七步。”

    韩暮恍然大悟,其实就是佛祖释迦摩尼的传记而已,在佛教徒中他们的偶像的生平、喜好还有形貌、特征等等,都是津津乐道的谈资,便如二十一世纪的追星一族一样。

    谢道韫指着几行经文给韩暮看,韩暮伸头看去,只见经文上写着:“浮屠既出,即四方行七步,举手而言,天上天下,唯我为尊。”又有““乳青毛”“蛉赤如铜”‘法如青丝”之句。感情这释迦摩尼佛祖生具异相,是个非常人之人。

    韩暮对佛家兴趣不大,不是不信,而是没到一定的程度,此时看着佛经也饶有趣味,暗想:闲暇时不妨读读佛经,也好和谢道韫多一个能共同交流的话题。

    此时见谢道韫神色疲倦,便伸手揽着她的纤腰,在她唇上一吻道:“快回房歇息,晚饭我着人送上去。”

    谢道韫当着丫鬟的面被他轻薄,顿时满脸绯红;推开他手,自顾上楼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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