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和韩暮悄悄走上前去,只见那女子正在一张洁白的画纸上轻描淡写,笔走丹青。
今日加上谢道韫和韩暮大晋最新一代的出类拔萃的人物基本上来全了;附近三三两两的游性正浓的官宦士族子弟和闺中小姐们逐渐聚拢而来,在亭中或坐或立,对着韩暮和谢道韫等人不住张望,小声交谈。
随着那青衣女子纤笔勾勒,只见那画纸上渐渐跃现出几丛墨竹正峭立怪石边,韩暮看那墨竹图似芊芊弱质、万般风姿,却又偏偏透露出疏朗峻峭的嶙峋美感,当下大为感叹。
那女子画作已毕,在对众人的赞赏似乎毫无反应,只是一味的盯着那幅画发呆;谢道韫上前用小手在那女子眼前晃了几下,道:“小丫头,怎么了?画傻了啊?”
那女子回过神来,转头过来拉住谢道韫的手道:“道蕴姐姐来的正好,我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办呢。”
韩暮这时方看清那女子的容颜,顿时心中如被大锤击中一般,这女子小脸娇俏,蛾眉半蹙,樱唇挺鼻,活脱脱是死去的雪儿摸样,只是全身透出的气质比雪儿更为高贵和圣洁;看年纪应该在十八九岁,比雪儿略大。
那女子这时也发现韩暮正直勾勾的看着她,顿时嫩脸上泛起红晕,落落大方的起身向韩暮行礼道:“韩将军好,小女子张彤云不知将军到此,失礼了。”
韩暮忙不迭的还礼,慌乱中踩了边上一位公子爷的脚,那人痛叫一声龇牙咧嘴捧脚大吁。
谢道韫和张彤云看他窘相,捂着小嘴笑得花枝乱颤。谢道韫白了韩暮一眼转头对张彤云道:“什么事发愁啊?这不是画的很好么?修竹三两杆,无风起涛声,很有风韵啊。”
张彤云刚张口欲说话,韩暮插口道:“张小姐怕是在考虑如何在这留白处题上一首好诗吧?”
张彤云曼妙的看了韩暮一眼,眼神中充满欣赏之意娇声道:“正是如此,韩将军看来对这写画之技也很有心得啊。”
韩暮正式进入泡妞程序,一旦进入这种状态,他的脑子出奇的好用。只见他上前一步躬身道:“书画技艺相辅相成,古今名家手笔中凡是能流传下来的必然是画技精湛,用笔神韵,然而能成为其中极品的则一定是有好的题跋或题诗与画面交相辉映。这其中的道理,便如一首曲子,有优美的旋律而无词相和,虽然曲意可流传,但失传的则更多,若有朗朗上口的歌词,则流传度倍增,便可相互弥补,代代相传了。”
谢道韫和张彤云听得微微点头,亭中众人也是出身官宦士族之家,在艺术造诣上都有些功底,对韩暮的话倒也能听懂他的意思。
张彤云娇笑道:“便如那《春江花月夜》是么?谢姐姐谱曲,韩将军填词,从此便广为传唱,也许也能流传千古呢。”
谢道韫双颊晕红,瞪了她一眼道:“那么,今日便请韩将军为你这副墨竹题诗一首吧,以后诗画双绝,流传千古,也好让你这丫头不再发愁这空白处无人来填补了。”
两人这番对话已经接近于调笑的意味,细细深究还有些小暧昧和小醋意。亭中众人平日里哪有机会见到这两位大晋盛名日隆的才女聚首,更别谈能够近距离听到二位斗嘴了,一时间亭中众人张口结舌,不可置信的看着二女。
张彤云和谢道韫同时脸红过耳,一时冲动,口无遮拦,这次惨了;今夜过后,两人的名气恐怕在建康城里更加的响亮了。
韩暮暗笑,才女嘴皮子都利索,这下尴尬了。忙咳嗽一声道:“这题诗之事,在下确实不敢献丑,别让我的歪诗污了这大好的画卷,这事还是韫姐或者在座的各位才子们来的合适。”
座上诸位才子们马上活跃起来,跃跃欲试;如果能和张彤云合作完成一幅旷世名作,那岂不是艺坛一大佳话么?或许从今以后,便能夺得才女芳心,从此逍遥快活,实在是人间乐事。
于是在闹哄哄一片声中,各位才子脑海里浮现出一片富贵美好的大好前景。
张彤云小嘴微噘,似有不快;谢道韫轻笑一声,狠狠白了韩暮一眼。韩暮心道:“又关我什么事,你非要我作诗不是要了我的命么?再说了,做了你不一定高兴,不做你又不高兴,叫我如何是好。”
当下不管不顾,走到亭边大石头上,一屁股坐下,张目四顾,欣赏起风景来。
香风袭来,韩暮尚未转身,背后肩颈处一阵剧痛,一张小嘴在耳边呵着香气狠狠的道:“又搭上了一个姑娘是么?”
韩暮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女扮男装的苏红菱在身后和他的肩膀肌肉较劲。转头恶狠狠的道:“菱儿你学坏了,今天上午你和韫姐联合起来不理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看你的伤是该好好疗一疗了。”
苏红菱现在听不得‘疗伤’二字,大羞之下啐了一口道:“谁管你,当心谢小姐吃醋,我去逛逛了,走的时候叫我。”说罢扭身便走。
韩暮追着她的背影喊道:“要记得晚上好好‘疗伤’哈。”苏红菱娇躯一颤,加速跑开。韩暮大为开心,哈哈大笑。
身后一声娇咳声传来,韩暮回头一看,谢道韫和张彤云便如两位仙子并肩站立在他身后。一个淡雅出尘,一个高贵圣洁,看的韩暮一阵阵的头晕。
“韩暮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呢?什么疗伤不疗伤的?你受伤了么?”谢道韫笑盈盈的问道。
“韩将军恁般小气,凭什么你能为道蕴姐姐填词,便不能为我题诗呢?”张彤云气鼓鼓的问道。
韩暮一阵头大;我的妈呀,才女难缠,看着虽然养眼,缠的你也闹心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