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军现在的情况,不得不降低战役目的,力争战决。”
“大校,你觉得应该降低到什么程度呢?”
戚凯威看了廖文纲一眼,说道:“能够依靠现有力量达到的目的。”
廖文纲摇了摇头,没再多问。
“目前,我军最多能够动用五个集团军,而且只有四个6军集团军。因为编制体系、装备质量、实战经验等方面的区别与差距,我军一个集团军的战斗力相当于美军一个师,与韩军差不多。”
好几个6军参谋立即露出惊讶神色,只是见到黄峙博没有开口,才没有提出异议。
“以我军的战斗力,很难在一次战役中突破联军防线,夺回平壤、顺川、咸兴与元山等重要城市,因此我认为,应该把战役分成两个阶段,先确保实现第一阶段的目的,再考虑是否实施第二阶段作战行动。”
“怎么分?”黄峙博问了一句。
“我们准备了两套作战方案。”戚凯威回头朝负责组织会议的参谋点了点头,让他把朝鲜的军事地图投影到大屏幕上。“如果把重点放在西线战场上,第一阶段的主要目的是夺回平壤,恢复朝鲜政权的合法xìng。在条件成熟的时候,比如成功击溃了联军的西线军团,或者取得了重大突破,我军将继续向南突击,争取把战线推进到开城附近。如果把重点放在东线战场上,第一阶段的主要目的是夺回咸兴,对元山构成威胁,切断联军的海上补给线,迫使联军向南撤退。要是获得了机会,比如联军仓促撤退,或者预备队没有及时堵住漏洞,我们就有机会收复元山。”
“大校,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吧?”廖文纲再次言,“不管是东线、还是西线,两条进攻线路都得面对美军,而且突击距离均在两百公里左右。如果按照你的设想,开始实施第二阶段作战行动,突击距离还将延长上百公里。仅靠五个集团军、以及七天的作战时间,恐怕连第一阶段目的也无法达到。”
戚凯威刚想开口,就看到了黄峙博递来的眼神。
“为什么要以收复失地为主,而不是以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为主?”徐褶涛点上烟抽了两口,说道,“如果不能在进攻中大规模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就算夺回了平壤,也不等于取得了胜利。联军退却下去后,肯定会重新集结,在我们构筑防线时动反击,让我们的胜利变得毫无意义。”
“老徐说得没错,我们应该盯住敌人打,而不是盯住某个地方打。”黄峙博笑了笑,说道,“但是联军不是散兵游勇,也不是乌合之众,在全线转为防御之后,肯定会坚守某些战略据点,所以戚凯威大校也没说错。要想击败联军,我们就得在进攻中大量消耗联军的有生力量,把战线向南推进。”
徐褶涛看了黄峙博一眼,没有跟他争论什么才是重点。
“我军的问题很明显,一是兵力不足,二是补给不到位,由此决定了我们必须在七天之内打完这场反击战。”黄峙博习惯xìng的敲了敲桌子,说道,“以现代战争的标准,在七天之内打完一场战役并不难,可是要打好一场战役却非常难。我的观点是,暂时不对战役目的做任何要求,或者说战役目的就是消灭联军的有生力量。”
黄峙博亲自提了出来,自然没人表示反对。
“以我军的实力,打美军肯定有点吃力,特别是在美军已经由攻转守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成规模的消灭美军主力部队。”黄峙博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不是我没有信心,也不是我不相信空军与海军,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事实。虽然通过大规模电磁战,能够有效遏制联军的空中优势,但是我们也将因此失去空中支援。为了夺取制信息权,电磁战必须扩大到联军的地面部队,那么我们就得做好相应的准备,比如联军会以牙还牙,打击我们的通信指挥系统。到时候,我们不得不打一场没有电台的战争,通信指挥环节造成的影响,将极大限度的限制我军的突击度。”
廖文纲叹了口气,似乎在为之前做的时感到后悔。
电磁战是把双刃剑,在打击敌人的时候,也会伤害到自己。
“也许有人会说,既然如此,就不应该打电磁战。”黄峙博故意看了廖文纲一眼,“问题是,如果不打电磁战,我们有胜算吗?也许在座的参谋中,没有几个对上世纪九零年代初的海湾战争有印象,可是我们几个都是过来人,而且都见识过美军强大的空中打击能力。不打电磁战,我们就别想遏制联军的空中打击,我们的地面部队也就无法突破敌人的防线,甚至无法在战场上展开。”
廖文纲又叹了口气,神色显得有点郁闷。
“我的原则是,我们得不到的,也不能让敌人得到。”黄峙博笑了笑,说道,“军队是破坏力量,而不是建设力量。只要能够打击敌人,手段并不重要。设想一下,如果战争方式倒退数十年,谁会笑到最后?只要全面推行电磁战,我们与联军都会退到机械化时代,甚至会退回到火枪时代。可以想像,到时候战场就是一团糨糊,谁也搞不清楚情况。我们不想见到这种情况,联军更不想见到。在双方都无法掌握对方的情况,无法使用现代化的通信指挥工具之后,我们却拥有联军没有的优势。”
“什么优势?”廖文纲问了一句。
“主动权。”
廖文纲的眉头跳了几下,这才明白黄峙博的意图。
“不管战争形态怎么变化,基本原则始终没变,进攻者永远掌握着主动权,不然防御者也不会千方百计的准备反击。”黄峙博点上烟,说道,“打了一个多月,我们起的所有反击行动都是在争夺主动权。没有主动权,我们只能跟在敌人后面,用敌人最擅长、而我们最不擅长的方式作战,最终肯定会大败亏输。要想前一步,就得夺回主动权。技术手段无法帮助我们夺回主动权,只能采用战术手段。与其在畏畏尾、徘徊犹豫中等待失败,我们为什么不放手一搏?”
“老黄,我相信你的判断,只是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有多大,比输掉这场战争还要大吗?”
廖文纲长出口气,没有跟黄峙博争辩。
“到这个时候,仍然有些同志没有意识到,我们身后不是鸭绿江,而是无底深渊,如果没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与勇气,我们就应该呆在温暖的被窝里,而不是在站出来挑战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黄峙博又拍了下桌子,而且更加用力。“现在,我们有机会夺回主动权,用我们的方式改写战争,有些人还在犹豫,还在怕这怕哪。我们不是美军,也从不指望像对付南联盟那样,打一场零伤亡的战争。我们也没有资格跟美军比,也许二十年、三十年之后,我们可以笑傲天下,让图谋不轨者在我们的铁翼与巨炮下瑟瑟抖,但是现在我们必须正视现实,用我们手中的力量去战胜敌人。”
这番话,不是冲着别人,正是冲着廖文纲说的。
“老黄,你说得太严重了。要是胆怕死,我们也不会主动请缨。”
“主动请缨?”黄峙博看了眼徐褶涛,笑着说道,“老徐,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是主动请缨。接到命令的时候,我还在南京军区的办公室里喝茶翻报纸呢。在座的,恐怕也没有几个是主动请缨,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因为我们接受了命令,来到了这里,以志愿军的身份作战。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军人的使命就是报效祖国,可是现在,我要求你们更加重视军人的荣誉。我们必须服从命令,也必须听从祖国的召唤,可是真正驱使我们勇敢面对敌人枪口的,是军人的荣誉感。”
徐褶涛也闭上了嘴,有成就的军人,没有哪个不在乎名誉,或者说荣誉。
“该说的,我都说了。”黄峙博再次敲了敲桌子,“敌人已经整装待,如果在这里结束战争,我们都会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架,后人记住的不是一支凯旋的军队,而是一支因为怯懦而惨败的军队。我们会被历史记住,但是我不希望是这种方式。这场仗,我们不但要打,还要打好。”
说完,黄峙博朝戚凯威点了点头。
警钟已经敲响,剩下的就是如何面对挑战。
戚凯威没有让黄峙博失望,会议结束前,通过了由他制订的备用计划,即通过大范围运动战歼灭联军有生力量。
黄峙博没有提出太多的要求,只是让戚凯威在二十四时之内完善作战计划。
会议结束后,牧浩洋没有离开司令部,而是去了戚凯威的办公室,与杨禹方等人商讨作战计划的细节内容。
既然是打运动战,而且是在联军占领区内打运动战,肯定少不了特种部队。
领到任务的时候,牧浩洋才知道,戚凯威在会议上提出的作战方案其实是由黄峙博亲自敲定的,他只是以作战参谋的身份替黄峙博提了出来。
显然,黄峙博并不是只会指挥手下做事的司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