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峙博说完,房间里安静下来。五位参谋都在反思,也在暗自自责。
牧浩洋不知道别人的情况,可是在来朝鲜之前,他确实在为结婚买房愁。虽然牧浩洋已是大龄青年,要在农村,他早就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虽然来到朝鲜后,他再也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当时黄峙博没有说错,当他不得不更加关注婚姻、住房、待遇等事情,肯定没有精力做好军人的本职工作。
“我不是在批评你们,这些问题每个人都会遇到。”黄峙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怕你们笑话,昨天家里给我打电话,那个不争气的兔崽子没考好,敬老师让我去找以前的老同学,弄个内部招聘名额。我父母的身体也不大好,岳母瘫痪在床,都需要人照顾。至于我的几个兄弟姐妹,除了遇到麻烦,平常根本不会跟我联系。当然,我不是年轻人,不需要考虑结婚买房。”
牧浩洋有点吃惊,随即想到,黄峙博说的“敬老师”肯定是他的夫人。
“这不是一个人、或者某些人的问题,而是军队的问题,是体制上的问题。”黄峙博又敲了敲桌子,表明他接下来的话非常重要。“我不想评价别人,也没有资格评价别人,但是三十多年的和平建设,确实让军队松懈下来,让军人不再以浴血奋战为荣。援朝司令部刚成立的时候,有不少人来找我,想走后门、跑关系,谋得一官半职。有趣的事,上面做出出兵决策之后,这些人全都消失了。”
“消失了?”牧浩洋瞪大眼睛看着黄峙博。
“知道为什么吗?”
其他四人随即笑了起来,只是笑得很苦涩,牧浩洋也明白了过来。
“他们害怕了,因为这是货真价实的战争,而且是与世界上最强大军队的战争。即便我们有必胜的信心,可是谁也无法避免伤亡。跟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翻杂志、找关系跑项目不同,这是要流血的、要死人的!”黄峙博长出口气,点上了第二根香烟,说道,“如果连军人都怕死,军队还有什么战斗力?”
“总司令,这不是你的错。”
“我没说这是我的错,也没说是别人的错。”黄峙博看了眼想母祁铁大校,说道,“我们是军人,现了问题,就得设法解决问题,至少在这里、在这场战争中,我们得克服这些困难。”
“得狠抓军队作风,特别是官兵的思想工作。”戚凯威说了一句。
“怎么抓?”黄峙博笑了笑,说道,“现在才抓思想工作,等于临阵磨枪。还好,问题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严重,至少不良风气还没有蔓延到基层部队,前线官兵的作战表现还让人满意。”
“总司令,你的意思是……”杨禹方锁紧了眉头。
“帮助官兵建立胜利的信心很重要,我们肯定得抓好思想工作,可是要想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得从上面着手。”
“上面?”
黄峙博点了点头,说道:“我把你们找来,就是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与支持。虽然我们打了几场胜仗,取得了之前都不敢想像的战果,但是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艰险,要想取得最终的胜利,需要战胜更多的挑战。你们肯定注意到了,别说在基层,即便在司令部,也存在很多分歧。”
五位参谋都笑了起来,他们早就注意到了。
不说军兵种分歧,即便是廖文纲与徐褶涛都有矛盾。6军参战前,廖文纲一直想只手遮天,扩展空军的影响力,提高空军的地位,可是徐褶涛也不是吃素的,一直在为海军寻找机会,想让海军当主角。
很多时候,黄峙博不是总司令,而是空军与海军的“中间人”。
在这次的反击行动中,空军与海军的矛盾就很突出。重点打击联军的制空系统,不是母祁铁的意思,而是廖文纲的意思。虽然黄峙博审时度势,做出了正确选择,但是徐褶涛并没感到满足,依然希望海军有所作为。
没有黄峙博压场,恐怕早就套了。
“既然你们都明白,我就不多说了。”黄峙博灭掉烟头,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五个直接向我负责。我会对作战指挥系统进行调整,由母祁铁大校负责空中作战、周渝生中校负责海上作战,戚凯威大校负责地面作战,杨禹方上校负责海空联合作战,牧浩洋少校负责特种作战。我的要求很简单,在新的岗位上,你们得摒弃门户之见,从全军的高度出,以总体战思想来策划、制订与指挥作战行动。短时间内,我无法改变军队风气,但是我绝不希望你们受到影响,在我的眼皮底下玩钩心斗角的鬼把戏。为此,我给你们订了一条规矩。从今天开始,你们五个不再是个体,而是一个整体,均享战功,共担责任。我会给你们足够的权力,也会给你们充足的机会。干得好,你们是最大的功臣,干不好……”
五个人立即朝黄峙博看了过去。
黄峙博笑了笑,说道:“我也是人,而且是个非常平凡的人,所以我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有普通人的价值观。相信我,如果打输了,我不会心甘情愿的承担全部后果,到时候肯定得找人背黑锅。”
“总司令,你的意思是……”牧浩洋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少校,你猜得没错,我是在威胁你们。”黄峙博点上了第三根香烟,眯着眼睛扫了五人一番,说道,“所以在把我说的话讲出去之前,或者用我的话牟取其他利益之前,最好好好考虑一下后果。我们在朝鲜,志愿军很快就会渡过鸭绿江,要不了多久,我就是朝鲜的太上皇。”
黄峙博的话已经说得非常透彻了。
在朝鲜,他才是只手遮天的“独裁者”。虽然也要受制于总参谋部,但是与五个中级军官相比,黄峙博的话肯定更有可信度。真要闹起来,暂且不说廖文纲与徐褶涛会不会为了几个参谋跟黄峙博翻脸,先得过了6风烈那一关。只要6风烈仍然信任黄峙博,五个参谋就别想搞出花样来。
从某种意义上讲,黄峙博确实在威胁五位参谋,或者说在通过要挟驯服他们。
“丑话说完了,现在说些好听的。”黄峙博抽了两口烟,说道,“你们为我效劳,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前面提到了,在策划、组织与实施战役的时候,你们拥有很大的权利,甚至排在两位副司令前面。打胜了,我会亲自为你们申请嘉奖。6总那边我去说,如果你们看得起,还可以给你们弄几套人民军的将官服。至于战后,只要打赢了,什么都好说。别的大话我不敢说,只要是军队里的,我可以答应你们每人一个要求,即便是很过分的要求,我也说到做到。”
“总司令,你开玩笑了,我们为国家作战……”
“为个屁的国家作战!”黄峙博瞟了母祁铁一眼,说道,“朝鲜是我们的祖国吗?如果美军打过鸭绿江,我才不会跟你们废话,会用枪口推着你们上前线。你们是军人,而且是非常优秀的军人,可你们也是人,不比那些穿便服的平民多两条胳膊。说得直白一些,你们为什么参加志愿军?上级的命令,还是个人意愿?恐怕两者都有吧。说得再直接一些,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也许十年、二十年之后,你们将以少校、上校或者大校的身份退役,等老得走不动了,躺在摇椅上给你们的孙子讲一些军队里的趣闻逸事,然后感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参加一场战争。当然,除了母祁铁大校,你们四个还会感叹,如果有一个有权有势的好老子,你们就不会退役,至少不会在戴上将星之前退役,老了也不会在家里晒太阳,而会在漂亮护士成堆的将领养老院里,跟一群老家伙谈谈国家大事,顺带挥点余热,用关系与影响力为你们的子孙打下更加坚实的基础。所以,别跟我说什么为国家作战。我们是吃皇粮的军人,可是我们也是人,也有个人利益。我不反对你们关注个人利益,只要你们的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一致,在追求个人利益的时候,不会损害国家利益。你们不是老一辈,不可能凭一腔热血打天下。”
“看来,总司令也是xìng情中人。”杨禹方出面打圆场。
“是人,就是xìng情中人,没人要求军人一定要大公无私。连个人利益都不重视,又有什么资格谈论国家利益?”黄峙博长出口气,说道,“说了这么多,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不是只会说、不会做的司令官。你们不应该在乎我说了什么,而应该关注我做了什么。我也会用同样的标准来要求你们,看你们的表现。我给你们创造条件,激励你们奋勇向前,你们就得用行动回报,给我做出成绩来!”
五位参谋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黄峙博的意思。
“我把担子都压在了你们肩头,现在由你们言。”黄峙博点上了第四根香烟,笑着说道,“千万不要客气,做任何事情都得量力而为。如果没有把握,最好马上说出来,我好替你们想办法。”
“什么都能说?”牧浩洋问了一句。
“当然,我都不跟你们见外,你们还跟我见外?”
牧浩洋稍微思索一番,说道:“总司令,既然你让我负责特种作战,最好跟6军、空军与武警的特种部队打声招呼。”
“担心他们不听你的话?”
牧浩洋笑了笑,表示就是这个意思。
说到具体问题上,五个人迅进入状态,各自提出了一些急需解决的问题,主要是指挥环节,特别是指挥权限上的问题。
到这个时候,五个人才进入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