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空战已经结束,属于牧浩洋的战斗却没有结束。
为了保证陆雯的安全,防空警报响起后,牧浩洋带她离开了导弹发射场,让曹安国负责撤走最后一批技术人员。
这个决定,既救了陆雯,也救了他自己。
车队驶出不到一公里,第一枚炸弹就落在导弹发射场附近。虽然导弹已经升空,但是惊慌失措的朝鲜人民军官兵没有把装载液体燃料的灌注车开走,炸弹引爆了灌注车,数十吨剧毒燃料瞬间爆炸,数千摄氏度的高温气体顷刻间吞没了周围的所有事务,没来得及撤走的三十多名技术人员全部牺牲。
万幸的是,导弹发射场是分散布置的,由地下通道连接,坚固的地下堡垒保护了大部分技术人员与人民军官兵。
牧浩洋没有回头,现在回去什么也做不了。
联军已经发现导弹发射场,不管轰炸是否达到目的,联军都不会手下留情,肯定会再接再厉。
接到曹安国的电话后,牧浩洋松了口气,让车队加快了行进速度。
因为储存弹道导弹的地下仓库遭到轰炸,大门严重损毁,无法把那些没有完成改造的弹道导弹送出去,所以只能放弃,两栖突击部队正在组织技术人员撤离,人民军则负责炸毁导弹仓库。
也就在这个时候,牧浩洋遇到了麻烦。
不是来自敌人的麻烦,而是来自那名女xìng技术军官。
车队行驶途中,牧浩洋清楚看到,至少有五架联军的战斗机在新浦上空被人民军的防空导弹击落,其中四架落在海面上,只有一架超低空突防的战斗机被导弹击中后,没有来得及转向,坠落在新浦西面的。
“少校,你想结束这场战争吗?”
牧浩洋没有理会陆雯。虽然特种部队抓了不少联军飞行员,但是他们此次任务不是抓飞行员。
“少校……”
“大校!”牧浩洋有点不耐烦了,“你得知道,要不要结束这场战争不是该我们考虑的问题,而且我们也没有这个能力。”
“不,我们有,准确的说,你有这个能力。”
“我?”
陆雯目不转睛的看着牧浩洋,说道:“就像我不了解战术一样,你也不了解技术,所以你得相信我。”
“联军正在轰炸导弹发射场,这不是技术问题。”
“如果没有先进的技术武器,联军有能力轰炸导弹发射场吗?”
牧浩洋愣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少校,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陆雯长出口气,等牧浩洋把目光转过来,才接着说道,“你是否信任我?”
“大校,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我……”
“请回答我的问题。”
牧浩洋咬了咬牙,有点不大情愿的点了点头。陆雯已经用行动证明,技术军人是这场战争中不可否缺的重要角sè。没有技术军人,志愿军打不了这场反击战,也不可能战胜用靠科技装备武装起来的美韩联军。
“那么,现在停车。”
“浩洋……”庞跃龙回头看了眼牧浩洋,让他不要听一个女人使唤。
“少校,停车!”这句话,陆雯是对着庞跃龙说的。
牧浩洋迟疑了一下,朝庞跃龙点了点头,让他把车停到路边。
“少校,带上我的工具箱,你一个人跟我去就行了。”陆雯跳下车后,从后备箱里翻出了一台仪器。
牧浩洋下车时,庞跃龙抓住他的胳膊,朝他摇了摇头。
“你们留在这里,如果半个小时后我们没有回来,就不要等我们了。”牧浩洋拍了拍庞跃龙的肩膀,说道,“不管怎么样,带兄弟们回去。如果碰到老曹,就跟他说,我们有很重要的任务。”
“你相信她的话?”
牧浩洋笑了笑,开始检查枪支弹药。
“浩洋,太冒险了。”
“如果她说得没错,我们就有机会结束这场战争。”牧浩洋背起步枪,又带上了几个额外弹匣。“就算非常冒险,但是比起千万名将士的鲜血与生命,只让两个人去冒险,无论如何都很值得。”
庞跃龙仍然有点不大情愿,毕竟现在回去,就是拿小命给阎王爷赌大
“少校,”陆雯走了过来,对庞跃龙说道,“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下的命令,你们只是在执行命令。”
“你向我们下命令?”
“当然,我是大校,你们是少校,难道不应该服从我的命令吗?”
庞跃龙愣了一下,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在场人员中陆雯的军衔最高,但是在战场上,技术军官没有指挥权。别说牧浩洋与庞跃龙是少校,就算他们只是上士,陆雯也不能命令他们,而得听从他们的吩咐。
“牧少校,准备好了吗?”陆雯没再理会庞跃龙。
“带上这个。”牧浩洋拔出手枪,交给了陆雯。
“这是你的自卫武器……”
“我还有一把。”牧浩洋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在营救晏鹰搏时缴获的dp51军用手枪。
“我不需要。”陆雯说出了真实的理由。
“不会用?”
“不,只是我觉得没有必要。”
“大校,这里是战场,随时可能遇到危险。你要我相信你,你也得相信我。”牧浩洋把手枪塞到陆雯手上,“相信我,当你用得着它的时候,就会发现,并非只有技术武器才能战胜敌人。”
陆雯笑了笑,这才收下手枪。
“老庞,”牧浩洋回头朝庞跃龙点了点头,两人心领神会,不需要言语交流。
带上陆雯的工具箱,牧浩洋在前面带路,让陆雯跟在后面十多米处。虽然没有迹象表明联军已经发动地面进攻,也没有发现联军特种部队的踪迹,但是牧浩洋谨慎惯了,总觉得小心一点没有错。
离开公路,在密林中前进了大约五百米,牧浩洋才放慢步伐,让陆雯跟了上来。
“少校,你不用管我。”
“你跟得上?”
“你觉得,我是那种弱不经风的小女人吗?”陆雯跟上牧浩洋的步伐,笑着说道,“在部队的时候,我们经常下基层,去大山里搞测绘,山路早就走惯了。你不要认为,技术军人都是坐办公室的。”
“我可没有这么说。”
“可是你在这么想。”
牧浩洋笑了笑,转口说道:“大校,你真的觉得,那个东西能够结束这场战争?”
“我说过,只是有这种可能,但是不能保证。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也应该尝试一下。”陆雯稍微停顿了一下,笑着说道,“以后别叫我大校了,你可以叫我陆工,或者陆教授。”
“你是教授?”
“正高级工程师,跟教授一个级别的。以前在国防大学教了几年书,去二炮的时候是副教授。”
“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去基层?”
陆雯笑了笑,回避了这个问题,接着开始的话说道:“少校,你觉得,我们跟联军的差距在哪?”
“我只是一名普通军人,而且只是会舞刀弄枪的军人……”
“但你是少校,能够成为特种部队的少校,肯定不简单,是不是?”
牧浩洋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跟你谈这些,不是班门弄斧吗?”
“只是随便说说,而且到底什么技术适合战争,能够为战争服务,不是由我们这些技术人员决定的,而是由你们这些在前线杀敌的军人决定的。只有能够帮助军队战胜敌人的技术才是真正的好技术。”
“那我就随便。至少从目前看来,我们与联军的最大差距在信息上。”
“信息?”
“说得简单点,就是制信息权。”
陆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你觉得用什么办法可以弥补这个缺陷?”
“弥补?”
“或者说消除我们与联军的差距。”
“这个……我还真说不出来。”
“在我看来,仅仅用增强技术装备的方法,根本无法达到联军的水准。这场战争不会头上好几年,我们也不可能等到几年后与联军签署停战协议。最好的办法不是追赶,而是让联军无法利用制信息权。”陆雯长出口气,说道,“联军利用信息的能力非常强大,即便我们使出浑身数解,也很难扭转战局。只是我们必须相信,没有任何一种系统是完美的,联军的信息系统也存在缺陷。”
“什么缺陷?”
“交换信息的结点。”
牧浩洋皱起眉头,等着陆雯说下去。
“信息只有进行交换后,送到需要的部队手上才能发挥价值,因此利用制信息权的关键就是处理信息的平台,以及交换信息的结点。在联军中,这两套系统是合在一起的,大部分信息战装备既是处理信息的平台,又是交换信息的结点。整个系统中,最关键的信息平台不在地面上,而是在空中。”
“预警机?”
“对,包括预警机在内的空中电子战平台。”
牧浩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陆雯的意思。
“从表面上看,我们处处被动挨打,不是没有制信息权,而是缺乏制空权。要想让联军无法利用制信息权,我们首先得夺取制空权。只是这个问题也可以反过来看,即我们要想夺得制空权,就得让联军丧失制信息权。”
“这是一个死循环。”
“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获得了解开这个死循环的机会。”
牧浩洋一愣,这才明白了陆雯的意思。
“少校,明白为什么要冒险了吗?”
“陆工,你可以叫我小牧,或者浩洋。”
“看上去,你可不比我”
“活得年轻而已。”牧浩洋笑了笑,随即拉住陆雯的胳膊,让她收住脚步。
前方,一道黑烟笔直的升入渐露曙光的晨空,不远处的树枝上挂着一具降落伞,下方倒悬着一名身穿韩军制服的飞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