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来了!是河北真定人,马扩的部属,意yù去秦凤路熙州狄道县取家财置办兵器,充作军饷,顺便报个平安。原想自真定府走平定州,过辽州、沁州,穿灵石、熙州而去陕西,岂料在绵山走失了路途,竟到了介休。却被金兵候个正着,掳了去,充做俘兵。”季大均扼要的答道。[..]
“马扩马子允,志向不小哇!”赵武惊叹道,“却是不甘寄人篱下啊!瞧这架势,马总管可有心说服之?”
“在下有意请这几人在虎威军辖地转转,叫其亲眼瞧瞧虎威军的势力,待其返回时再送些大礼,遣人一同去真定,说服之。”马元晨信心满满,胸有成竹的禀报道。
“汝若执意去说,赵某毫无异议,便是说得两家互为援应也是好的!”赵武不忍心泼冷水,便婉转的把退而求其次的想法道出。
“这么说,这饥民里却是无有金人jiān细了?”赵武不放心的问道。
“金人不傻,若是使兵士充作jiān细,还不像那几个河北汉子一般叫人一眼便瞧出破绽?这里至少没有现安插的jiā大均禀道,“若是在饥民里采取非常手段,收买、要挟几个眼线却是有可能的。”
“此话怎讲?”
“若是在下使计,便寻饥民里得力的人选,扣住其家眷,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叫其独自来灵石刺探虎威军军情,不怕其不效力。此举,金人也是干得出来的。”季大均不愧是军情司虎爪监的监正,便是金人用计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在下此番专寻那独自一人的饥民,小心防范,严加讯问,定能寻见破绽,把其揪出来。”
“好!赵某便给汝三rì的期限,若是寻不得,便分派至绛州安置,远离灵石,以防后患。”
“在下遵命!”
马元晨与季大均领令前脚才走,朱允、汪符后脚便进了行辕。“有何大事,叫二位旅将一起同来?”赵武直起身子,笑着问道。
“禀小将军,灵石旅新卒营初立,却与其他旅新卒营不同,马步山水砲五军齐全,聚在一起不好教阅,只好分在诸营教阅。此事我等二人俱是认同,不知小将军以为如何?”朱允擅自做主,散了新卒营,是为方便教阅。但小将军府的行辕在此,不来请教却觉有些不妥,便不安地试探着问道。
“此事在下已知,未曾过问便是认同,二位缘何有此一问?”赵武不悦的反问道。灵石的战事一直叫小将军脱不开身,赵武心里焦急,几员将领皆是心知肚明。赵武便叫朱允、汪符在灵石主持大局,除非是实在看不过眼了,再加以指点。便是有些小的差错,也不加理会,为的就是叫二人彻底的dú lì指挥灵石战事。散了新卒营,本是一件好事,赵武十分赞赏,却未说出口,也是为了叫二人习惯dú lì驾驭灵石军事。谁知这二人却来讨赵某的口风来了?
“只是不知对错,随口问问。”朱允尴尬的干笑着,支吾道。
“还有何事?”赵武依旧冷冷的问道,分明是在下逐客令。
“再有,便是那换俘一事。”朱允顿了顿,见赵武在听便接着说,“那些重伤俘兵走了以后,一些轻伤俘兵也有嚷着要走的,更有甚者,重伤者里的一些汉人也有愿走的,叫人心烦。”
“哦!上次换俘,叫金人钻了空子。不但没引起敌兵的内讧,反而在俘兵里起了坏效应。若不接着放人,反倒叫俘兵对虎威军心生怨恨。”赵武觉得此事重大,这二人拿捏不定实属正常。便是自己也对此事没有什么准主意,来此商议接下来的对策,却是应该。
“降金宋兵为何愿意回金人军中?无非是曾做了坏事,惧怕虎威军秋后算账,或是在北地已有了家室,此番嚷着要走也在情理之中。这样的俘兵却是留之不得,可以放之。不过,还要金人拿些什么来换,却要好生计议一番。”赵武说罢,抬眼瞧着这二人,想听听灵石旅的想法。
“在下意yù叫金人再拿俘兵来换,瞧瞧金兵还有多少饥民可抓。”汪符说话,一向都是不慌不忙的,却句句说在点子上。
“嗯!可行。金人本意是叫虎威军消耗粮草,若是有饥民可掳,还会收得许多拿来交换。”赵武点头赞道,又抛出一个疑虑,“若是没有饥民可掳呢?”
“便抓些百姓也说不定。”朱允答道。
“着哇!汾州百姓南渡黄河而去者甚多,不说是十室九空,也是十停里去了五停,哪里有许多人可供其抓掳?”赵武盘算着,这灵石的百姓便是连半数也没剩,那介休、平遥、西河也好不到哪儿去。倘若金人当真掳来百姓交换,rì后定会叫其无人可供驱使,无人耕田劳作,到了那时,便知丁口的金贵了。而对虎威军来说,倒可添补些丁口,田亩有人耕,市井有人来了。
“若是无人可换,便叫金人拿马匹来换,此番却要二马换一人,以显人之金贵。”汪符贪心的笑着,“倘若金人不许,便中了小将军的圈套了!”
终于明白了!赵武点头赞许,这二人不孬!灵石战事可放心交其主持了。
“还有俘兵?”石家奴闻听蒲察兀鲁的禀报,不禁有些气恼。“此番却是只要俘兵换俘兵?”
“正是!虎威军的使者说,若是无人可换,便二马换一人也可。”蒲察兀鲁也是不悦,“虎威军上次换俘留了后手,并未拿出所有俘兵。”
“哼!虎威军欺人太甚!”石家奴怒道,“某家算来算去,到底还是着了虎威军的道道。”
“大王切莫动怒,此事还依前次的法子,再掳些汉人拿去换了也是无妨!只是虎威军此举却叫人不知其是缺粮还是缺人。”
“管他缺粮还是缺人,某不是都得去换?军心为大呀!汝没瞧见那步卒们见袍泽生还的欢天喜地的样子?倘若不换,便当真叫虎威军的诡计得逞了。”石家奴颇有手插磨眼的感觉,是捱也得捱,不捱也得捱。
“大王息怒,此番换俘,虽无饥民可供抓掳,只能以汉人草民充抵,这次只拿丁壮,却可叫细作混入其中,冷不丁的打眼瞧是瞧不出来的。以家小为质,也叫丁壮们不敢真心去投虎威军。”
“此计可行,却是伤了民心,对rì后在此长久治人不利,可也只能是不得已而为之了!”石家奴有些治政的阅历,也知这个办法有弊端,只是不舍得以马匹交换,便叫其残暴的本xìng占了上风,不顾草民们的死活,视其为草芥,却是如同儿戏。
不出二rì,在西河、平遥、介休掳来近五百丁壮,叫汾州百姓悲痛不已,亲友邻里相送于道,哭号之声不绝于耳,却只有认命的份。谁叫当初没有割舍家当去河南了,侥幸捱到今rì,却闹了个妻离子散。也有逃跑的,却害了家小被打进大牢。若不是石家奴严令不许杀人,便有家破人亡的也说不定。
依蒲察兀鲁之计,在抓获的近五百余的丁壮里混入了二十几个细作,却是不十分抢眼。五百丁壮来自汾州诸县各村,相互熟稔的只是邻里乡亲,大多却是不相识。唯有口音,却是一听便知是这汾州的人氏。蒲察兀鲁没有想到这一点,石家奴心烦意乱之时,也是不曾顾及,只是随便在军中拣些探子混在其中。
一对一的交换,虎威军丝毫没有犹豫。接在手里的皆是丁壮,叫朱允、汪符大喜过望,连忙禀报赵武。
“皆是丁壮?”赵武也有些诧异,“为何一个饥民也没有?金人又在使诈!”
季大均站在院子里,瞧着这五百余丁壮,大多是老实的庄稼汉,愁眉苦脸的,呆滞的目光,无助的表情,叫人一眼便知是些遭了大难的本分人。也有沉得住气的人,聚拢乡邻围坐在一起,叫人有一丝丝的心安,却也是风吹rì晒,眼神里透着淳朴。唯独有几个家伙,眼睛四下里乱瞧,心神不宁的,看似苦大仇深的,却是忐忑不安的样子,心虚的很。在瞧那几个好像是在遮掩着什么,相互离的远远的,却不时的相互瞄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没事人一般,与大多丁壮神态迥异。再瞧那几个,混在丁壮之中,搭茬套话的,看似熟络,而那些丁壮却客客气气的,便如远亲来客一般相处,叫人一看便是虚情假意的掩饰些什么。还有那几个,目光深邃,眼神收敛,看似呆坐在哪里,却与庄稼汉粗犷却因初来咋到而显得僵硬的身形不同,多少有些军汉的意味。
看来金人的细作还不少啊!季大均计点着,少说也有二十几个。眼瞧着要到了饷午,伙房的士卒抬来了盛着饭食的木桶,吆喝着:“开饭了!开饭了!”那些丁壮们便乱哄哄的起身,大声叫嚷着,相互传递碗筷,神情有些喜sè,所说的话语尽是些河东土语,叫季大均眼睛一亮。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