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县城下,烟尘飞滚。[ ~]
三通鼓罢,袁谭军中一骑飞出,举刀大叫:“吾乃华彦,昔日杀我弟弟华进者何人?快快滚出来与我一战”
他这一声大叫,震耳发聩。只见他两目撑得老大,似欲胀裂,两排钢牙咬得咯咯作响。看他在马上狂躁不安的动作,就知道他是暴怒到了极点。
吕蒙在刘备身边,远远看到此人,心里也是惊疑一声。想这厮我是见过,当日东安平城下,就是他看到我杀掉华进而差点昏厥下马的小将。他那时奉命增援东安平失败,被我等抢先一步得到。他当时眼见攻不下东安平,便带着他弟弟尸体回了临淄。只是,他现在怎么又到了这了?
吕蒙自然不知道,华彦那日奉命增援失败,葬了他弟弟,举哀三日后,还想带兵来报仇,只是当时吕蒙等回了广县,守将已经换成了太史慈。华彦眼看仇人跑了,自然愤怒。幸好,袁谭因为增援失败,便又将他叫回了。华彦今日有了出战机会,自然想找当日杀他弟弟的仇人报仇,所以一上场,就是急不可耐的举刀来回大叫。
好汉做事好汉当,吕蒙听他叫嚣,自然不想躲在后面。听对方越骂越难听,吕蒙厌恶的眉毛一拧,扯起马缰,就要上前。谁知,旁边一骑哈哈一笑,在他之前抢了出去吕蒙瞥眼一看,却是孙康
华彦叫了半天,见到的却是上次一战,在对方手上曾吃一败的长枪将军,不由一怒,叫道:“我叫的不是你,你出来干什么?”
孙康笑道:“小将军,我两上次一战,你打马跑了,这次我两继续来过吧”说着,也不管华彦高不高兴,便即捻枪攒了上去。华彦大怒,叫道:“好不要脸,上次谁败了?我只不过不想跟你纠缠罢了你想来,那就来吧”华彦说着,也即把一柄刀泼风的砍出。
华彦这次是急于兄弟之仇,什么力气也使出来了,只想早早将对方解决了,好继续把杀他弟弟的凶手骂出来。那孙康数个回合下来,渐感不支,心里不免嘀咕道:“这不对呀上次他跟我打的时候,好像是我胜了他吧?怎么这次,手上反而吃紧了呢?嗯,我正因他打不过我,我才急着出战,也好立一大功。可现在……哎呀……好凶的刀”
孙康眼看华彦眼中血丝丝丝渗出,鼻孔里粗气噗噗如火舌舔来,看他拼命的打法,自不免心里害怕。心里一慌,手头上枪一松,被华彦趁势一刀,砍到臂膀上。孙康大吃一惊,将臂一沉,将枪一挑,虽然逼退了对方继续下辣手,纵是如此,手臂上火辣辣一片,瞥眼一看,早已削下了一片肉来
就在孙康大骇时,阵后一将大叫:“孙将军且退,我来跟这厮玩玩”
孙康转眼看到迎上来的是邓当,心里自然高兴,赶紧虚晃了一枪,把华彦丢给了他。邓当见孙康危险关头,立即冲上来,那自然是为了吕蒙。【叶*】【*】他知道,斩杀华彦之弟的是他这个小舅,刚才要不是孙康抢上,他的这个小舅只怕早杀上去了。本来,以吕蒙的武功对付这华彦当是绰绰有余。可邓当眼看华彦此时处处都是杀着,分明是一副拼命架势,眼看孙康这样的将军都是数个回合败了下来,也怕要是华彦再一叫战时,吕蒙杀上,如果一不小心受了伤,那就不好跟他姐姐交代了,所以看到孙康败头一出来,他就急着杀了上去。他的想法当然是只要先替吕蒙解决了他,那也就不用他这个小舅接下来出战了。
吕蒙在阵上当然也看出了孙康今日表现不佳,想他就连昔日的手下败将都摆平不了,反倒被对方弄了伤,自不免替他担心。吕蒙自然不想因为他帮忙歉下他一条命,所以赶紧扯马,想要迎上。哪里料到,就在这时,身边的姐夫二话不说,又是打马冲了出去。
吕蒙两番想出战,却都被别人抢先一步,自然焦急,心里嘀咕道:“姐夫也真是的,孙康抢我功劳也就是了,怎么你也抢我功劳?再说,这华进是谁杀的你还不知道么?他找的是我,你又如何替我杀上了?”
吕蒙这边嘀咕着,那边华彦眼看一将跑了,又上来一将,自然是恼怒。他仔细看了邓当一眼,恍然认了出来:“当日东安平城上可也有你?”
邓当道:“什么有没有,你弟弟就是我杀的,你过来找我报仇吧”邓当也不跟他啰嗦,哗的一刀,就是朝他当头劈下。华彦仔细想了想,叫道:“你是从犯,杀我弟弟的不是你但你也得给我弟弟赔命”华彦说着,哇哇的举刀相撩。吭吭两声,震得坐下马都是向天长嘶。邓当的当头一刀虽然被对方接住,但还是把华彦的手臂震得如遭电击,差点就将刀丢了。
华彦看了邓当一眼,面色已经变得很是难看。他将马往后稍稍一扯,又即反击一刀。
孔融被刘备请来观战,此刻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紧挨在刘备身边。他看到阵上邓当一把刀使得渐渐将对方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自然很是欣赏的连连点头,叫道:“刘使君手上人才济济,今日果然让某见识了”
刘备听他夸奖,自然很是得意。他呵呵一笑,转脸说道:“一点小伎俩,让北海你见笑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骑奔来。刘备转脸一看,是陈到。
陈到刚才奉命去侦查对方人马队形去了,他这时回来,向刘备报说:“贼兵这次出战比上次多了数万人马,而且多出许多骑兵,看来这就是他们所搬来的救兵。”
“哦?”刘备盯了陈到看了一时,脑里急速判断,并下了决定。他跟陈到低语几句,陈到应了声诺,也就赶紧转出去了。旁边孔融问道:“刘使君,出了什么事了吗?”。刘备笑道:“没有……北海你看,贼将败了”
刘备一句话出,孔融随着他的目光所及,只见邓当一刀正好砍在了对敌头盔上孔融吓了一跳,赶紧掩袖不看。[ ~]旁边刘备看见他这副表情,不由笑道:“北海北海你眼睛怎么啦?”
孔融虽常年被黄巾所扰,也跟黄巾打过了数战,血雨腥风自然常见。但一般情况是,城下的黄巾攻城,城上的守将防御,城内的他则捧着一本《春秋》在书房里读着,不然,则是跟三五孔门弟谈笑而论孔孟之道,自然很少当面接触砍头这类事,更何况是眼看着一刀当头劈下他刚才还以为邓当这一刀下去,对方多半是要被劈成两半了,自然嗉的一下,脑袋顶门就凉了,何遑再去看它?但眼看着邓当这一刀并没砍掉对方脑袋,只是稍微打歪了对方的头盔,也就出了口大气。听到刘备叫唤,赶紧抹汗,惭愧道:“圣人言,兵者,凶器也。果然不错”
刘备心里冷冷一笑:“就这也还敢来观战?”
再看阵上,只见华彦被邓当打歪了头盔,一头绾好的头发也即松散开来,被风一吹,纷纷扬扬而起。华彦额头上的汗珠还没干,刚才的一幕早让他吓得半死。他怒张着双眼,还想扯马冲上,不想,一头头发被风一吹乱,一根根银丝却如刺一样刺着自己怒睁的环眼。华彦眼珠被这乱丝一刺,到底是泪珠跟着滚滚而下,只急得华彦想要睁眼,却已经是不能了。
邓当眼看机会来了,焉能错过?就在对方想要伸手去抹泪时,他的下一刀已经砧了出去。华彦到底是久经战场,也不愧被袁谭所看中。身当危险之时,他仍是忍着眼水直流,将马一扯,将刀一舞,想要来了“开门揖客”。他这一刀挥上,哪里知道邓当手里的一刀是虚招。虚招一过,下一刀早是当头砍下。同华彦只觉头顶星星乱转,再一看,原来对方这一刀是把他斜戴的头盔再次磕碰震开了。这次,头盔落地
华彦眼看头盔都着地了,自不免吓得冷汗直冒。他手上一哆嗦,大叫一声,将刀一丢,转身就要逃。邓当哪里放过他,一刀直劈而下。这次,华彦头上再也没东西保护了。邓当的这一刀,破肉直下,迎刃而解,直将他脑袋削去了一半
一将落马,刘备军中士气大震,对方袁谭,却早已是怒气上冲。
就在他的身边,一将叫道:“袁将军何要气馁,不是还有本将军在么?”
袁谭转眼一看,当下放心了,说道:“将军出马,必当克敌”
邓当手斩一将,却也不觉疲惫,听到欢呼之声,反是全身一震,重新抖擞了精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退回去,就在这时,只见对方阵中冲出了一将。
邓当凝目望去,只见这将全身甲胄,身躯十分粗壮,相貌也是十分的粗糙丑恶,他手上握着的那杆铁枪,却是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很是刺眼。邓当不觉的扯紧马,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他的坐下马眼睛目视着飞奔而来的那匹黑驹,突然不安的抬起了前蹄,踢了两下脚下的大地,鼻孔里呼呼的喷出热气,喉咙里却不觉的发出了低低的轻嘶声。
邓当扯着马,却见马突然狂躁不安的不停的抬着蹄,不停的踢着脚下土地。邓当此时,虽觉心里突然慌乱得很,但他毕竟是刚刚斩杀一将的人,底气到底厚实点。他强压着本身的慌乱,不让手臂颤抖,一只手却强压着马,不让坐下马躁动乱动。
谁知,随着那骑渐渐飞奔而近,他的坐下马突然仰天狂嘶一声,挣着缰绳,就要将头往回转去。邓当眼看贼将临近,而坐下马不听使唤,自然焦急。他大骂了声畜生,将双腿狠狠一踢。嘘……马总算老实了点,没有再狂躁了,但就在邓当扯马时,对面那个手执铁枪的将军,一句话也不打,早是飞马冲近。
邓当眼看他举枪就刺,赶紧稳住阵脚,举了刀,堪堪抵上。吭的一声,邓当只觉胸口一阵翻腾。再看手臂乱颤着,原来是自己承受不了他的那股雄厚无匹的大力,被他铁枪一砸,一股冲力居然是从虎口,到手臂,一直线的贯穿到了胸口,使得他胸口瞬间如遭锤击
邓当怒目瞪视了对方一眼,吓的一口,吐出一口赤血对面将军却没空跟他啰嗦,一枪紧着一枪砸出,只让邓当眼花缭乱,无法接手。
在阵前的刘备等人看到邓当一合没接就被对方打伤,也是脸色一黑,自然想不到对方居然来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刘备正是猜疑时,旁边吕蒙脸上青筋乱绷,他咬碎了钢牙,突然大叫一声:“姐夫”就是拔出刀,扯马冲杀而上
就在阵中央,邓当吐了一口血后,眼看对方举枪乱攒,他一招没接下,胸口上就是被砸出了一个窟窿。他感到胸口鲜血喷出,脑虽是晕眩,到底激发了他自身的怒气。他忍着疼,将刀挥上,抵了他两枪。他扯马往旁边让去,却是找了他上风位置,想要以上风来敌对方。可他哪里知道,他这一扭身,早是将全身的破绽暴露给了对方。对方故意让他身处上风,却把铁枪突然从他下风扎出。他这一扎,直捣黄龙,邓当居然挥刀不及,被他铁枪钻了进来他大睁着眼睛,硬生生的听到铁枪穿肠破肚的声音哗哗如水一般缓缓传出,却是无力抵抗。
邓当只觉胸中气血乱窜,如同喷泉一般,鲜血就从嘴巴里狂喷而出。
邓当瞪大着眼睛,无力的举刀想去砧他枪杆,不想,手上力气好像霎间消失了一般,唯一还能感受的,就是肚肠被枪尖绞碎的声音。邓当狂怒的瞪视着他,口里的血块如同舌头咬碎后一块块的往下堕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脑后一骑轰隆响起,一个尚且带着稚嫩却十分倔强的声音响起:“姐夫,姐夫”
邓当回过头来,努力扯动嗓,叫道:“蒙快回去告诉你姐,我照顾不了她了,让她再去……”
挑中他的将军扭动了手里的铁枪,他张开嘴巴,长叫一声:“起”邓当男儿七尺的身躯,被他这杆铁枪一举,居然是应声而起。跟着,邓当的身躯被举到了半空。“不要”吕蒙急扯着马,仰天长吐一声青雷。但到底,他还是跑慢了半步,他的姐夫早被那将举枪一甩,抛掷在了地上。
轰隆隆,尘埃漫天而起。一只七尺的男儿身躯,落在上面,归于尘埃。
刘备阵上将士看到这一幕,都是愤怒和恐惧一齐到了极点。孔融看到极处,眼睛睁大着,半天阖不上。这次,他忘记了去躲避,而是以他本心的怜悯去面对着。刘备虽然厮杀场面见得多了,人也麻木了,但还是被眼前一幕所震动,由不得扣紧了马缰:“这厮是谁,这厮是谁”
袁军看到这一幕,则是赫赫的大叫三声,后阵的轻骑兵更是来回转着,报告胜利的消息。
袁谭抓住马缰,哈哈而笑,回身跟郭图道:“怎么样?谁说丑只是一介武夫,就没有作用?你看他,他一个人,就可让三军震慑,岂是一般人所能为的?”
郭图并没有开口,只是轻轻一笑。
“姐夫”
吕蒙滚下马鞍,抱起邓当。邓当被丑这一从半空丢下,身上的铠甲早已摔歪了,头盔也滚落一旁。抬起他的脸,只见他的嘴角、鼻、眼睛、耳朵,只要是统归七窍的,有孔的,都是溢出了鲜血,沾满了灰尘。他的头发,更是狂乱如蓬,他的眼睛,根本就睁不开。
邓当在感受到被人抱起的那一刻,微弱的意识使得他死去的身躯微微一震,他虚弱的抓住吕蒙手臂,艰难而奸细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把他刚才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让你姐……让你姐再去找个,找个……好人家……”
吕蒙面对着先前还是活蹦乱跳的姐夫,此刻却说完一句话再也不能动弹了,他顿时只觉失去了什么,让他茫然失措。是姐夫严厉的眼神?还是姐夫憨厚的笑?吕蒙只觉两眼泪水直流,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对一个失去的故人最后、最无力的怀念?
吕蒙跳下马来疼哭亲人的失去,场上的丑可没有心思等他哭够了再战。他将邓当一摔出,将马一转,又即冲了上来,照准吕蒙头顶就是一枪眼看这枪无论如何也要将他脑袋戳出一个大窟窿来,不料枪未到,却被一杆大刀架住了丑一惊,抬头瞧去,却是一个身材魁梧,虎头虎脑的将军
抵他这一枪的自然是许褚。刘备眼看吕蒙出战,自然怕他吃亏,所以赶紧让许褚、乐进二将一齐冲出,让许褚接战,让乐进接应吕蒙。
许褚眼看他一枪不行,又来一枪,不由燥怒:“要不要脸,偷袭一个小孩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两战他三百回合”
丑鼻一扭,虎躯一震,往后扯马退了三步,将手中铁枪一抖,叫道:“来来来,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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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意了孔顺在广县城下已死,我在东安平又写到了他。特此将孔顺改为“华彦”,孔进改为“华进”。抱歉,暴汗
第三百七七:杀大将丑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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