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看,他们又来了……”
“都四天了吧?这两人天天都到水船上来比箭,可真有意思。【叶*】【*】走,看看去”
寿春城,淮水彼岸,黄巾营寨绵延数里,驻扎着蛾贼数万,说话的乃是渡口营寨前一伙小卒。
他们所议论的水船已经在淮水水面上出现了,一左一右同时驶来的两只孤篷小船,一左一右,两只水船的船头,各自迎风挺立着一位昂藏人物。
不光他们看到了这两条水船,沿水建寨里的每个营前巡营的士卒,都遥遥看到了这两条小船。这两条小船是从对岸寿春敌营那边驶来的,但奇怪的是,看到这两条敌船,他们非但没有阻挡,也无任何警惕,更没用扯弓拉箭,而是任由它缓缓驶来,缓缓逼近水寨。
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没用什么大不了的。
只有第一次,当这两条船只突然出现在江面上,沿岸的黄巾都是提高了警惕,扯满了弓箭。但自这两条船来到到离开,他们除了看到两条船上两条人物自始至终都以射中对方船上草垛为游戏,射完就走,完全无任何敌视的行动后,他们才放松了警惕之心,各自收起弓箭,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第二次来时,他们仍是充满了警惕,但完全没有了第一次那种感觉。因为他们看到的,还是昨天那个把戏——两条汉,船对着船,扯箭射对方船上树立的草垛为戏,射完就走。
等第三次来时,他们把这两人的游戏当成了乐趣。他们抛弃了敌我的偏见,各自拄着兵器,呆呆的眺望。“好好射得好”“喂,你们离我们这么远,看的吃力,请将船稍稍挪近一点。”船靠近了,两条汉射箭的姿态也看得一清二楚,看到高兴时,都是禁不住高声叫好。
到了两三个时辰后,船上人各自收了弓箭,就要回去了,那些看得正过瘾的黄巾都是猴急着叫:“喂,干嘛这么早就走呢?再射啊。”“我们箭都射完了,十分抱歉啦,明日再来吧。”
明日,也就是今日,第四次,第四天,这两条小船如约出现在淮水水面上,两位昂藏的人物没有爽约。
淮水面上吹来暴雨后潮湿的细风,风吹在两条汉粗朴的衣服上,衣角同时卷了起来。淮水的浊浪也随着轻轻掀起,波光粼粼。
两人站在船头,手上都挽着弓,腰边挂着箭壶。白色羽毛的铁箭,数十支插在箭壶里面。
两条汉的船上,各自插了三四条草人,权当箭垛。
风一吹动他们的衣角,两人相视一笑。
这轻轻的抿嘴一笑,看起来十分轻松,实则深藏了胆量,智慧,还有处事之态。
欲立非常之功,当行非常之事
“太史将军,敌人没有怀疑我们。”
“嗯,按照计划行事。明,今日我们给他们上演一场好戏。”
“嗯。”
“嗯。[ ~]”
船头的两人,不用说,一个是太史慈,一个是吕蒙。他们此刻都在这里,自然不是为了戏耍,而是为了更重要的任务。
突破敌人防线,进下蔡城跟刀帝取得联络。
这是四五天前太史慈在众将和刘备面前亲口应诺下的。吕蒙陪他玩这场游戏,自然是因了那句“舍命陪君”了。
太史慈,吕蒙两目相对,虽然谁都没有开口,但他们只用目光互相看对方一眼,也就能明白对方要说的话。
“看,来啦来啦哈哈,今日又有好戏看了。”
彼岸的蛾贼拥聚在各自寨扎前,打着呼哨,让太史慈和吕蒙快点划到他们那边。
“来来,划到这边来”
太史慈、吕蒙命人将船朝淮水彼岸不停划去,但故意离开淮水渡口远远的。
太史慈眼睛环顾着四周地势,看看船已在淮水渡口上游了,也就将船叫停下了下来。
“两位好汉,今日有没有多带点箭矢?不然和昨日一样射到一半又没箭了,让人好不心痒。”
“当然”
太史慈转过身来,将身一低,船板上放着的铁箭被他粗厚的手掌抓起了一把来。吕蒙那边,也是嘻嘻一笑:“各位大哥吩咐,小弟怎好不照办?”吕蒙同样伸手一抓,抓起了一把一把的箭矢。
“好好那就开始吧。”
“请”“请”
吕蒙将身一转,从箭壶里扯出一箭,呼是一声,已经飞到对方草人上,正在草人胸口白色的箭羽在草人上颤抖着,草人被吕蒙这一箭射得噼啪作响,要不是草人安置得牢固,早就被这一箭射飞带落在水中了。
“好”
蛾贼大声叫好中,太史慈也是将身一箭,射到对方草人上,正中草人当胸。吕蒙一箭射的是草人左胸,太史慈也是射的左胸。两人立场不同,但射的位置基本不差分毫
“好”
这下暴喝声更加厉害。
吕蒙嘿嘿一笑,说道:“大哥再看箭”呼的,一箭扯完,第二箭就跟着射出。
太史慈也是嘿嘿一笑,实没想到这十多岁的小居然还有这一手。太史慈侧身还箭,也是一连给了对方草人两箭。“好”蛾贼叫好声中,太史慈接着从腰边箭壶里偷偷扣了一箭,说道:“还有一箭要送给兄弟”呼的一声,箭出如流星,几乎是三箭先后不间歇的到了,而且三箭都射在同一个位置草人咯嘣一声,被射落进水里。
这下,欢声更是雷动了,“太漂亮了”
吕蒙虽是少年心性,也一向好强斗胜,但对刚才太史慈连珠三箭还是深深佩服。虽是游戏,他却认真对待,自然想尽量表现。他叫道:“连日只是驻船对射,纵然射中那都是‘死人’,没有意思不若我们在船行之时射击,射中了那才叫真本事。[]不知大哥要不要玩?”
太史慈故意不急着开口,只等着岸上蛾贼自己来丛恿。果然,蛾贼听到有新的玩法,都是呼声叫好,无不赞成。若是游船射箭,淮水数里其他各营寨也就都能看到,而且更加有意思,自然得到同意。
“兄弟要玩,我当然舍命奉陪”
太史慈嘿嘿一笑,举手命令后面的船夫:“划船”
“划船”吕蒙也让船夫举起了船桨。太史慈往东走,吕蒙也是船往东走,两船之间始终保持在三四十丈之间的距离。船在水里游走,正好是顺流,所以驶得特别的快,瞬息风雷。
两船相距如此之远,又在运动中射击,这下要射中对方箭垛,那可就难了,要的可就是了不起的真本事了。蛾贼们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为了看到更精彩的一幕,不惜把寨门挤破,不顾严令,居然沿着岸,冲入别人的营寨,随意奔驰着。
黄巾三头目之一的龚都,正好巡行至此。突然看到沿岸营寨内外人声雷动,不由脸色一黑,还以为是敌军渡江攻打来了,赶紧带了人马,巡视前营。刚刚到岸边,就看到士伍乱奔,抓来一人,问明原因。“哦,有这事?你们如何瞒着我?”
前几天,太史慈和吕蒙到淮水沿岸寨边射箭那也是玩玩一时就走了,都没被龚都遇到,龚都的那些部下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没有禀报给龚都知道。而龚都现在才知道此事,那也是不足为奇的。
龚都气得鼻孔里热气扑哧,叫令各人都回营,自己则赶紧沿着淮水岸边追了下去。这些人被龚都严令叫回,当时是乖乖回去了,但龚都一走,也就跟着重又跑了出来,而且为了抢到好的观察点,不惜拳脚相加,更恶者,则片刻拔刀相见了。
太史慈和吕蒙的船似流星,看看淮水桥在目,也就互相点了点头。
淮水渡口距离淮水桥不远,而且还在淮水桥上游,也就是说,太史慈跟吕蒙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淮水渡口,很快就要到了。
他们先前刻意不靠近淮水渡口,那是不想让蛾贼看出他们的意图。将船停在淮水上游,则可顺水而下,按照水往东流的自然规则,他们也就可以借助水势很快划到他们想要划到的目的地了。
从淮水渡口才能停靠船只,从那里才能登岸。
淮水渡口近了
“不能让他们靠岸,快放箭”
龚都匹马赶到,但他的命令之声,在黄巾的雷动声里如原野的一朵小花在狂风的摧残下,显得是那么的软弱无力。
岸上的黄巾面对着迎面冲来的船只,毫无戒心,仍是争着观看,人声嘈杂。
淮水渡口延伸出岸岩数十丈,突兀而出,太史慈、吕蒙两只船只也先后靠近了渡口。他们谁也没有再扯箭去射对方草人,但他们都在争分夺秒,以迅雷之势,早将船头的铁锚挥舞起。梆梆声里,两只铁锚锚钩都抓住了岸上的柱状,船只在这股大力的带动下,如箭向渡口靠上。
“唔”
许多蛾贼本来挤在渡口边上,这时被船只靠岸时激起的冲天浪花一打,半数不及避让的,早被慌乱中挤落下水了。“这是比箭还是在喂鱼”蛾贼们被他两冲动的行为弄得发怒了,眼看同伙落水,纷纷叫骂。
太史慈、吕蒙眼看船只靠岸太疾,只怕船只会被这撞击之势给震碎,两人抛了锚,便是转身来,将船板上堆放的箭矢抓了数支,算是补箭壶里的空缺。等箭矢补满了,则将脚一踢,沉乱的箭矢散开,露出了各自的兵器。太史慈的铁枪,吕蒙的大刀,都捉到了各自的手里。
两人拿到兵器,在船只被岩石击成碎块前,将身一弹,两人先后,也就落在了岸上了。
“呼蓬”浪花先起,接着是船只撞碎岩石的声音剧烈在身后颤抖。
太史慈二人一但落下,跟大魔头似的联袂落在了惊愕的黄巾群贼面前。
吕蒙嘿嘿笑道:“我们哥俩不但要给你们喂鱼,还要给那些不听话的油炸了。”突然仰天疯叫:“哇哇,挡我路者,死啊”
吕蒙狂言狂语一说出,也就抡起刀,看到挡路者,无不以刀碎之
太史慈举着枪,突然问吕蒙:“明,你这声‘哥俩’不是先前那样做戏之言吧?”
吕蒙回身道:“若不嫌弃,我现在就认真叫太史将军一声大哥”
太史慈哈哈一笑:“好好有你这小兄弟,我高兴哇哈哈,咱们兄弟两一起开杀吧”
大刀、铁枪,挡者披靡。蛾贼先前还以为船只撞岸那是偶然事件,可眼下好像已经不能算是“偶然”,只能划入“故意”的恐怖袭击了。等蛾贼们明白,也已经迟了,吕蒙、太史慈两人早杀入丛中,不见人影了,唯有狂笑之声不时犹在。
“哧”
龚都拔出刀来,一路大骂:“一群饭桶”高叫,“于我挡住贼兵,快于我挡住贼兵”
但乱了,蛾贼们有想听从龚都命令,将太史慈、吕蒙围起来杀死的,但根本找不到目标。人山人海啊,目前形势大乱,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乱啊要杀人,也不容易碰到啊。自然,碰到的,还没抵抗,不是被铁枪挑断胫骨,就是被大刀砍了碗大的疤。那些不济的,早被眼前这两个疯的气势吓得四处乱奔,唯恐跑之不及,哪里还有心思抵挡,自然是任由这两个疯乱来了。
龚都来到这边,上又上不了前,只是在外围急得乱跺脚,破口乱骂。
……………………
与此同时的寿春城外郊,一座高山上。
一骑马奔至,告诉了刘备对面的状况,刘备听到那边已经乱了,知道是太史慈、吕蒙杀上岸了,心里自然高兴。赵牛在旁边,因为伤口未能全愈,前两天刘备来时,他还在后军,现在来了,听到太史慈和吕蒙双双立功去了,自然不情愿落下。
他向刘备请求道:“明公,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完全可以出战了。请求明公让我趁他们乱时,带兵杀上去,也好助太史慈和吕蒙两位将军一臂之力。”
“不用啦”
刘备笑道:“现在还不是出兵的时候,若是现在出兵,未必能胜。更何况,贼人目前乱的只是前营,等他们稍微休整好,我军去只怕也是白费功夫。再说,若是现在就杀出去,那可就惹得他们怀疑了,他们若是加紧了下蔡的城外的防御,那样反而对下蔡城内的突围造成阻碍。”
“可是……”赵牛想了想,只好没有再请求,只问道:“那明公准备何时进攻?”
“今天晚上。”
“晚上?”赵牛没明白过来,晚上进攻跟白天进攻有什么区别。
刘备啪了啪赵牛的肩膀,说道:“此之谓出其不意也,中侯啊,你今后不但要多多练习武功,还要多多学习知识,读读兵法战阵之类的书啊,以成就方面大才。”
赵牛一愣,跟着刘备转身往山下走去。
刘备路上有意无意的说道:“中侯你看,这剑啸营本来的设置有剑士和虎士两营,最初剑士营是让厉影担任,而虎士营,则一直由许褚肩挑着呢。你也知道,因为丹阳之地刚定,我需要亲信重臣帮我稳住那里,所以我才转厉影为秣陵都尉,让他驻守在哪里。如今他一走,这剑士营便是群龙无首,这种局面一时还可以,但长久了,就怕出岔……”
刘备微微一笑,回过身来,问他:“中侯,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赵牛一愣,说道:“这……我明白了,明公你是否想让我举荐一人给明公,让他暂时顶替厉都尉的职责?若是这样,我倒想向明公举荐吕明。”
“明?”刘备错愕的看着他。
赵牛道:“是啊吕蒙虽在军中时日不长,年纪也尚小,但他所立之功人人有目共睹。特别是以数百骑击溃袁术大将纪灵那次,那更是了不得。明公虽封他为护卫什长,但我觉得,若是人才,明公要用就放心的用,大胆的用,眼下剑士营正好缺人领导,那就不如让他担任,岂不是好?”
刘备听他一席话说完,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他是误会我的意思。
刘备扶着他的肩膀,说道:“赵牛啊,你当努力学习知识,勤练武功,将来必有重用啊。”
话就说到这里了,不明白也没有办法了。刘备说完,又轻啪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上了马。
……………………
抬头看到夯土城墙,太史慈、吕蒙相视一笑,长长吐了一口气:“终于杀到城下了刀司马,快开城门”
他们身上的灰色布衣已经被刀剑所碎裂,但幸好布衣里面还披了软甲。刚才的厮杀中,他们各自抢了一匹马,马载着他两,杀出重围,终于见到了不甚巍峨,但很让人崇敬的下蔡城。
下蔡城楼上,刀帝正是忧心忡忡的看着下面如潮水般不退的黄巾蛾贼,心里蔚然长叹:“使君他是舍弃下蔡了吧?”突然身边的军士往城下一直:“将军你看”
“哦,是使君派人来救我了”刀帝扶着刀,赶紧奔下城楼……
第三百五九:太史吕蒙联袂御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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