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应眉毛一结,问道:“这是什么话?便是做了豫州刺史怎么了?”
刘备微一错愕,咦声道:“以公子的聪明神武难道想不出来这其中的关键?”
公子应当然不能承认自己不‘聪明神武’,但自己实在想不出来其中关节,便是嗯的一声,算是自己表了态,让他继续说下去。
刘备道:“豫州在徐州的西面,公子想我要是到那里赴任,首当其冲面对的会是谁?”
公子应这一点到不含糊:“曹操啊。”
刘备道:“公子英明!”
公子应问:“便是这样又怎样?”
刘备吃惊道:“难道公子你还看不出来,使君这么做便是要孤立你啊。”
公子应怔了怔,口里咕哝道:“孤立我?”
刘备道:“公子你想想,曹操是什么人物,他此次回兖州难道就不会再回来了么?便是那时,只要他一回来,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我豫州。想我一旦被击败,公子你在内就失去了强援。那时我功败垂成倒是无所谓,只怕公子你也就失去了我这心腹,也连累公子你的名声。
如此,你孤掌难鸣,便是坐等你大哥欺悔。那时别说‘徐州伯’你得不到,便是‘徐州牧’你也休想!哎,到时我失落在外,不就是无缘再替公子分忧,无缘再替公子出力了么?”
公子应头上一冒冷汗,似是恍然大悟,但还是不能丢了面子,只道:“我就知道嘛,这一点关键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但随即问道:“如此,玄德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刘备低头皱眉,道:“此事唯有如此如此……”
便即附耳把话交给了公子应。
公子应听了两遍,这才点了点头。
刘备只交待:“切记。”
公子应道:“玄德放心。”
刘备便即道:“那我就在府上静候佳音。”
公子应命人奉上茶,自己心里也着急,便是整好衣服,去了陶谦府上。
陶谦看到公子应便是虎颜舒展:“应儿你怎么来啦。”
公子应见到陶谦礼数当然不能或缺,便是行了礼,叫了声父亲,正欲把刘备交代的话垂问父亲,不想半天才道:“呃,我来看望父亲。”
陶谦见他神色不对,便问他:“怎么啦?为玄德的事来的?”
公子应面上错愕,心里一惊,嘴上问道:“父亲怎么知道?”
陶谦笑道:“应儿什么心事我还不了解?”
公子应焦急道:“我可不是玄德叫来的。”
陶谦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说话向来突兀,便也不做理会,只呵呵笑道:“当然不是,你看我在席上将徐州牌印托付给了玄德,你就一直牵挂着你的‘徐州伯’,是也不是?”
公子应心里一喜,正欲回答,突然想到此行目的,便是摇了摇头,道:“不是,父亲,你能很严肃的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陶谦微一错愕,随口道:“应儿有什么话就问吧。”
公子应想了想,似乎许久才做决心,劈面问道:“玄德是信义之辈吗?”
陶谦对这一问很是吃惊,但还是回答道:“是。他守诺发兵救我徐州,是信。他替我抵抗曹操,是义。”
公子应接着问:“那父亲你呢?”
陶谦看了公子应一眼,见他说话完全不对,便问道:“应儿,你没事吧?其实我告诉你,这徐州牧我也并没真心要交给刘备,我只是……”
公子应怕自己等会问什么会忘了,所以赶紧道:“父亲你只回答我。”
陶谦见他也没逼问‘徐州伯’的事,还以为他是为没得到‘徐州伯’发痴了,见他问得严肃,便也只得模糊道:“人无信而无以立,人无义不死何为?”
公子应道:“那父亲为什么要让玄德无信又无义,如果一个人让别人无信又无义,那么他岂不也是无信又无义之辈?”
陶谦好不错愕,这话是应儿说的?
只得问道:“应儿,你这话说得不错,可我怎么会让玄德无信又无义呢?”
公子应道:“这事父亲都做了,父亲难道还要狡辩?要不是我今天巧遇,不然我还真不知道玄德心中的委屈。”
陶谦被弄得一头雾水,只道:“应儿此话如何说来?玄德心中有什么委屈?”
公子应道:“这是父亲自己做的事,父亲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陶谦一塌糊涂了:“玄德解我徐州城之围,我心中感激他都来不及,我又如何会委屈他?”
公子应道:“那我问父亲,玄德既然不想接手徐州城了,可父亲却为什么又要表他什么豫州刺史?”
陶谦虎面一窒,道:“玄德为我徐州立得大功,他既然不想接手徐州城,我总得表彰此功,不然别人还不说我是无义之辈么?更何况表他这豫州刺史有什么不好?玄德难道不高兴?”
公子应道:“岂止不高兴,父亲你这么做简直就是要他做个无信又无义之辈。”
陶谦错愕道:“应儿,这话怎么说?”
公子应道:“父亲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
陶谦摇了摇头:“应儿,有什么直说。”
公子应道:“当初孔北海和田将军同救徐州城,父亲可知他们为什么突然都回去了?”
陶谦道:“这我当然知道,便是因为麴义攻破了齐国,又威胁到北海,所以他两才不得都回去了。只是话说回来,他两的厚恩我还没来得及图报呢。”
公子应道:“父亲你是忘了,但玄德没忘。玄德在此之前就已经答应了他们,只等徐州围解,就得相助他们夺回临淄城。”
陶谦道:“这是好事啊,此等守信之人我很是佩服。”
公子应道:“那父亲为什么要阻挡他践此诺言?”
陶谦道:“此话何解?”
公子应道:“父亲把他安排到豫州不就是让他失信于人么?”
陶谦更加迷糊:“这话怎么说?”
公子应道:“豫州乃四战之地,曹操势力早就沾上已久,想玄德要是把家人放在豫州,他能安心去临淄么?想他如果因为去履行诺言,却把家人置之死地,那不就是无义么?而如果不履行诺言,则就是无信。如此,父亲你既置别人于无信,又置别人于无义,这样岂是仁者所为?”
陶谦左右思忖,顿时哑口无言,他这话倒是一点没错。许久才捞到一句:“那他既然有这么多难言之隐,却在席上为什么不做推辞?”
公子应被他这句话倒是问住了,想刘备肯定也没想到父亲有这一问。
公子应只急得脸色通红,才随口道:“那当然是慑于父亲虎威,他推之再三,便是不欲难为父亲了,所以这才没有当面说出来。那,那还不是给父亲留面子么?”
公子应只这随便一说,陶谦倒也没注意他脸上神情,不过想想,所说在理。
陶谦便是点了点头,思索再三:“如此说来,我倒真是陷玄德于无信无义了。”
公子应接口道:“可不是么?”
见父亲不说话,便即道:“我倒有个好主意,不知父亲听不听?”
陶谦虎面一皱:“你会有什么好主意?”
公子应接着道:“玄德在襄贲城时我曾表他为襄贲城守,不如在他出兵临淄这段日子就让他将家属暂时安放在那里,这样他就两头不误,既不会失信也不会失义,父亲你看如何?”
陶谦呃的一声,应儿今天是重新投胎了?心里莫名不已,正不知有什么不对,突然只见外面一人走了进来,嘿嘿怪笑:“兄弟这些话都是玄德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