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曹都司!”许言说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惭愧道,“之前是我疏忽,龙骧军的兄弟们忙了一天一夜,未曾好好歇息,不过洞穴内伤病的百姓却不能轻易打扰,这是我们黑衣卫和龙骧军共同需要遵守的。我已经让禁军的兄弟让出了他们的营房,你带着这些困顿的兄弟去休息吧!”说着朝围观的百姓和陆续赶来的黑衣卫、龙骧军的将士都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散去。
那曹猛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许言,这就是传言中不可轻犯的疏密院掌院么?怎么如此好相与,那他那神情却全然不似做作。
“大人……大人不准备处罚下官吗?”那曹猛小心翼翼地回道。
“处罚?你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处罚你?”许言失声笑道,“如果你真的把洞穴中的百姓给赶了出来,那本官就少不得要抓你到孟都统面前惩治一番!”许言看那曹猛还要再说什么,摆了摆手道:“下山去休息吧,下午休息完毕,你们和黑衣卫的兄弟还要返回京城!”
“多谢大人!”曹猛惭愧地低下头,“大人的胸襟让下官佩服!”说着便返身招呼着那些龙骧军的兵士往山下而去。
许言回头朝那些尤不甘心的黑衣卫挥了挥手,待他们散去后,孤身一人站在洞穴边的平台上俯瞰着那远处烟雾缭绕的群山间,那迷茫处,不知道掩盖了多少百姓的尸骨,许言眯着眼,好似神游而起,山风咋起,吹起他的白衫猎猎作响……
许腾终于还是换上了那件青色长衫,因为那件长衫中的水气捂得他实在有些难受。他把换下的衣服放在门口,然后跟着来接他的一位富春县县衙的小吏,赶往了富春江大堤。
下午,富春江边又开始飘起了绵绵细雨,许腾打着伞又仔细地巡查了一番,待天黑的时候,才又返回驿馆,富春江的大堤几处破损薄弱的地方都已经修葺加固完毕,明天许腾便要准备回京城了,如今富春县的百姓都涌到了京城,诸多事情少不得他这个吏部尚书来料理。
回到自己驿馆的房间,不见那淡黄少女,却见自己那减长衫已经被清洗干净,搭在一根绳子上,下面滴落了一滩的水。看来这淡黄女子虽说要给许腾洗衣服,可却没怎么干过这事,也不知道把衣服中的水给拧干了,不过她总算是没把这件衣服晾在了雨中。
许腾看着那兀自在身上微微摇晃的长衫,脑海中却想像着那淡黄女子为自己打水洗衣的画面来,可是越往深处想着,背后的冷汗却猛然冒了出来,明天便要回京城了,如果她也跟着自己回府,那该如何是好?
想到此许腾瘫倒在床上,连腹中那连连袭来的饥饿感也淡了许多去。满脑子都是许言他们那鄙夷的神情,饶是他这样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也杵在这道坎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驿馆空无一人,那送许腾回驿馆的小吏也被许腾给支了回去。许腾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便睡了回去,睡梦中却也是几番挣扎,一会是那淡黄女子的身影,一会又是许言他们的怨恨的目光,让他几次从梦中惊醒而起。
那淡黄女子给许腾洗完衣服后,好像已经悄然离开了,从傍晚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这次是真的走了吗?许腾半夜醒来,站在窗前,仔细地回忆着这两天和那淡黄女子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春风化雨般的关心体贴让许腾那早已干涸的心池,一点点地积蓄盈溢。
许腾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个奇特的女子,好像她就认识了自己,他相信那卧牛岭上惊魂的一刻她绝不是偶然出现的,她好像已经在幽暗处已经关注他很久了,只是那个危急的时刻,让她不得不现身相救。可她到底是谁呢?
天亮了,许腾备受煎熬的从床塌上起身,刚打开房门,却见一名身着枫红长裙的女子背对着房门,静静地站院中,仿佛如一朵摇曳在清风中的沐兰花,那般清新可人。
那女子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缓缓地转过身来绽放着笑颜凝望着他,不是那淡黄女子还有谁?
许腾呆呆地望着她,心中那微弱的惊喜一瞬间几乎冲破了他整个胸膛。
那女子见许腾那副呆滞的模样,羞涩地微微低了低头,轻声说道:“怎么?以为我不辞而别了吗?”说着,抬眼看着许腾,一副颇为期待他是如何回答的神色。
许腾的嘴角轻微地颤抖着,他这位在朝堂上几可呼风唤雨的人物,此刻居然有如一个初涉情感的少年一般懦懦无言。
那女子见许腾嘴角哆嗦着,却怎么也开不了口,知道她内心的纠结,脸上微微一黯,勉强笑道:“你今日不是要回杭州城吗?我寻了一辆马车,正好要去杭州城,顺路带你一程!”
许腾闻言,立刻醒悟过来。他原本担心着富春县的人都跑光了,今日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回杭州城,可她却带着一辆马车来了,她这一夜想必是跑到附近的县城里面帮他寻找这一辆代步的马车,又连夜赶了回来,她这哪里是顺路带他一程。
许腾此刻内心的感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看着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许腾怎么会无动于衷。一个女子能为一个男人做上做么多,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呢?难道只是她所谓的还债吗?
气氛一时有些暧昧起来,那女子一双美目,流云袅烟一般轻柔地围绕着许腾细细地观望着,那深邃的星眸里丝毫没有掩盖那一丝若隐若现的热切。
这时驿站的院门外传来一阵密集而又匆忙的脚步声,那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朝院门的方向瞥了一眼,再了许腾一眼,飞身而起化作一道光影掠过院墙,还没等许腾反应过来已经消失不见了,只余留那淡淡地清香在院内婉转的漂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