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沥沥地飘摇着,凤山门外的官道两旁三三两两支着挡雨的蓬帐,里面坐着一大早便从乡下冒雨赶来摆摊却意兴阑珊的摊贩!为了省那么一点进城税,好填进每日家中的开支,他们便把生意做到城门附近的官道边上。
此时时辰尚早,官道上甚为清冷,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外面的雨一直下个不停,晨风裹着一地的水气刮进帐篷中,把里面的人冻得瑟瑟发抖,只能一个个都兜着身子,紧紧地缩成一团,不时抬起慵懒地眼帘往官道上瞥上几眼!
连日大雨,使得这进城的行人和客商日渐稀少,他们的生意直落而下,每日入不敷出,愁得他们的脸孔就像这天气一般阴霾。
突然,不远处的官道上传来一阵马匹嘶鸣声。帐篷里的众人忙站了起来,踮脚望去。
只见四位身着蓑衣的壮汉骑着马,正护着一辆宽大的二架马车,缓缓沿着官道朝凤山门而来。那四位壮汉中为首的一员,浓眉大脸,身如黑塔,神情中自有一股军中历练出来的刚毅与不屈,那精光四射的眼神中,流露出老兵特有的果敢与沉着。
眼看凤山门在望,终于要进京都城了!那为首的壮汉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刹那间,一阵倦意便扑了过来,累得他几乎要抬不起眼皮来。
这时,那摇摇晃晃的马车内传来了一阵密集的咳嗽声。那为首的壮汉忙收起倦色,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马车旁,低声询问道:“二公子,老夫人没事吧?”
话音刚落,马车外的帘子由内被掀开来,从内探出一位身着青衫肤色皙白、一脸倦容的青年,扯着沙哑的嗓子回道:“连日淫雨霏霏,早晚寒气甚浓,母亲怕是染上风寒了,若不及时找位大夫诊治,恐怕这病情就要开始沉重了!”
那汉子闻言心中甚是不安,忙安慰那青衫青年道:“还好,再有半柱香的时间,我们便能到许府了,到时再让请大夫过来看看!”
那青衫青年抬眼望着那烟雨中巍然耸立的凤山城门,心中也是微微松了口气!他们一行人从福建延平赶到楚国京都杭州城,原本骑马只要四天的行程,却楞是用了六天的时间。连日暴雨不歇,山洪频发,山体滑坡更是比比皆是。他们这一路却是吃了不少苦头,如果不是心头那份期待支撑着马车内的众人,恐怕这青衫青年自己也要累倒了!
“荟儿……!咳……咳,是不是要到杭州城了?”马车内传来苍老的声音,伴着几声无力的咳嗽声。
“是的,母亲,我们已经到了杭州城南门了!”那青年钻回车内,一脸担忧地帮一位脸色苍白的褐衣老妪不停地抚背顺气,生怕她就此便会撒手而去。
老妪的身边各坐着一位紫裙少妇和一位满脸稚色的女童。那紫裙少妇显然已是累极,靠在车厢,不停地打着哈欠。倒是那女童,睁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不时地撩起窗帘,探出小脑瓜子,打量着外面。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即便是这样的天气,外面的风景在她眼中却还是有无尽的好奇。
马车重新启动,晃晃悠悠地朝城门口而去。
没错,这车内的四人,正是许言让人去福建延平接回的慕容格的家人!那染上风寒的褐衣老妪正是慕容格的老母亲,那青衫青年是慕容格的胞弟慕容荟,而那紫裙少妇和女童自然便是慕容荟的妻子和女儿。
其实这一路上风雨飘摇,他们本可不必赶得这么着急!只是,慕容格的老母亲惦念那快有八年未曾谋面的儿子,不顾众人的劝阻,执意日夜兼程,眼看京都再望,却染上了风寒!
官道两边的摊贩本想冒雨上前招呼一下,让他们喝碗茶水,吃点早点!可一看那四名骑马的护卫,一副副生人勿近的神情,便又一个个蜷缩回凳子上。
马车缓缓靠近城门!一群守在城门的兵士中,懒懒散散地站起几个兵士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正想开口索要进城税,却见那为首的壮汉骑在马上,从腰间亮出一块铜牌,在几个守门兵士的眼前晃了晃!
那几个守门士兵瞪大眼睛仔细一瞧,吓得一个激灵,疏密院特制的腰牌,眼前这位黑脸大汉居然是疏密院的官员。这下子把那几兵士唬得一身卷困不翼而飞,连连向那黑脸汉子赔笑不已。这便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向疏密院的人索要进城税,更不说上车盘查一番。
正当那几个兵士呼喝着,让后面蹲在门道里打盹的兵士站起来,给马车让个道。
却听后面的城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二十来人的骑兵正朝城门口飞驰而来,为首一名骑士身着柳叶甲,脚跨青鬃马,口中连连呵斥,带着这些个骑兵开道在前,显然此人便是这群骑士的统领了。
那黑脸大汉眼见来者气势汹汹,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有些不悦,顾忌这车内的老夫人,便朝身后的三人挥了挥手,一起策马往前走了走,再靠到门道边上,然后把马车带了过来。那黑脸大汉虽然担心老夫人的病情,可更怕马车行走在前,被这群兵**给刮蹭一下,伤了老夫人就更加不妥了。便想等着这帮人过去后,再行进城。
那队骑兵呼啸而来,为首的骑士一马当先冲进了门道!门道里的兵士们根本不敢上前阻拦,哆嗦着贴在门道里的墙面上,眼里只有惊恐!他们自然知道从这城门出入的骑兵都是从哪个大营出来的,正是京郊南面的龙祺守备大营,这样的阵势他们见过不是一回两回了。
那为首的骑士哈哈一声长笑,轻蔑地回头瞥了一眼这群看门的饭桶!他这一回头不要紧,手中的缰绳却拽偏了马首,只见他身下这匹青鬃马好像魔症了一般,斜着个身子便朝那辆停在边上的马车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