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善有些同情地望着仍旧跪着的慕容格,却不敢多言。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许言没让他领着来,否则此时跪着的便是他了!
“不知陛下召见微臣,有何吩咐?”许言见楚棣久不说话,心中微微有些紧张,但还是冒着被楚棣训斥的风险,出声询问道。
楚棣也不回答他,轻轻地抚摸着他下巴的短须,双眼微微一眯,定定地望着许言。
许言被楚棣看着,浑身寒毛直竖。却有些倔强地回望着楚棣,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
楚棣尽管满腔怒火,却几乎要被许言这幅模样给逗乐,但他还是强忍住心中的笑意,板着脸,终于开口道:“怎么?忍不住了?朕听说朕的驸马兵围疏密院的时候,你可是忍到最后才现身的!”
许言一窘,这可不是他能忍啊,实在是当时自己没准备好,如何能轻易现身?不等谭思扬把四处的人手安排到位,他再狂妄也不敢去尝试那几百羽箭同时射来的滋味。
“没话说了?”楚棣声音一寒,“那好,朕来说,你让人把朕的驸马送到朕的面前来,无非是想让朕亲自治他的罪。不过朕要把他的事先放一放,朕想问问你的罪!”
“请陛下明示!”许言倒也光棍,他自忖没做错什么事情,所以凛然地望着楚棣。
“朕赐给你的玉牌呢?”楚棣从龙塌上站了起来,双手缚后,冷冷地望着许言。
楚棣此言一出,许言脑中哄的一声如雷轰过!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做错了什么,孟佟的罪责和他的罪责相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他犯的是对皇帝的大不敬之罪!
楚棣赐给他的玉牌,是他身份的象征,也是自由出入禁宫的凭借!历朝历代,但凡皇帝御赐之物,哪个大臣不好好地把它供着,即便是贴身之物,也无不小心保管,深怕有失!但许言却随手就交给了慕容格,这不是对皇帝的大不敬之罪是什么?
许言想通此节吓得冷汗横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再有辩解。他身后的张子善见许言跪倒,忙跟着许言跪了下去。
“你当朕赐给你的玉牌是什么?一根骨头么?”楚棣怒极,一掌拍在御案上,几乎就要抓起御案上的笔筒砸了过去,“便是一根骨头,你也得给朕含着!”
按理说楚棣不是这般古板的人,特殊的情况下,许言让人手持玉牌出入禁宫,他也不会太过计较!楚棣真正震怒的原因,却是许言让他的护卫押着自己那双手被缚的女婿,从疏密院到皇城一路招摇而过,这是要干什么?唯恐城中百姓官员不知道疏密院搞了皇帝的女婿?这是煽孟佟的脸吗?这是煽他楚棣的脸,煽他楚国皇室的脸!
哪怕许言给孟佟罩上个黑布袋也是好的啊,可这事楚棣说也说不得,只能把憋着的一肚子火一股脑儿全都撒向了许言。
可这件事却也怨不得许言。许言根本就没有要慕容格押着孟佟游街的意思,他只是疏忽了这一层考虑!而指望慕容格能想到此节,就更加不可能了。
许言从未见过楚棣如此发怒过,浑身瑟瑟颤抖趴在地上,口中高呼道:“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赐罪!”
“朕自然要治你的罪!”楚棣心中的邪火去了一大半,微微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手指伺候在一旁童兴道,“传朕旨意,皇子少保、疏密院掌院许言不思皇恩,亵渎御器,免去其疏密院掌院一职,另皇子少保一职留察待定!”
“遵旨!”童兴面色恭敬地应下。心中却是暗暗叹了一口气,小许大人这回是栽大了。还好这皇子少保一职还在,日后还算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许言闻言,如同挨了一记闷棍,几乎要晕倒在地!倒不是他有多在乎这个职位,可这疏密院毕竟花了他这么多心思,对疏密院的未来做了那么多的规划。如今皇帝轻轻一句,就把他给罢免了,无由来的心中一痛,体内的伤口却随着许言激荡的情绪复发开来!
“朕这般处置,你可心服?”楚棣一脸玩味地看了看趴在地上的许言,威严地说道。
“臣心服!谢陛下隆恩!”许言缓过神来,强忍着体内伤势的苦楚,直身高声喊道!他心里其实是多想高喊一声:臣不服……。
“臣不服……!”一道粗重骤然响起。如是一声天籁,唤出许言心中的委屈,可许言不喜反惊。他知道是慕容格按捺不住,为主出头而来!许言眉头一皱,心下不安起来,这体内的伤势原本就严重,再这几番折腾之下,几乎要压制不住了!
“恩?”楚棣眉头一皱,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起波澜,这许言的护卫统领竟然有这般胆色,让他有些意外,“还有谁不服?”
“臣也不服!”跪在许言背后的张子善,也拱手朗声道。
许言闻言一楞,忙连连向张子善摇头。却见张子善微微向他一笑,仍倔强地望向楚棣。许言面色惨白,喉间一热,一口热血已经涌上喉间,完了,完了……许言默默哀叹道。
楚棣眯眼看着一脸凛然的张子善,心想这疏密院出来的人都还一个脾气,朕得替他好好敲打敲打,“来啊,将这两个狂徒拉出去杖责五十,再轰出宫去!”
楚棣话刚说完,四个御前侍卫轰然走进御书房,架起慕容格和张子善就出门而去!
“你呢?现在也是心有不服了?”楚棣看着面色苍白的许言,心有不忍,这孩子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是不是朕骂得有点过头了。
“臣不敢……!”许言朗声回道,却是舌根一甜,喉间的那口热血再也压制不住,“噗”的一声,喷口而出。
“御医,御医……!”楚棣被许言的一口鲜血给吓坏了,腾一下从龙塌上跳了起来,急忙嘶声喊起,冲到许言身边,要扶他起来。这孩子,好好的,怎么老是玩喷血来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