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沮阳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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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沙克尔被抓走了。胡为派来的人说,只要我们交出二十箱的珠宝,便放沙克尔回来。”欧阳冶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店铺之中,苦笑着说道:“这些财富真的是沙克尔一家的灾难。

    沙克尔一家最终逃到这沙漠之中,也是因为这些财富。”

    “欧阳老先生,胡为是怎么知道沙克尔一家有那么多的财富的呢?”玄灵奇怪地问。

    其实,欧阳冶不说,秦兵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肯定沙克尔的父亲或者是爷爷辈的人,曾用这些财富劝说东胡可汗,让他派兵帮他们复国。所以东胡的可汗才知道沙克尔一家有这么多的财富的。

    “不只是胡为知道,自帕提亚东来,稍有些实力的部族都知道的。

    沙克尔的爷爷曾经用这些财富劝说那些部族出兵帮他复国,不过,那些部族明显没有帮他复国的想法,而且都贪图他的财富派人追杀于他。

    因此,他们才会一路向东逃亡,月氏,匈奴,然后是东胡,无论哪一个部族都没有心思帮他们复国,相反,他们还贪图他们的财富,派人追杀他们。最终完全失望之后,他们一家逃到这荒漠的绿洲之中,一方面躲避各部族的追杀,另一方面暗中培养势力。

    因此,他们在东胡,匈奴月氏甚至于帕提亚都有一定的势力,势力最强时有近千人。不过后来,这些人被沙克尔的父亲带到了帕提亚,在帕提亚王的打击之下,损失惨重。现在,我所能够联系上的人,也不过百十号人。而且这些人都分散于自帕提亚东来的各个部族之中,无法形成合力了。”说到这里,欧阳冶轻叹了口气道:“公子,你会不会失望?”

    “失望?”秦兵淡淡地笑了,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好失望的,我需要的是你帮助我的夫人恢复功力。还有就是帕提亚的土地,至于说帮沙克尔报仇,只是顺带的而已。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同时也希望沙克尔能够明白。大秦的土地上,只能有一个王,而且只能是大秦的王。”

    “公子请放心,沙克尔还是知道自己的分量的。”欧阳冶苦笑了笑道:“公子,老朽现在先帮尊夫人恢复功力。然后再商量如何营救沙克尔之事吧。”

    “很好……”秦兵点了点头,在玄灵跟着欧阳冶去了内室之后,秦兵开始考虑如何去营救沙克尔的事情。

    ******

    一支商队在漫漫的沙海中缓缓前行,驼铃声清脆而悠扬。习习风儿吹过,夹杂着一股股的热浪,让人不由地有一种想找一处阴凉出好好的睡上一觉的念头。

    在欧阳冶帮玄灵恢复功力之后,三人便商量如何营救沙克尔的事情。按照秦兵的意思,他们应该先想办法前往东胡,然后再相机而动。

    欧阳冶与玄灵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便只好同意秦兵所说。随着这队来自安息的商队前往东胡可汗的牙帐所在地。

    这队安息的商人并不是沙克尔的支持者,他们只是单纯的商家,骆驼上装着大量的地毯以及各种坚果尤其是开心果。

    据说东胡的可汗胡为最宠信的男人非常喜欢吃开心果,所以胡为总是要求那些安息商人从遥远的中亚带着开心果过来。而这些安息的商人也在胡为的身上赚取了大量的金银财富。

    在与东胡交易之后,他们会带着这些金银到中原来,购买中原的各种商品,并将其运往安息。

    “夫君,这开心果是很好吃!”玄灵将最后一颗开心果放进小嘴之中,朝秦兵温柔一笑道:“咱们也买一些带回去吧?”

    坐在骆驼的上的秦兵无奈地苦笑道:“灵儿,你有钱吗?”

    一听秦兵这么问,玄灵不由地有些郁闷,因为她与秦兵都没有钱。

    这些开心果是安息商队的老板送给欧阳冶的,他们每年都会来这里一次,与欧阳冶是朋友。而欧阳冶则是将它转送给玄灵。

    没有想到,玄灵一吃之后,便停不了嘴了,一包一斤重的开心果,不过半天就被她给吃光了。

    “夫君,你能不能向欧阳冶要些钱,这样……”玄灵试探性地问,但当她看到秦兵的脸色不太好看之后,便低声道:“好了,我不要了。”

    叹了口气,秦兵轻声道:“灵儿,你会不会怪我?”

    “我曾经说过,你身边的女人是最痛苦的女人!因为很多的东西,别的女人可以轻易的得到,而你的女人却无法得到。而你又因为无法改变这一点,所以,你会一直痛苦下去。”玄灵抬首看向悠悠的蓝天,梦呓似地道:“你太看重原则,太苛求自己了。”

    “也许吧!”秦兵苦笑了笑,然后道:“作为补偿,我为你唱首歌吧?”

    “唱歌?”玄灵惊讶地看着秦兵,好一会后,才点了点头道:“好,你唱吧!”

    “这首歌名叫《飞天》,我曾经听一个人唱过,觉得很好,便记了下来。”秦兵沉声说道:“不过,我唱的并不好,你不要笑我。”

    “呵呵……你啊!”玄灵娇柔一笑道:“你又不是歌姬,唱的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用心为我唱,便足够了。”

    闻言,秦兵轻咳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若显嘶哑的声音在沙漠中回荡。

    如果沧海枯了,还有一滴泪。那也是为你空等的一千个轮回。

    蓦然回首中,斩不断的牵牵绊绊!你所有的骄傲只能在画里飞。

    大漠的落日下那吹萧的人是谁?任岁月剥去红装无奈伤痕累累。

    荒凉的古堡中谁在反弹着琵琶?只等我来去匆匆今生的相会!

    烟花烟花满天飞你为谁妩媚?不过是醉眼看花花也醉;

    流沙流沙漫天飞谁为你憔悴?不过是缘来缘散缘如水!

    高亢激昂而又苍桑凄凉的歌词,用秦兵那嘶哑的声音唱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一下了征服了周围的所有人。

    “夫君!你唱的真好!”玄灵从自己的骆驼上一跃而起,跳到秦兵的骆驼上,抱住秦兵由衷地道:“还有没有什么歌?”

    摇了摇头,秦兵呵呵笑道:“我会唱的歌不多。”

    “你说老实话,这首歌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赵国的歌姬唱的?”坐在秦兵的怀里,玄灵有些酸酸地说道:“你是不是永远都忘不了她的?”

    正好好的,玄灵突然这么一弄,秦兵不由地长叹一气,沉默不语。

    其实,秦兵并不知道玄灵口中所说的那个赵国歌姬是谁,然而秦兵却也无法表态,只能一声叹息了。

    见秦兵如此,玄灵轻哼一声道:“哼,你还是忘不了她!那你对我又算是什么?”

    “灵儿,你有过去吗?”见玄灵生气,秦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问道。

    “过去?”玄灵一怔,看到秦兵神色中的感伤,低下臻首道:“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起这些的。其实,我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

    秦兵的话让玄灵想起了赵佗,是啊。她曾经也喜欢过赵佗,喜欢他的英俊潇洒,喜欢他的幽默风趣,喜欢他的文采,也喜欢他大谈那些永远看不到的希望。

    但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轻浮与虚幻。她曾经爱的只是他的表面,她并不知道英俊潇洒,幽默风趣,令人惊讶的文采以及那些如仙境一般的希望之后是什么。

    当她看清楚了他的内心时,她才清楚的知道,以前她所喜欢的都是那么的肤浅,尤其是当她学会用心去看这个世界,看人的时候,她更觉得以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但是,那毕竟是她的过去,她过去的确是喜欢过一个叫赵佗的人。甚至于,她也时不时的拿秦兵跟赵佗比较。

    既然她过去可以喜欢一个现在看起来人渣一样的人,为什么就不允许秦兵喜欢上一个歌姬呢?

    “呵呵……没什么!你这样我也很开心,因为这证明你心中有我,不是吗?”秦兵淡淡一笑,看到欧阳冶骑着骆驼靠了过来,连忙道:“欧阳老先生,怎么了?”

    “公子,我们要进入危险区了,过了这个危险区,我们就安全了。”欧阳冶低声道:“这一带经常有匈奴的马队抢劫。”

    “哦?匈奴的马队会到东胡的地盘上来抢劫?”秦兵有些奇怪,毕竟,当时的东胡要比匈奴的实力强大的,匈奴敢于找东胡的麻烦,的确是有些不可思异。

    “其实这里不只是有匈奴的马队抢劫过往的客商,还有东胡自己的马队,这些人就是土匪,不归东胡可汗以及匈奴可汗管的。不过,两年前,匈奴的马队与东胡的马队火拼了一次,匈奴的马队实力要强一些,杀了不少东胡马队的人,从那之后,东胡的马队便很少活动了。”欧阳冶连忙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那我们是应该小心点。”秦兵点了点头,看了看这由近百人组成的商队,然后道:“欧阳老先生,这些商人每年都要来一次,难道没有人护送吗?他们就不怕被匈奴的马队杀掉?”

    “这里的商人也不过只有五个,其余都是他们的随从,也是他们的护卫。以前,他们送开心果到东胡可汗的牙帐,都是由东胡可汗的军队来护送的。但是,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东胡可汗的军队一直没有来。他们等不及了,这才冒险上路的。”

    秦兵知道,东胡可汗的军队之所以没有前来迎接这些安息的商人,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东胡与大秦开战,调不出太多的军队过来了。

    “我们跟着这些安息的商人可以见到东胡的可汗胡为吗?”秦兵想了想问。

    “他们见不到东胡的可汗的,他们只是到达牙帐,然后将这些东西交给东胡可汗派来的人。公子怎么突然有此一问?”

    秦兵笑了笑说道:“我是想,如果这些人能够见到东胡的可汗,咱们就可以混在他们中,趁着东胡可汗召见他们的时候,一举将东胡的可汗给抓住,这样就能够迫使东胡的可汗将沙克尔交出来了。要不然,我们自己潜进东胡可汗的牙帐,会相当的困难的。”

    秦兵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嘈杂的喊杀声,大量马匹奔驰而扬起的沙尘弥漫了整个天空。见此,秦兵立即道:“看来我们要忙了!”

    欧阳冶也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这些人是自找麻烦。”说完,赶着骆驼朝前方奔去。

    ******

    震天的号角,响彻了大地。一块块燃烧着火焰的巨石撕裂天际,重重地砸在高大的城墙之上,立时火光四溅,在落点处的士兵被砸成肉饼。而四散的火花,更是让城墙之上的防御出现了短时间的混乱。

    天空中,道家傀儡鸟军团的傀儡鸟所发出的嘶叫声,震耳欲聋,巨大的肉翼猛烈地拍动,所形成的狂暴风浪,将射向他们的箭雨刮落。

    在赵风失败之后,东胡在辽西郡,渔阳郡以及上谷郡的军事优势完全的丧失,伴随着蒙恬大军一步步的逼近,如果他们再不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的话,东胡军队将不得不全面撤退。那么,他们在开战之初所得到的一切利益都将化为泡影。

    本来,东胡的可汗得知赵风大军被全歼之后,就下令所有在大秦境内的东胡军队以最快的速度撤回东胡。可是,赵佗派来的特使却否定了东胡可汗的意见。赵佗派来的特使认为,这是一个最好的全歼秦军主力的机会,只要他们以最强大的攻击兵团进攻沮阳城,待占领沮阳城之后,再将赶来救援的蒙恬大军全歼于沮阳城下。

    这样一来,整个大秦将没有多少可以阻挡东胡军队前进步伐的精锐军团了。

    虽然胡为是一个只爱美男不爱江山的人,可是,他却也知道,现在东胡的兵力不足,根本无法对沮阳城发动强有力的打击。

    但是,赵佗的特使却告诉他,一支由道家训练出的傀儡鸟军团已经到达了沮阳城外。与此同时,阴阳家的幻物术大师也已经到达了沮阳城。

    这近百名幻物术大师,可以幻出成千上万的各种战斗物,帮助兵力不足的东胡大军攻城。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见识过道家傀儡鸟以及阴阳家幻物术厉害的胡为最终同意了赵佗派来的使者所提出的计划。

    接到胡为命令的东胡军队统帅,立即将辽西,渔阳各郡的东胡军调至沮阳方向,待一切军队到达指挥位置之后,东胡军统帅发动了对沮阳城的猛烈攻击。

    此次,他动用了近百架投石器,近两百部弩车,六万东胡大军,以及两万傀儡鸟军团,对沮阳城正面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以期在蒙恬大军赶到之前,将沮阳城拿下。

    随着东留城被摧毁,东胡大军的补给已经出现困难了,因此,他们一定要速战速决,不可以再拖延下去了。

    随着战争的持续,恐惧,鲜血,死亡,已经渐渐的消失了。现在,唯一存在于双方心中的,就是杀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杀戮。

    没有人能够改变这一切,甚至于可以说,没有人愿意去改变这一切。

    抬手,攻击,倒下……

    生命,在往往复复的机械运动中消失,可是,没有人为之哭泣。

    没有人为生命的消失而哭泣,并不代表着,没有人会哭泣。

    此时,沮阳城的城墙内侧,一个名为孙河的弓箭手就正哭泣,他不是因为杀死对手,或者是被对手杀死的恐惧而哭泣,而是因为他自己手上的所受到的伤而哭泣。

    他只有十二岁,远没有到达能够作为一个士兵,走上战场的年龄。可是,当沮阳城成为战场之后,作为沮阳城一个铁匠的儿子,他不得不拿起武器,走上战场。因为他知道,东胡攻下沮阳城之后,很多人会遭到屠杀。为了避免自己成为对方的下一个屠杀对像,他决定像其他沮阳中的秦国子民一样,拿起武器,参与到城墙的防御之中。

    因为他从小就跟着他的父亲学习射箭,所以,他加入了弓箭手的行列。他渴望战斗,渴望能够像他的父亲那样,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

    这是一个伟大的理想,可是,往往,一个伟大的理想,就意谓着,要付出远比别的人更多的汗水,泪水,甚至于鲜血。

    此时,孙河的手臂正在滴下鲜血,刚刚他被一个傀儡鸟发射的羽箭撕去了手臂上的一块肉。这是他第一次受伤,他哭了。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他受伤了,在战斗中受伤了,他已经迈出了成为一个男人最坚实的步伐。

    “痛吗?”一个大夫跑了过来,想要为他包扎一下,可是被他拒绝了。

    “不要紧……”孙河胡乱擦了擦泪水,看着大夫那张因为过度劳累而苍白异常的脸,摇了摇头说道:“你休息一下吧!”

    说着,他撕下衣服,匆匆的包扎一下,然后站起,拿起已经上好羽箭的劲弩,那双阴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空中一个黑影。

    ‘嗖’的一声弦响,玄黑色的箭支夺声而出,迅速的隐没在了天际之中。

    随即,一个不停拍动肉翼的傀儡鸟被直中胸口,直直的朝大地冲去。

    孙河没有再看那傀儡鸟,将手中的劲弩放下,然后拿起另一架已经安放好羽箭的劲弩,朝另一个傀儡鸟攻去。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他负责为孙河的劲弩上羽箭,孙河就不用自己为劲弩上羽箭了,这样可以缩短孙河攻击的间隙。

    因为傀儡鸟肉翼的强大风力,普通的弓箭已经无法实质性的对其造成像样的伤害了,只劲弩弩可以,但是劲弩上羽箭非常的麻烦,平均一分钟才能够攻击一次,这在战斗激烈的时候,明显是不行的,也因此,每一个弓箭手身边,都会跟着一个专门负责为劲弩上羽箭的人。

    可是随着战争的进行,沮阳城防御的缺口越来越大,一些女人与孩子也登上了城墙,参与到城墙的防御作战中。

    先前,在没有道家傀儡鸟军团加入作战的时候,上谷郡的郡守王有恒并没有想用劲弩,毕竟,劲弩虽然威力很强劲,可是攻击的频率却低上许多,面对大规模的步兵攻城,还是普通的弓箭的杀伤力要大一些。

    然而,随着傀儡鸟军团的加入,普通的弓箭已经无法起到作用了,因为傀儡鸟自空中而来,其肉翼拍动能够产生强大的风力,使得普通弓箭射出去的羽箭往往被傀儡鸟翅膀所形成的强大风力给煽到一边,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有劲弩才能够穿透傀儡鸟翅膀所形成的强大风力阻碍,杀伤傀儡鸟。可是,劲弩的发射频率太慢了,因此那些战斗力差的女人与孩子,则被安排来装劲弩的箭。

    每一个这样的组合,都有两名孩子或者女人与两名弓箭手组成。他们一般都是躲在塔楼之内,利用塔楼的有利益位置以及防御,对空中的傀儡鸟进行狙杀。

    这种击杀方法的成功率很高,而且不易被对方发现。

    可是,这也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能够进行这种狙杀的射手,都要有百发百中的实力。然而,沮阳城驻军的射手已经伤亡许多了,王有恒东拼西凑,才组成了一百支这样的狙击队伍。

    不过,这一百支狙杀队伍,已经在连续三天的战斗中,累计击杀了超过两千只傀儡鸟了。

    弓弦声再一次响起,伴随着一声傀儡鸟的惨叫,孙河放弃了再次拿起劲弩,因为他身边的那个孩子已经无力再将羽箭安装在劲弩之上了。毕竟,安装羽箭可不是一个轻省的活。

    “这块马肉,你吃一点吧!”脸色惨白的大夫递给那个小孩子一块马肉。

    孩子干瘦而又坚毅的脸庞上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名叫长灵,他的父母都在防守城墙的战斗中牺牲了。他发誓要为他的父母报仇。

    吃了块马肉,长灵坐了下来,喝了口水,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见此,大夫也没有说话,自己随便吃了点东西,也静静地坐了下来。

    此时,另一组狙杀队伍也因为疲惫不堪,而不得不停了下来。

    “小伙子,你射箭的水平不错!”孩子与大夫都静坐之后,另一个弓箭手走了过来,坐在了孙河的身边,轻声说道:“我名叫赵之吴,大秦上谷郡驻守的士兵,你呢?”

    一起并肩战斗了三天,这是两人第一次的对话。

    “孙河,原是一个铁匠!”孙河淡淡地回了一句,从身上撕了一块麻布,仔细地擦拭着旁边放着的劲弩。

    “你今年多大了?”赵之吴轻轻一笑问道。

    “十二岁,你呢?”孙河轻声问。

    “我啊?我比你大多了,我三十五岁了,老家是沮阳城边一个叫‘赵庄’的小村子。你呢?为什么加入军队?”赵之吴呵呵笑着问。

    “我家就在沮阳城,至于为什么加入军队,我想是不想再让那帮畜生来伤害城里的人。你呢?为什么加入军队?”

    “我啊,当时只是想着建功立业,因为大秦的律法上说了,只要建功立业了,就可以得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所以,我什么也没有想,便参加了大秦上谷郡的郡兵。然后就是一场又一场的战争,直到现在。”赵之吴淡淡地笑着,拿起一块专用的布,擦拭起自己的弓箭来。

    这是一张由精铁以及虎筋做成的弓箭,虽然与强力的劲弩不能相提并论,可是,也具有很强的杀伤力。赵之吴本是一个猎户,这只弓,是他自己将一只老虎杀死后,亲手制作的。

    “你没有厌倦吗?”孙河轻声问:“抛妻弃子,每天都要杀人……”

    “厌倦了又有什么办法呢?既然走到了这条道路上,我也没有选择了。再者说了,我的妻儿老小都在沮阳城中,作为男人,我一定要守护好他们,我可不想让他们受到伤害。”赵之吴说完,自己也轻轻地闭上双眼。

    见赵之吴不再说话,孙河也闭上了嘴。小小的塔楼之内,陷入了沉默之中。

    虽然塔楼内的战争结束了,可是,塔楼之外的战斗还在持续着,通过傀儡鸟军团强大的空中压制能力,一批又一批的东胡士兵登上了沮阳城的城墙之上。

    上谷郡郡尉王显挥舞着手中的青铜剑,躲过空中傀儡鸟射来的羽箭,奋力的将一个东胡的士兵斩于剑下,同时,身体一曲一挺,整个身子跃至空中,旋起一脚,将另一个东胡的士兵踢下了城墙。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将军小心!”

    心头一警,王显猛地一划身子,堪堪躲过了一个东胡士兵刺出的一枪。

    手中的青铜剑一探,一伸,接着身子迅速挺进,在斩落了那士兵手中的武器之后,剑身一挺一扫,从那士兵的咽喉处一斩而过,伴随着一阵腥臭的血雨喷洒,那士兵轰然倒下。

    他虽然躲过这一劫,但是,那个向他示警的己方士兵却没有那么的幸运了,因为分心示警,两个东胡士兵手中的剑刺进了他的身体之中,同时,一支划空而来的羽箭,从他的咽喉部位穿过。

    士兵嘴张了张,涌出一口的鲜血,猛地将手中的青铜剑朝空中掷去,同时虎躯一震,抱起那两个东胡的士兵,一同从城墙之上摔了下去。

    “好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会多杀敌人,为你报仇!”王显虎目含泪,刚刚向他示警的人是郡兵中的一个士兵。跟随他多年。

    手中的青铜剑如旋风一样咆哮着卷过,所经之处,东胡的士兵纷纷避让开来。

    这是一段最为突出的城墙,也是一段受到东胡各种武器疯狂进攻的城墙,当然,也是王有恒一方防御的重点。

    此时,城墙之上东胡的士兵越杀越多,而王有恒一方的军队,却越来越少。

    东胡的统帅知道,只要自己的士兵再多加一把劲,拿下并巩固这段城墙,那么,就是整个沮阳城攻击战胜利的开始。因此,他调集了所有能够调集的重型攻城武器,对这段城墙进行了疯狂的无差别攻击。

    他不在乎城墙上的东胡的士兵是不是会受到攻城武器的伤害,他只知道,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摧毁对方的防线。

    王有恒也知道,只要守住了这段城墙,那么,将是东胡今天一天攻城战结束的标志。因此,他立即命令沮阳城中的所有投石器,将目标锁定在这段城墙的的前方,压制东胡后续部队。所有的狙杀傀儡鸟的队伍也集结在这一段城墙周围,攻击空中的傀儡鸟军团。

    同时,王有恒将重金聘请的一些游侠派到了这段城墙上来。

    那些游侠实力高超,在他们的加入之下,东胡的士兵就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般,成片的倒下。而匆匆集结过来的傀儡鸟军团在狙杀队伍的全力攻击之下,不得不迅速的撤离了战场,随着傀儡鸟军团的大规模撤离,好不容易踏着同伴尸体登上城墙的东胡士兵根本就无法抵抗游侠那强大的战斗力。只有在己方攻城武器的帮助之下,狼狈地撤离。

    不过,在撤离的过程中,也损失惨重。

    伴随着东胡军队的全面撤退,天空也渐渐的暗淡了下来。今天的战斗,暂时性的结束了。

    见此,王有恒轻舒了一口气,一边命人尽快的修复被摧毁的城墙,并重新部署防御,一边让人将准备好的食物送上城墙。

    在准备好这些之后,王有恒亲自登上城墙,去慰问那些坚守在那里的士兵。

    看到王有恒到来,所有正在吃东西的士兵纷纷站了起来。看到那些或稚嫩或苍桑的脸庞,王有恒鼻子有些酸酸的。

    “郡守大人,这里处在敌人攻城武器的射程范围之内,很危险,请你尽快的离开。”见王有恒带着人走向城墙,王显连忙跑了过来说道。

    “放心吧,他们要攻击的话,也会配合步兵进攻的,单凭投石器的攻击,没有多大的用处。”王有恒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满身都是鲜血的王显的肩膀,沉声说道:“王显将军,我新给你补充了五百士兵,守这段城墙,够吗?”

    “只怕不够!”闻言,王显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说道:“这段城墙突出于沮阳城之外,长达一百五十丈,是敌人的重点进攻地段,现在每天,在这段城墙上,我们损失的士兵超过一千人,五百人,根本不足以支撑整个城墙的防御。”

    “那我再给你调三百人吧!”王有恒想了想说道:“现在,我军兵力缺口太大了。”

    王显也知道王有恒说的是事实,虽然说,沮阳城中有二十余万百姓,可是,这其中,有很多是普通百姓,真正的军人,也不过两万余人,再上别处撤下来,以及周边各郡支援过来的一些军队,防御整个沮阳城,也不过四万人。

    这四万人,在第一次傀儡鸟参与的进攻中,便损失一万余人,还差一点丢掉防线,如果不是游侠以及那些劲弩手不计后果的进攻,只怕,沮阳城已经丢掉了。

    可是,那一战,游侠损失了一百多人,劲弩手更是损失了近千人,从而造成了整个沮阳城防御中,弓箭手的严重缺失。

    虽然,损失的军队可以从百姓中得到补充,可是,百姓毕竟是百姓,面对血腥的战斗,尤其是第一线的战斗,若不是老兵的话,在第一轮的进攻中,就有可能被击溃,所以,王有恒不敢将新兵投到这段城墙之上。

    然而,随着战争的进行,王有恒手中的老兵损失的越来越多,原大秦上谷郡郡兵的两万老兵,现在还活着的,不足一万人。两千余大秦长城军团的精锐士兵,活着的,不足三百人。整个沮阳城防御中,新兵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多,这也意谓着,沮阳城的防御力量越来越弱。

    “郡守大人,你有什么打算吗?”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王显担忧地问道。

    “哦?怎么?”王有恒轻声问道:“什么打算?”

    “郡守大人,我军损失越来越多,虽然有百姓加入其中,可是,我军的整体防御力量却是越来越薄弱的,我想知道,郡守大人你到底有什么想法。死守沮阳目的又是什么?”王显将困扰自己心中的问题说了出来。

    其实王显一开始就说要王有恒带着全郡百姓以及大军退往代郡的,因为以他们这点实力,根本就无法对抗东胡大军的进攻。

    然而,王有恒却拒绝了,在王有恒的眼中,沮阳一失,则整个上谷郡必失,这样的话,东胡军则是进可攻,退可守。于整个战争不利。

    而且,身为大秦上谷郡郡守,不加抵抗就放弃一郡之治所,无论是对国法,还是对自己的心,他都无法面对。

    而作为一郡的最高军政长官,王有恒既然要死守沮阳城,王显也只能听命于他。

    可是,随着战争的进行,自己一方的劣势越来越大,他心中的困惑再一次涌上心头,尤其是今天,如果不是游侠队伍的介入,同时狙杀队伍不计损失的攻击,恐怕这段城墙已经被东胡的军队所占领了。

    然而,游侠虽然实力高超,但是也有他的弱点。一是数量太少。二是,游侠的攻击往往带着很强大的真气,这在防御的时候,尤其是双方士兵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很有可能会伤到自己一方的人。

    所以,在王显的眼中,单纯的游侠来防御是不可取的。游侠的强大攻击力,是众人所公认的,可是,只有用来进攻,才可以不伤到自己一方的力量。如果用于防御,则是一个两伤的力量。

    “我们是防御沮阳,不是死守沮阳。”王有恒叹了口气说道:“连将军都对我没有信心了吗?”

    “其实,不只是属下,大部分的防御沮阳的将领都有疑问,郡守大人,难道你就不能告诉我们你的计划吗?将领的情绪会影响到士兵的,尤其是新兵,大人,你有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还有我大秦的援兵什么时候能到?从开战之初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王显皱了皱眉头,他不想听王有恒这种场面的话,也没有兴趣与王有恒去谈论词语的恰当与否,他只想知道,战争,如何持续下去,持续下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守住沮阳,我们又要守多久?阁下可曾听说过,处处守,等于处处无守这句话?”

    王有恒淡淡地笑了笑,拍了拍王显的肩膀说道:“王显将军,我们在等,等一个时机。”

    “等一个时机?”王显有些奇怪地看着王有恒。

    “对,等一个时机,一个可以一举摧毁我们面前敌军的机会。”王有恒深吸了一口气回答。

    “大人,我们凭什么摧毁面前的敌军呢?难道我们的援军就要到了?”王显闻言一喜,可是,这种喜悦还没有升腾开来,便被理智给压制了下去。因为就他所知,王有恒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援军。

    而大秦的军队又远在上郡,就算是始皇帝及时的调兵前来,也需要两个多月甚至于三个月的时间。身为军人,王显是知道大秦军队调集的麻烦程度的。

    而单靠自己这些军队,连打败对方都没有可能,更不用说是摧毁对方了。

    王有恒笑了笑说道:“你说对了,我们有援军。由蒙恬将军率领的援军已经进入上谷郡境内,最多只需要五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沮阳。

    换句话说,我们只需要再守五天,只要我们守住五天,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蒙恬将军所率之军队?

    自沮阳将堂报传至咸阳,然后由咸阳派人将虎符送到蒙将军手中,蒙将军再用虎符集结数十万大军,再然后大军穿过各郡到达上谷,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而从战争开始至今,才两个月,蒙将军的大军怎么可能那么快到达?

    若是从代郡,广阳郡派来的援兵,我还相信,可是这些代郡,广阳郡派来的援兵早就到达,而且损失的差不多了。”王显疑问地看着王有恒,他根本就不相信王有恒所说的话。王显甚至于认为,王有恒是在安慰他。

    叹了口气,王显低声道:“大人,我跟随你多年,对你,对大秦是怎么样的,你应该明白。此战艰难,末将必以死报国,以死报大人你知遇之恩,只是,末将想要知道真实的情况。不希望大人你敷衍末将。”

    “王将军,我所言句句是实,若将军不信,这是蒙将军派人送来的书简,你看了就知道了。我正想等城墙上的防御处理好之后,召集将领将此事说出来呢!”见王显还是不相信,王有恒忙将袖袋中的书简拿了出来。

    其实,王显如此之态,王有恒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别说是王显了,就连王有恒自己以前也觉得防守沮阳就是在死守。除非有奇迹发生。

    可是,既然他做出了这个决定,就一定要坚持下去。这两个月来,他就是靠着对自己职位的忠诚坚持下来的。要说希望,他根本就看不到。

    直到今天蒙恬派人送来了这一书简,告诉他,秦国的精锐大军已经快要到达沮阳了,王有恒这才有了希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