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愤怒中又夹杂了一些无奈。
原因很简单,当阳山被匈奴攻击的情报传到上郡的时候,秦兵立即命九原郡现在的驻军将军杨翁子尽发九原郡十万大军前往救援。
可是,他却接到杨翁子的报告,报告称,目前九原郡可调之兵只有一万。若是要尽发十万大军,需要最少十日,可阳山县城能不能支撑十天就不知道了。
所以,杨翁子建议,由他亲自率一万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阳山县增援,后续的大军待组织齐了再跟进。
这简直是扯淡!
九原郡明明有十万大军,怎么会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只有一万了?那九万难道就人间蒸发了?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秦后本能的认为,是有人怯敌,故意避战。
所以二话未说,带着蒙恬的侍卫骑快马赶到九原郡。
到九原郡之后,秦兵才发现,并不是有人怯战,杨翁子所说也真的是事实。九原郡可以直接调动的军队,也就只有一万人。
军队总数并没有减少,可能调动的军队却真真实实的减少了,而这种可调动军队的减少,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秦兵平分土地。
这与秦兵平分土地有何关系?
要说明白这事,就要从秦国的兵制上说起了。
秦国兵制始具规模是在秦穆公时代,《吴子。图国》:“秦穆置陷阵三万,以服邻国。”陷阵是对三军士兵的称呼,“陷阵三万”说明秦军每军一万人。秦地险阻,可能同楚国车少而兵多。
公元前627年的秦晋崤山之战,秦有兵车三百乘,每乘兵车士卒一百人。
《韩非子。十过》:“公因起卒,革车五百乘,畴骑二千,步卒五万,辅重耳入之于晋,立为晋君。”这里的公是指秦穆公,说他为送重耳归国为君动用了五万兵力,显然是夸大之词。但“革车五百乘”与“步卒五万”相对应,正好反映当时战车配备士兵是一百人。
从秦穆公开始,秦军日益强大,但规模仍不敌齐,晋等强国。到战国时,秦军规模又发生了新的巨大变化。而商鞅变法是发生这一变化的重要原因。
秦孝公在位,任用商鞅实行变法,秦惠文王即位,车裂商鞅,商鞅留下的许多制度却得到保存和发展。
《史记。苏秦列传》载苏秦说秦惠文王,称秦有“战车万乘,奋击百万”。“奋击”是指步卒。这个数字虽然是游说纵横之士的夸大之词,但仍可反映出商鞅变法后秦军规模的巨变。
商鞅变法有哪些措施带来了秦兵制的变化呢?概括的说,就是实行新的田制,县制,爵级和征兵制度。
秦实行辕田制,自上而下用行政力量来废除井田,打破原来领主贵族圈占和划分田地的界限,对土地重新分配。
同时秦国在春秋初期开始在新兼并的地方设县。到战国初期,便不断在东边疆设县。县的结构组织:五家为一伍,两伍为一什,十什为一里,五里为一邮,两邮为一亭,五亭为一乡,两乡为一县。每县一万家。这样的组织结构遍布全国,原来领主贵族各据封邑的局面打破了,国与野的界限不存在了。
辕田制和县制固然不属于军事制度,但对当时兵制的变革却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原来由大小领主贵族割据的封邑,现在成为由国君直接委派的可以随时撤换的官吏管理的行政区,摊派兵役和征调军赋都极为便利;
原来领主贵族分割的土地,现在以小的家庭为单位重新分配,国家户口数锐增,为普遍征兵制创造了条件。
在重新分配土地的过程中,一方面招揽邻国人民到秦国,给其田地,免其兵役,让他们全力耕织,使能够服兵役的秦民悉可应征;一方面对建立军功者,按功劳大小分给田宅,鼓励军士勇敢作战。
商鞅制定的新爵级,是与兵制密切相关的重要等级制度。“爵有十八级:一曰公士,二曰上造,三曰簪,四曰不更,五曰大夫,六曰官大夫,七曰公大夫,八曰公乘,九曰五大夫,十曰左庶长,十一曰右庶长,十二曰左更,十三曰中更,十四曰右更,十五曰少上造,十六曰大上造,十七曰驷车庶长,十八曰大庶长。”以后又增设关内侯和列侯,共二十级爵级。
杨宽《战国史》认为,第一级公士至第四级不更,是相当于士一类的;第五级大夫至第九级五大夫,是相当于大夫的;第十级左庶长至第十八级大庶长,是相当于卿的;关内侯和列侯(或作彻侯)是相当于诸侯的。
得到爵位,不是靠门第权势,而是靠军功。战争中斩敌首一个可以赏爵一级,给俸禄为五十石的官做,斩首两个以上以此类推。虽然是宗室贵族,没有军功,不得封爵;
虽有功进爵,但有罪又可以夺爵,不能像以前那样终生享有,世代相袭。
普遍赏爵当然是不可能的,战国战争规模巨大,一次战斗斩首总在数万以上,哪来那么多爵禄赏赐?但是赏爵总是有的,其刺激作用也不可低估。
随着秦国全国普遍设县而来的就是全国性的县征兵制,以后陆续设郡,又发展为全国性的郡县征兵制。以郡县为单位的征兵制度,与原来“国人”当兵的制度大不相同,兵源空前的扩大了。
郡县征兵制的实质是,凡国民都必须承担当兵的义务,这也是中国最早的普遍义务兵役制度。
秦律规定,男子到17岁,均须亲自到乡政权机构登记注册,称为傅籍。登记内容主要包括:姓名、年龄、是否残疾以及有无疾病等。
居民所在乡的里典、伍老要据此核查,发现有登记不实或逃避傅籍者,里典、伍老要如实向主管此项工作的乡啬夫汇报,否则里典、伍老都要受罚或受刑。傅籍之后,男子即开始服兵役及徭役。
依秦律,17岁以上男子,凡身体健康者,都必须作正卒两年,其中一年在本郡服兵役,接受军事训练,同时执行本郡的防卫和治安任务,然后再按征调次序到京师咸阳或边疆服兵役一年。
在京师服役,称卫士,去边疆戍守称戍卒。除此之外,每个适龄男子,每年还需在本郡县服役1个月,由于是到期即更换,故称更卒,主要担负修筑城垣、道路、宫宛,以及军需物资的运输等。
服满两年正卒的男子,除继续服每年1月的更卒外,还要随时应征入伍,一遇战事,要依征调令,与现役正卒共同出征作战,服役时间视战争的长短,一般不在中途更换。
秦代的止役年龄,视有无爵位而定。秦时延续了商鞅变法以来实行的按军功授爵制度,共20等。有爵位者,年五十六免(役),无爵为士伍,年六十乃免老。
另外,爵位在不更(第四等爵位)以上,可以免役。到止役年龄时,也须本人提出申请,经批准后方可免役。凡未经批准即自我免役或虚报年龄者,不仅当事人要以诈伪罪论处,而且里典、伍老也要受罚,同伍人家,若知情不报,将处以连坐,不仅罚款,还要被罚戍边。
秦统一后的兵制,又两个突出的特点:一是建立起高度中央集权化的军事体系,二是无限度的征用民力。
“始皇并天下,分为三十六郡,置守,尉。尉掌佐守,典武职,甲卒。而郡国兵器,聚之咸阳,销为种鐻。”
秦王朝普遍设郡,每郡设置郡守和郡尉,郡守既管政事又掌兵权,郡尉直接领兵。郡兵平时维护地方治安,并随时接受中央调遣征戍或驻屯。
因为各地地理条件不同,郡兵又分为步兵(材官),车兵(轻车士),骑兵(骑士),水兵(楼船士)。
普遍设郡和郡兵,使全国各地都有了地方军团。所谓“长城军团”和“岭南军团”也是各地郡兵抽调组成的大军团。郡兵成为秦王朝唯一的武装力量,郡守,郡尉又直接由朝廷委派,全国的军事力量都由朝廷严密控制。形成了高度中央集权化的军事体系。
从商鞅开始明确规定根据杀敌的多少决定刑罚和赏赐,杀敌越多得到的爵级越高,怯于战斗的人就谪为刑徒和奴隶,使得秦民向统治者求得利益,除了战争别无他途可走。
从此秦民养成了崇尚武力强暴,抛弃礼仪的习俗。这样做,纵然使国力迅速强盛,然而与楚国的战争也同时兴起。
可以说,就是因为秦国的这种严格的兵役制度,使得秦国能够在短时间内就聚集大量的士兵。也使得秦国成为当时最好战的一个国家。
可是,这往往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士兵的成分非常的复杂真正的可用于作战的正规精锐却非常的少。
就像九原郡驻军十万,可是真正的精锐军队只有不足一万,可为什么会说有十万之众呢?这就是因为,秦有三军之法。
即壮男为一军,壮女为一军,男女老弱为一军。壮男负责征战,壮女负责构筑工事以及破坏敌人物资及设备等,老弱军则牧牛马羊彘以及采集菜果以供军食。
换句话说,驻九原郡的十万大军,真正的壮男军也就只有三万余人而已。就这三万多人,也是由郡兵组成。
这些郡兵平时就是帮助守守城,维护一下郡里治国,待有战事,就会征调入大规模的军团之中,由统军将军统一指挥。
蒙恬的这三十万大军,真正用于作战的也只不过十万左右而已。而其精锐,只有一万铁甲骑兵、一万车兵、一万弓弩兵以及一万步兵而已。合在一起,不过四万人。
这四万人分成三个部分,驻九原郡的有两千铁甲骑兵,两千车兵,两千弓弩兵,四千步兵合计一万人。这一万人是常备军力,他们统一驻在军营之中,一有战事,立即就可出战。可是另外九万人却需要统兵将军拿着虎符去找当地的郡守,由郡守统一调配。
所以说,郡守手中虽然没有太多的军队,却可以在短时间内征调当地的百姓入伍,迅速的提高军队的数量。
周旦之所以不将蒙恬放在眼中,就是因为周氏家族控制了九原郡,可以在短时间内就聚集起大量的军队。而蒙恬却没有虎符,换句话说,除了他手中控制的两万精锐以及在长城工地上做工的农夫之外,他根本就调动不了十万大军。
同理,司徒空不在乎秦兵与蒙恬的一个原因就是,蒙恬没有虎符,无法调动郡兵,可是他却可以。不过,郡兵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聚集起来,然而其战斗力就要差上许多了。
秦兵杀了周旦与司徒空,控制了两郡,然后又下令平分这里的土地,这一下子让所有的郡兵都返回村里分地去了。本来可以在两天内就集结起来的郡兵,却因为分土地的事情,十天之内也无法聚集起来,所以,这才有了杨翁子的报告。
当秦兵详细地了解了秦国军制的来龙去脉之后,没有责怪杨翁子,而是随杨翁子一起带一万精锐赶往阳山县。
在赶往阳山县的过程中,秦兵详细的思考了秦国兵制的优劣。
虽然说,秦国的征兵制以及赏罚制度能够极大提升秦国军队的数量并调动秦人的战争积极性。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秦国每一次的征战,都会伤害秦国的经济正常发展。从而使得秦国战争的持久能力差上许多。
同时征兵制无法应付大规模的突然的军事打击。所以,秦兵想要用募兵制代替秦国现行的征兵制。当然了,募兵制并不是秦兵在这个时代的首创。
其实,募兵制早在春秋时期的吴起就开始出现了。
春秋时吴起简募良材,以招募而不是传统征发形式组建了列国的第一只特种精锐部队——武卒。而在以前,春秋时代,征兵工作主要面向城市中的市民,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农村中的普通百姓也加入了战争,可是,征来的人是没有薪水的,同时还要自己解决武器,粮食与穿衣问题。
打完仗,征来的士兵就各回各家继续从事乡间劳动。吴起改革了这传统的征兵制,他以苛刻的筛选标准招募士兵,一旦入伍吴起就发给他们工资,成为职业军人,而不是临时征发打完仗就回家。
从而使得魏国有了一只能征善战的军队。
吴起的改革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列国诸候,他们开始按照吴起的模式建立起了自己的精锐部队。可是,精锐部队的数量还是较少的,毕竟,不是每个国家都可以养活一支只用于征战的军队的。
同时,春秋战国时,一打仗就是几十万人冲击,就算你有一万精锐,能挡得住几十万个农夫的攻击吗?因此,征兵制还是占有绝对的统治地位。
现在,秦兵就想要以蒙恬‘长城军团’中的四万精锐为基础,建立起一支专业化的军队。
到达阳山县之后,阳山县令开城迎接秦兵的到来,不过,城外大道两旁放着的不是锦旗,而是一排排的头颅,这让秦兵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秦人论军功,以斩获敌人首级多少计,斩一首者即可受爵一级,斩二首者受二级。所以,每次征战之后,敌人的老弱妇孺都无法幸免,这也是为何秦灭六国之后,六国百姓都不服秦统治的一个基本原因。
“臣阳山县县令赵长,县尉白露拜见公子!”
秦兵端坐在战马之上,看着马前拜在地上的两人,轻声道:“将这些敌人的首级都埋葬了吧。”说完,秦兵一夹马腹,寒着脸走进城中。
赵长与白露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可是打了一个胜仗,没有奖赏也就算了,怎么好像自己犯了错误一样?
虽然两人不解,可是秦兵的话他们还是要照办的。
秦兵现在心情非常的不好。
除了因为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之外,秦兵现在很是忧心秦国军士这种噬杀的本性,因为这种噬杀的本性会造就很多无解的敌人,而太多的敌人则会将秦国带入深渊之中。
每战都杀死对方的人,虽然可以减弱对方的战斗力,可是这样一来与敌人就是真正的敌对关系了。而以秦国现在的实力,无法将敌人全都消灭,这样势必会让秦国的敌人越来越多。
现在秦国举国之兵不过百万,换句话说,秦国精锐军队也就是二十万左右。咸阳的防御,岭南的控制,北抗匈奴,这三个方面,就足以让秦国的精锐军队消耗光了。
也难怪,后来的陈胜、吴广起义,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占据了大量的地方。因为他们得到了当地百姓的支持,而当地的百姓,又是当地郡兵的来源,试想一下,没有中央精锐军队的镇压,这些郡县岂不是很容易就被占领了?
至后来,项羽破釜沉舟大败章邯,秦王朝咸阳方面仅有的精锐之师也几乎消耗光了,这才有刘邦可以长躯直入,攻进咸阳的事情。
所以说,秦王朝无论从政治还是军队,又或者是经济上,其实从他一建立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要崩溃了。
因为秦国军士噬杀,从而让秦国的敌人到处都是,而秦国自己的精锐之师却很少,如果只是控制着原来战国时期的秦国领土,那道足够,同时还因为秦国的这种激励机制,使得秦国的军队战斗力惊人,并最终吞并六国。
可是,秦吞并六国之后,领土大幅度的提升,辖内百姓也大量增加,可是他的军队呢?
对六国的战争中,精锐军队的损失也是惊人的,尽管到后期,秦国还有百万大军,而真正算得上是精锐的军队却是少之又少了。
可是与之对应的是,大秦控制着更为广阔的土地。
统一之后,秦帝国没有休养生息,而是迁大量的百姓去修筑长城与陵墓,家人亲戚被杀,就连自己也无法活下去,可想而知,当这种心态存在于百姓之中,矛盾已经激化到了何等难以解开的程度了!
因此,只要有一丝的火光,整个大地都会变成火海。
秦兵要拯救这个风雨飘摇的帝国,就要从政治,经济,军事三方面着手。
在政治上,秦兵现在已经得到了九原与上郡两郡百姓的认可,再加上秦公子扶苏原有的贤名,可以说,在政治上,秦兵有能力与刘邦、项羽等人一较高下。
而经济上,秦兵现在大力发展两郡经济,并加速购买各方面来的奴隶,为当地的即将发展起来的工业提供劳动力。只要给他一两年的时间,两郡的经济就足以支撑秦兵将来的战争了。
可以说,在政治与经济上,秦兵已经有了战胜刘邦、项羽两人的基础。然而,军事上,秦兵却一点也乐观不起来。
秦国统一六国的过程中犯下的原罪太多,因此,百姓尤其是原来的六国百姓都对秦国统治非常的不满。再加上秦国连年加大赋税,现在就连原来的秦国的百姓都对秦国的统治不满了。换句话说,秦国的统治基础‘民心’已失了。
‘民心’已失,以征兵制为基础的兵役制度所招来的兵也不可能拥有很强的战斗力。
以前秦兵还奇怪,那么庞大的一个秦帝国,怎么可能在陈胜、吴广区区几百人的起义中崩溃呢?现在秦兵明白了,阵胜、吴广只是庞大帝国面临的波浪中很小的一股。其实,这个庞大的帝国是倒自己的手中的。
募兵制虽然能够让秦兵建立起一支精锐之师,可是,如何让这支精锐之师变成一支精锐的仁义之师,才是重中之重。
否则,就算秦国再一次平定了秦国的内乱,秦国军士在平定过程中所犯的原罪也会积累并扩大开来,最终还会有第二次的秦国内乱。
这才是秦兵为何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的原因。
“公子,此次我军主动出机,大获全胜,共取得首级……”
“好了……”坐在大厅主位上的秦兵挥了挥手,打断了阳山县县令赵长的汇报。
“本公子让你们做的事做好了没有?”
“回公子,已经命人挖坑了,傍晚时分应该能做好。”白露沉声回答。
“听说,你在敌军防御不出的时候,主动带兵进攻,以不足百人的代价,伤敌数千人,是不是这样?”秦兵有些欣赏地看着跪坐在一旁的白露。
“是……”白露直视着秦兵的眼睛,肯定地回答。
“既然敌军不再进攻,而我大军即将赶至,为何不坚守而冒险出击呢?”秦兵又问。
“末将认为,一味防御只会防不胜防,最佳的防御就是进攻。”白露狂热地说道。
“好一个最佳的防御就是进攻!本公子觉得你这句话说的好!本公子也肯定你们此次防御作战所取得的战果。但是,本公子希望你们明白,进攻没有错,防御也没有错。可是若为了所谓军功而不顾军士百姓的伤亡刻意进攻或者防御,本公子绝对不会同意的。”秦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中放射的冰冷光芒让跪坐在一旁的白露与赵长不由地颤抖,连忙避开秦兵的目光。
“好了,两位……本公子这只是给两位提个醒!不要将本公子当成是一个只贪功的人,本公子要的是百姓安居乐业,而不是大道两旁摆满的敌人首级!”秦兵轻咳了一声,收起森冷的目光,然后道:“好了,将我们的损失呈上来。立即着手准备,为那些阵亡的将士的家人每户提供五十斗小米,二十枚半两钱。一户阵亡两人者小米百斗,四十八半两钱,以此类推!”
“公子!阳山县共有四千五百户百姓,计有百姓两万四千六百七十余,此次守城之战,共计有百姓三千六百七十五人死亡。其中阵亡人数两千八百六十七人,轻重伤百姓达两千二百六十三人。
可目前,县库中所有粮食不过一千石,钱不过二万,阳山县在此战中损失惨重,只怕无力承担公子所言抚恤方法。还请公子从上郡调来钱粮。”阳山县县丞刘二朝秦兵一礼沉声说道。
“哦?本公子会的!”秦兵有些欣赏地看着眼前面色有些黝黑的中年男人,“你叫什么名字,现居何职?”
“下官刘二,现任阳山县县丞之职。”刘二朗声回答。
“很好刘二,你能告诉本公子,你对阳山县如今困境有何看法吗?”秦兵又问。
“阳山县地处边陲,是抗击匈奴之第一站,本是建立一个军事重镇的好地方。只可惜,此地受地域所限,只能有如此规模,无法驻扎秦国精锐之师。是以,匈奴敢于经常性的发动攻击。
匈奴以前并非是想占领此城,因为匈奴人知道,以他们的实力是无法占领此城的。他们只是要打乱阳山县的正常生产生活。迫使这里的百姓离开这里。只要这里没有了百姓,军士的来源以及给养问题就很麻烦……到那时,他们就可以以最少的代价拿下阳山县城了。”
“这一点本公子知道,本公子只是想知道,要如何才能让这里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而匈奴又不会进犯此地?”秦兵笑着问道。
“回公子,下官有一设想,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刘二想了想说道。
“但讲无妨。”
“是……”听秦兵这么说,刘二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道:“公子,下官认为,若想匈奴不再攻击此地,可允许匈奴在此地经营。与我大秦互通有无……”
“刘二,你胡说什么……”县令赵长一听刘二这么说,连忙跪拜在地,朝秦兵惶恐不安地道:“公子,刘二此人有时就爱开些玩笑,请公子莫要怪罪于他……”
赵长如此紧张是有原因的。
现在大秦与匈奴开战,双方都将对方视为死敌,任何有这些想法的人,都有可能被怀疑有通敌之嫌。在赵长看来,眼前的秦国大公子心情并不好。刘二在这个时候说这事,一个不好,就会让刘二有杀身之祸。
“赵县令不要紧张!”秦兵呵呵一笑,说道:“刘县丞所说之事的确可以考虑,只是,匈奴与我大秦为敌多年,就算我们有意要与匈奴和解,只怕匈奴也不会同意的。”
一见秦兵似乎同意与匈奴进行贸易的建议,赵长放下了悬着的心,轻声道:“回公子,匈奴忽拓尔部与卓突部为了争夺可汗之位发生了战争,忽拓尔部战败。而忽拓尔部的族长之妻,是月氏国的国王的亲妹妹。月氏国现在已经支持匈奴忽拓尔部了。此时,卓突部面临着很大的压力。
此次匈奴卓突部突然对我开战,很有可能是为了迫使大秦进行防御,这样匈奴卓突部就可以全力应付月氏等国的压力了!
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与匈奴卓突部签署和平协议,双方自由在此城贸易,想来,最少可保证阳山县两年不受匈奴之骚扰……”
“两年就可以了吗?”秦兵觉得这个赵长很有趣,他明明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刚刚还表现的像是根本没有那种想法的样子。只等自己表态说那种方法可以考虑,他这才说。
“两年的时间,想来匈奴就算是要和平,公子的铁骑也不会给他们和平了!不知下官所言可是?”赵长直起身子坚毅地看着秦兵。
点了点头,秦兵道:“好,赵县令,此事就由你去做,记住,做生意可以,但是别将阳山县城给本公子丢了……”
“公子尽可放心!两年后,赵某给公子一个全新的阳山县。”赵长自信地回答。
“很好……现在上郡与九原郡需要很多的奴隶,赵县令可有什么办法没有?”从赵长的话中,秦兵知道,赵长对匈奴的事情非常的了解,而且也有相当的能力,如果用的好的话,会给他一个相当的惊喜的。
“公子的红颜知己殷语丝殷姑娘应该更有办法!”赵长微笑着说道:“殷姑娘多次购买匈奴的奴隶都是由阳山县经过的。”
“哦……那好,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为了确保阳山县的安全,杨将军的一万精锐之师会驻扎在城东,同时可以保护九原至阳山县的交通。”秦兵转首对端坐一旁的杨翁子说道。
“是,公子……末将会全力以赴,定不负公子期望。”杨翁子起身朝秦兵一礼回答。
“杨将军,此是边陲,遇事你可有自决之权,不用事事上报于本公子,明白吗?”
秦兵的话让杨翁子感觉到自己受到的信任,要知道,自决权对一个军队的将领来说是多么的难得的东西。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完全的相信一个带兵的将军的。原因很简单,这些人可以轻易的就反了。
就连当年王氏家族的王剪大将军,出征前为了获得秦王的信任,要求了许多的财物与美女。
可见武将想要获得信任是多么的困难。
可是此时,秦兵却给了杨翁子的自决权!足见秦兵对他的信任了!
有些感动地看了秦兵一眼,杨翁子跪拜在地道:“末将誓死效忠公子!”
“好了……你先起来吧!”秦兵淡淡一笑,然后转首对白露说道:“白县尉,听说祖上是大将军白起?”
“是……”听到秦兵说起自己的爷爷,白露骄傲地回答。
“我大秦愧对白将军!”闻言,秦兵叹了口气由衷地说道:“待他日回咸阳之时,本公子定会亲自前往大将军墓前祭拜……”
秦兵的话让白露很是感动,一直以来,他相信自己的爷爷死的冤屈,他之所以立志要重振白氏家族的荣耀,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要让大秦承认,大秦对不起他的爷爷。对不起他白氏家族。
可是,此时此刻,秦兵的话,却让他的愿望一下子实现了!
虽然说,秦兵并不是秦国的皇帝,可是,在白露看来,秦兵是秦始皇的儿子,很有可能是将来帝国的皇帝。他的话,可以代表大秦。
“公子!有公子此言,我白氏一族死而无怨了!”白露拜伏在地上沉重地说道。
“白县尉,此时不是感伤之时。现阳山县的县兵所剩多少?需要多久时间才可能重新恢复?”秦兵轻叹一声说道。
“现阳山县共有县兵三百六十七人,若想恢复千人规模,又能随时作战,需两月余挑选补充新兵以及训练。”白露目放精光朗声回答。
“好……一应财物,本公子会优先处理!不过,本公子丑话说在前面,两月之后,本公子就算不亲自过来,也会派人来调查,若是没有恢复,或者无战力,那……”
“末将愿以死谢罪!”白露沉声回答。
“本公子不要一个死人,本公子需要一个带兵的猛将!”秦兵说着,站了起来对众人道:“各位听好了,阳山县交给各位,若是有何闪失,本公子绝不轻饶。”
“唯公子之命是从!”所有人都拜伏在了地上。
见此,秦兵满意地点了点头。
秦兵并没有打算在阳山县待,所以,在处理好阳山的事务之后,连夜带着侍卫返回九原郡。
他要以最快的时间去整理现在北疆一切的军队问题。
耳边呼呼的冷风掠过,带动着秦兵的披风发出猎猎的声响,马蹄声在这空阔的天地之间回响着,借着月亮的清辉,秦兵带着四十名侍卫像离弦的箭一般朝九原城方向赶去。
突然间,圆盘似的月亮上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就像是雄鹰一般直直地朝秦兵所在的方向掠来。片刻便落在了大道之上,拦住了秦兵一行人的去路。
勒停战马,秦兵冷眼看着不远处那银发飘飘的男人,“这位公子,为何要拦住我等去路?”
“因为有人出钱买你的命,所以,你现在要死了!”银发男人阴森森地笑了笑。
“放肆!”
闻言,秦兵身边的三个侍卫大喝了一声,率先朝银发男人猛扑了过去。手中长戈划过一道冰冷的轨迹直直地斩向银发男人的脑袋。
战马的冲击,再加上侍卫不俗的身手,使得这三支长戈就像是死神的镰刀一般,拥有撕碎一切生命的力量。
银发男人似乎对此没有任何的感觉,旋身冲天而起,双手交错于胸前,化拳为掌平推而出,一冷一热两股截然不同的狂暴能量立时从他的掌中发出,有如狂涛拍岸,狂暴地朝冲在最前面的侍卫头上罩下。
那侍卫躲闪不及,脑袋像是被千斤重锤击中一般,整个脑袋被银发男人拍到了肚子里。胸骨被压断的声音清晰可闻,并且,整个身体一边被冰冻,而另一边,又散发着烤焦了的人肉恶臭味,情形诡异至极。
随后又是一掌,“砰!”的一声,那个侍卫的身躯倒飞而起,鲜血猛地狂喷而出,将打进肚子里的脑袋整个给冲飞到了天空之中。鲜血从脖子出喷洒而出,空气之中立即被浓重的血腥味给侵占。
这时,另外两个侍卫已然杀到,狂叫声中,两个侍卫狂野地挥戈进攻,青铜戈上那冰冷的光芒若闪电划空,迅疾异常,同时力量浑厚,戈未至,强大的劲力已经卷到银发男人的身前,显示出两个侍卫不俗的战斗力。
然而,戈至中途,两个侍卫却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进攻的目标,银发男人的身子像流光般从长戈下流泻而去,等再次现身时已经在两个侍卫的身侧,双掌疾推而出,同样,一股冰寒如极地之风的能量及一股炽热如沙漠之骄阳的能量,破空卷来。
这两个侍卫,刚刚发现自己的攻击失去了目标,就觉得周围的环境突然发生了改变,周身好像一下子陷入了一个异常怪异的空间,冰冷彻骨的感觉淹没了其中一个人,让他立即变成了一座冰雕,而另两个人则感觉到烈火焚身,不片刻即变成了两具焦黑的尸体。
见三个同伴已死,秦兵周围的侍卫正要策骑出击,却被秦兵给拦了下来。
秦兵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实力强劲,绝对不是自己以及这些侍卫能够打败的。所以,就眼前的局势而言,他还是决定先探一下对方的底再说。
策骑而出,秦兵冷冷地看着那一脸无所谓笑容的银发男人,沉声道:“公子到底是何人?又是受何人所托要在下的命?”
“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今天是你活着的最后一天了!”说完,银发男人就要发动进攻。
可是,还没等银发男人发动进攻,一道冰冷彻骨的能量破空而至,强劲的冰寒能量流,封住了他要前往的方向。
庞大无匹的能量,迫使银发男人只有向后仰倒,双腿猛地蹬地,随后贴地滑行,整个人好像是在地上掠过去的一般,十分的迅捷。
更为让人惊讶的是,他在半途突然向左面滑出,因为那把庞大的能量如影随形,紧紧咬住他的身形不放。可是,被他这么一转方向,便失去了进攻的目标。
滑出几丈远后,能量终于消失于他的身躯之前,这让银发男人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这个距离已经远远离开了他可以对秦兵发动最猛烈攻击的距离。
翻身站立,银发男人极不甘心地伸掌朝地上猛的一击,泥土翻滚,碎石飞溅,能量狂舞中,被银发男人击打而出的泥土,有如一条游龙,咆哮着惊讶的秦兵冲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