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时高兴,频频飞觞,直到更深夜静时方住。
彭兰过去从未饮过酒,竟喝得酩酊大醉,婉秋亲自扶她下楼,送到婉兰的房间里,推门一看,姐姐没在屋里,连伺候她姐姐的丫环也不知去向。她回头向站在走廊里负责保卫的侍女道:“大小姐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回禀宫主,大小姐回来后又走了,说是去大姑奶奶那儿,今晚不回这房间住了。”那个女侍卫道。
“嗯,你来负责伺候这位彭姑娘,不得怠慢。”婉秋将彭兰交给那名侍卫后便回到了楼上。但见天生正嬉皮笑脸地左拥右抱着碧云和青青,不知在嘀咕什么,见到婉秋回来了,忙挤眉弄眼地讪笑着道:“喏,这里的主人回来了,你们两人不信,去问她好了,她保证会同意的。”
婉秋不知何事,向碧云问道:“大姐,是什么事还需征求我的意见?现在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主人不主人的,若说在这个大家庭中有主人的话,也只能有一个,但不是我。”她道罢斜睨一眼天生,笑逐颜开,很是惬意。
“婉妹,别理他,这人发飚了!他想让我们姐妹三人一起陪他睡,正恬不知耻地磨我和青妹哪!”碧云双颊羞红道。
婉秋闻听,顿时脸红至耳,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话道:“你们闹吧,我回屋睡觉去。”但见天生虚空一抓,便将婉秋抓入怀中,嬉笑道:“你方才说我是这家里的主人,哪有主人想做的事却行不通的?”
“你、你、你用强——羞死人了——”婉秋想挣扎着离去,但觉得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原来被制住了穴道。
其实,婉秋心里也很乐意,只不过碍于颜面,象征性地假装拒绝而己,就是不被制住穴道,她也不会离开的。她心里很清楚,夫君明天就要离开这里远行了,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聚,怎可不珍惜这千金一刻的欢乐良宵?“大姐,二姐,他这么欺负人你俩也不管管?”婉秋假意道。
“他那么喜欢你,谁能忍心棒打鸳鸯?!再说,凭你那一身功夫,岂能会被他如此轻易擒住?分明是玩得苦肉计……”青青笑道。
“他把我的穴道给制住了,我根本就动不了。”婉秋故装无奈地道。
碧云笑道:“你当初就不该救这个色魔,现在后悔了吧?”
婉秋闻言一怔,俄顷,莞尔一笑道:“生哥,你把我的穴道解开吧,我不跑了!既然成了你的女人,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但不能在这里,都到我的卧室去吧。”
天生并非真想要与这三个女人联床共眠,只因明天就要离开她们远行,想同她们通宵夜语,聊慰别情。只所以故意狎戏调侃她们,意在营造一个宽松欢乐地氛围,免得大家因别离在即而伤心惆怅。他解开了婉秋的穴道,慨叹一声道:“我方才不过是故意跟你们闹着玩的,都别当真。我现在还不困,想再喝点酒,不知你们肯陪我多坐一会儿吗?”
这三个女人闻言一愕,继而醒悟,皆知夫君情深意重,想与她们通宵欢聚,剪灯长话,坐待天明。不禁个个蛾眉紧蹙,黯然伤魂,心想天一亮,丈夫就要离开她们远行了,这离愁让人难以忍受,哪有心情想那鸳鸯戏水的事?碧云起身挑亮残烛,见蜡泪盈台,触景生情,难抑愁怨,止不住潸然泪下,又怕婉秋和青青看见耻笑,忙拂袖暗拭泪珠儿,转过身来,强颜为笑,刚想再为天生斟上一杯惜别酒,不想青青早已捷足先登,正端着玉盏送给天生。而婉秋也已离开了天生的怀抱,取来碧玉箫,临窗伫立,举箫就朱唇,吹了一曲《阳关三叠》,箫音呜咽低沉,荡气回肠,让人听了,哪有快意?竟把碧云和青青吹得胭脂泪流,肝肠寸断,罗袂尽湿,红斑点点。天生虽沒落泪,但却频频举怀,以酒消愁,直喝得满厅酒气弥漫,室内麝烟兰焰香淡。
千山万水不曾行,却已相思肠欲断。人间诸般苦,最苦是离情。天生本想与妻妾们剪灯夜语,把酒言欢,沒想到却惹出一片离怨悲苦之声,面对这种凄凉的场景,不禁也觉得英雄气短,酒入别肠,又添新愁,停杯站起,慨叹一声道:“夫人们哪,别再伤感了!我也不想离开你们远去天涯漂泊,自寻苦吃啊!人无信不立,怎奈我受盟叔之托,并承诺照顾好两位义妺,如今不知她们被何人所劫持,生死不明,岂敢昧心悖理偷安享乐而不去寻觅营救?此去并非永别,少则半载,多则一年,无论找到或找不到她们,我一定会回来的。好啦,残月西坠,天就快亮了,我明天还要趁早赶路,大家还是小睡一会儿,养养精神吧!”
三个女人也觉得不该用眼泪送丈夫远行,破涕为笑地围坐在一起,燕语莺声地说着情话,谁也不肯回房休息,也不知天生使用了什么手段,工夫不大,竟然哄得她们个个都睡着了。
天生也打个盹,醒来时天已放亮,看到三位夫人仍然酣睡未醒,个个鬓发残乱,凤钗低垂,面颊犹存泪痕,罗袖衣襟,红斑点点,狼藉不堪,回想她们折腾一夜,直到鸡鸣三遍才睡下,不忍唤醒她们,自己悄悄地起身到浴间洗漱一番,整理一下穿戴,又悄悄地回到小客厅,取过纸笔,坐在茶几前,匆匆地写了封告别信,用茶碗压在了茶几上。他站起身来,逐个望了一眼三位妻妾,笑了笑,取过昨晚婉秋为他准备好的行囊系在身上,抓过自己的琴剑,斜背在肩上,然后悄悄地下了玉楼。
值勤的侍女们见到他一身远行打扮,又独自一人从楼上走下来,知是要出远门,但没见到宫主和碧云、青青她们送行,感到很奇怪,刚想发问,却见天生伸指挡在嘴唇前嘘了一下,悄声道:“别出声,让她们多睡一会儿。”又道:“彭姑娘起床没?”
那个女侍卫也小声道:“方才见她出来转了一会,又回屋了。”天生让女侍卫去喊彭兰出来,自已在宫殿门外台阶上立等。
俄顷,彭兰走了过来,见天生一人站在门外,疑惑地道:“怎么?师嫂们谁都不送你呀?”
“她们还在睡梦中呢,我没叫醒她们,想让她们多睡会儿,咱们走吧。”天生神秘兮兮地道。
“你真会疼老婆!等她们醒来后,发现你就这么偷偷地走了,还不闹翻天才怪呢!”彭兰冲天生做了个鬼脸嘲讽道。
“不会的,我给她们留下字条了,等她们发现时,我们恐怕早已在五十海里以外了,既使闹翻了天我也听不见。”天生笑道。
这时,忽听楼上有人道:“假如海边没有船呢?”
天生闻言,忙回头仰看,但见婉秋蝉鬓垂落,半遮玉面,玉簮歪斜,站在二楼窗外玉栏杆前,手指着天生娇嗔满面地又道:“不叫醒我们也罢,怎么连早茶也不吃就想走?再急也不差吃顿饭的时间哪!”
天生见状,忙冲婉秋抱拳一揖道:“夫人,你醒了!我想让你们多睡会,所以没有惊动你们。我本想早点赶路,早茶可以在船上吃,既然你醒了,那就同你们一起吃完早茶再走吧。”
婉秋闻听后,噗嗤一笑,冲楼下一侍女道:“春香,马上让厨房准备一桌酒席送到楼上来。”又冲彭兰道:“兰妹请到楼上坐会儿,你师兄不怕饿,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挺得了?等吃完早茶再走不迟。”
“哦,这、师兄,那就吃完早茶再走吧!”彭兰不知所措地道。
“兰妹,别担心他会撇下你一人走,没有我的话,没有一只船敢偷渡他走的。”婉秋道罢,飞了天生一眼,露出一脸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