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华痛哭一气后,逐渐恢复了理智,忽然觉察到丈夫的心脏微微颤动,忙附耳仔细听了听,不禁惊喜道:“远山沒死!心还在跳动呢!”忙将丈夫扶坐身前,用双掌抵在丈夫的后背心处,将自身真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到丈夫的体内,竭尽全力为其理脉活血,想尽快将丈夫救醒。
小孟尝张远山本来是采用龟息大法诈死的,按理说此时完全可以自行苏醒过来的,但因摩尼占仁的玄阴煞掌法极为歹毒,他连接三掌后便感到体内寒气逆脉袭心,虽及时运功护住了自已地心脉,但全身各部却被冰冻的血凝脉僵,已失去了行功能力,因此,其心里虽然明白复活要领,却感到回天乏术。经过胡月华的真力催化作用,其体内气血神经渐渐被激活起来,脸色也逐渐由白转红,并有了微弱的呼吸。胡月华赶忙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师门炼制的“续命还魂丹”喂进张远山的口中,然后嘴贴嘴,用自己的津液将药丸渡入其腹,旋即双手再次抵在其背心处输入自身真力为他推宫活血,约有顿饭工夫,忽听远山声若蚊蝇地道:“月华,我暂时死不了,你快停手吧——我是被番僧用——玄阴煞掌打伤的——凭你的功力是无法尽除这种奇寒毒气的,别再浪费你的真力了!这里是战区——危险——”胡月华见丈夫能说话了,且喜且惊且忧!喜的是丈夫沒死并终于苏醒过来了!惊的是她沒想到丈夫是中了玄阴煞掌,怪不得他全身凉若冰窖!忧的是凡伤在玄阴煞掌下者鲜有活命的,掌伤极难医治!她的内力也将耗损殆尽,凭她的本事只能保住丈夫暂缓生命,根本就医治不了这种掌伤。找谁救治丈夫呢?她忽然想到自己的授业恩师空明神尼就精通歧黄之术,恒山离这里不算太远,何不到恒山去让师父给丈夫医伤呢?胡月华想到这里,忙冲丈夫道:“远山,我师父精通歧黄术,我这就带你去恒山。”
远山望着月华眨了眨眼睛,并沒说话,似赞同的意思。
月华冲赵大郎道:“赵大哥,感谢你们父子救了远山,我得马上带他去恒山治伤!这地带兵荒马乱的,你们要多注意安全,尽量少出来活动。”她道罢俯身捧起丈夫就要上岸,但听赵大郎道:“胡女侠且慢,恒山距这里少说也有五六百里路,你怎么可能抱着张大侠走那么远的路呢?这样吧,我和虎儿弄付担架抬着张大侠去吧。”
“这……路远着呢,你们父子俩不要家了……”月华内心中也期盼着这父子俩能助她一臂之力,但又想到此行山高路远且又兵荒马乱的不好让人家抛家舍业地跟着自己冒险远行。赵大郎道:“虎儿娘去年就走了,家中就我们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有什么丢不下的!再说,若不是大前年张大侠出手相救,我们全家早就死在蒙古兵的刀下了。今天,张大侠有难,我们父子岂能坐视不管,那还是人吗?我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出把力气总还行。”
赵小虎刚好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崇拜英雄的年华,对张远山夫妇奉若神明,久有投奔这夫妇帐下效力之心,且张远山又是他家的大恩人,眼下有难,正是报恩效力之机,哪里还能按捺得住表现自我的热情?也豪爽地道:“胡姑姑,护送恩公就医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事,就让我和爹跟您老一起去恒山吧!”
月华见这父子二人诚心诚意帮忙,点点头道:“那就有劳你们父子二人了。”
这父子俩将船靠到岸边,并没有另寻担架,而是动手拆下座舱里的木板,绑扎了一付简易单架,又将船舱中的旧棉布帘子铺摊在担架上,赵大郎冲胡月华道:“胡女侠,把张大侠放在这担架上由我们两人抬着走吧。这棉布帘子虽然脏了些,也只能先对付一下了,等到前面村镇上买床新被褥铺上就好了!”
胡月华是久闯江湖的人,哪里在乎这些,能让丈夫舒服地躺在担架上走路,总比自己抱在怀中撅着好多了。再说,这里离恒山还远着哪,长时间抱着赶路,不仅自己的内力有限,被别人看见也不太雅,遂对赵家父子道:“真是有劳二位了!其实我们夫妇一直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从不在意东西干净不干净的,不求华奢,只求实在。”
这父子两人抬着张远山,跟在胡月华的身后,来到了一个小村镇上。为遮蔽外人耳目,防止发生意外麻烦,胡月华让赵大郎雇了一辆走长途的骡车,拉着远山向恒山奔去。
恒山南麓,滹沱河岸边,有座小南山,梨花庵就坐落在半山腰一片梨树林里。
由于通向梨花庵的山路狭窄崎岖,骡车上不去,只好停在山脚下。月华给付了车脚钱,将那辆骡车打发走后,仍由赵大郎父子用担架抬着张远山跟着她向山上走去。
他们来到梨花庵门前,见山门敞开着,有一个尼姑正在低头扫石阶,胡月华忙道:“知音师妺,师父在家吗?”
那个叫知音的尼姑正闷头扫地,闻言一愕,抬头一看,见是师姐胡月华,惊诧地道:“胡师姐!你回来了!”又见月华身后有两个男人抬着一付担架,担架上似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被,捂得严严的,看不清是什么人,又道:“他们是谁?发生了什么事?师父正在大殿中打坐呢。”
月华自从偷下恒山后一直没回过梨花庵,虽有很多话想与这位师妹说,但因急于求见师父,只说了句“我有急事求见师父,回头再同你细唠。”回头又冲赵大郎道:“快抬进来跟我走。”
知音本想拦阻月华带外人进庵里,但见这位师姐风尘仆仆地一脸焦急的样子,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故,不忍拂她面子,只好默许放行。
月华带人直奔大雄宝殿,果见师父在蒲团上打坐参禅,心中虽然急于求见师父,但也不敢冒昧打扰,向赵家父子摆了摆手,暗示不让他俩出声,自己扑通跪在大殿外面的平台上,静待师父行功完毕。她刚跪下,但见空明神尼眼帘微启,瞳孔闪**芒,上下打量几眼月华,忽又精芒内敛,一脸祥和地道:“月华,你起来吧!你们红袄军不是正跟蒙古人打仗吗?怎么这么得闲来恒山看我,莫非出了什么事?”
月华先见师父目放冷芒怒视着她时,以为师父要处治她偷下恒山之罪,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忽然又见老人家面现慈态,并语气柔和地询问于她,不禁泪下如雨,忙泣拜道:“师父,徒儿不该偷下……”她本想先向师父忏悔请罪,再恳请师父出手救治丈夫,不料令师却拦住了她的话道:“华儿不必自责了!你虽然是我的弟子,但非佛门中人,佛法不罪红尘侠女。快说明你的来意吧!”神尼道罢,目光转视月华身后担架上的远山,微绉了下眉头,却沒再说话。
月华道:“师父,徒儿是来请求您老人家大发慈悲,救我丈夫性命的。”
神尼愕然道:“你丈夫!早就听说你嫁给了名闻遐迩的张远山大侠,他出了什么事?”又指着担架道,“担架上的人就是他吗?”
月华站起身来,冲师父点点头道:“是的。他是被一个从西域来的番僧打伤的,伤得很重,一直昏迷不醒,特抬到这儿来请您老人家出手救治来了。”
神尼闻言,霍地从蒲团上站起身,快步走出大殿,来到担架旁,伸手揭开棉被看了看,疑惑地道:“瞧这脸色好像中了什么毒!”伸手把了把远山的腕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看瞳孔,不禁惊诧地道:“是中了阴寒毒气!快将他抬到后院青莲厅去。”神尼道罢,当先绕过大殿向后院走去。
后院有梨树数十株,青果累累,枝茂叶繁,遮天蔽地。中间一条青石甬道通向三间青瓦精舍,甚是静谧清幽,此处便是青莲厅。青莲厅是神尼独自修炼之地,平时不经她许可谁都不敢擅自进入。神尼前行,当走到青莲厅门口时冲跟在她身后的月华道:“你自己把张大侠抱进来吧。”又冲两个手持宝剑守护在厅外的尼姑道:“知非,你送这两位抬担架的施主到待客厅去休息,然后马上回来同知情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入厅里。”
月华抱着远山跟神尼入得门里,神尼让月华将远山放在一张梨木床上,自己反手挥掌扇闭了厅门,步到床前,让月华解开远山血迹斑斑的征袍里衣,忽见其贴身穿着一件神猊织金软坎甲,遂惊叹一声道:“阿弥陀佛!华儿不必再脱了,他有这件宝坎肩护体,估计上身是不会受到伤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