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班之后,王英先是到商场去买了一个IPAD。又开了车往公寓来,准备整理一点简单的行李搬到春颜那里去。
他一路上不停地给春颜发自拍照片，充满童心。这平板电脑式的手机，真是太让人兴奋了。
最后，春颜投降了，发了一个皱眉的大头像：“大叔，你的手机技能过关了。再发，就成了电子垃圾站了。”
王英笑笑，打开公寓的门。
令他惊奇的是，MARY竟然还在。
胡公子难道没有带走她？他以为那对痴男怨女一定已经把火种转移到胡公子在北京的哪一所顶级豪华居所里去了。
显然只有MARY一个人在。
MARY坐在餐厅与客厅之间的吧台上喝着酒，眼神迷离地看着王英，奇怪地笑了笑。
有点异样，王英走了过去。
MARY的头发披散了下来，左手手臂上上全部是血，刀子就在她自己的身边。
王英没想到她会自残。他不理解，爱情可以把一个女人伤成这样。他快速地从柜子里取出纱布胶条，抬起她的手，为她包扎，还好她没有扎太深。
王英说：“有什么想不开，有必要动刀子吗？”
MARY说：“你不懂。当你爱过，就像被切开了胸腔。我好不容易缝上，他又回来了，又给我打开，打开之后他又放弃。现在我又得赶紧缝上。这种爱情的痛苦，你承受过吗？”
王英说：“难道十三年的痛苦，还可以爆发成这样？十三年前，你就已经痛苦过了，为什么现在还要继续痛苦？痛苦是你以为的事，你以为痛苦就是痛苦，你不以为痛苦，就不是痛苦了。”
王英问：“要把你送到你母亲那里去吗？”
MARY说：“你以为她一个80岁的戏剧女演员，她还能看到我的手臂成这样吗？”
王英说：“你不知道这样，是会留下疤痕的吗？丑陋的疤痕。”
MARY仍然泪流满面。
王英说：“需要我继续给胡公子打电话吗？他是什么人？他不是高唱他爱你吗？”
MARY说：“他是爱我。但是他说，他现在不怕孤独了。他现在害怕与一个女人长期在一起。他说昨天晚上是他唯一的努力，他非常感谢你的出现，让他摆脱了他自设的目标与责任。”
MARY说：“他昨晚带我去了他的别墅，他让我看了他的生活，他填补孤独与罪恶感的生活。我受不了，我就是如何宽容，我也受不了。”
王英只能问她：“他什么样的生活？让你这样？”
MARY看了看王英，喝了一口酒，说：“你过来。”
王英跟着她来到电脑前，往里放入了一张光盘。
光盘开始播放，一座嘈杂的房子里面，一群男男女女。这些男男女女全没有穿衣服，却端着酒杯，来往穿梭。里面胡公子对着镜头回眸微笑。继续的场面就更加热闹激越了。很显然，这是一个群体性乱的性PARYTY。
王英切断了播放。
MARY说：“昨天晚上，他就带我回到他的这个房子。他说这个房子每周都在玩这个，来的都是朋友。昨晚上，大家都熄了灯，互相不出声，抓上谁就是谁。我不知道谁抓上了我，开始大叫，于是灯就亮了。我成了唯一一个破坏规矩的人。
胡公子，他走过来对我说，这是一个‘交换爱情’的聚会，如果相互相爱，相互信任，那么就留在那里，如果没有信任，那么就离开。
这么多年，我知道他一定有其他的女伴，我不介意，我不要求。既然他仍然回来找我，要跟我在一起，要跟我结婚。
可是他以这种方式，我无法接受。
当时我离开了。按规则他也只能离开。他们每个人都是带着自己的妻子或者情侣参加这个活动。他们都是朋友。很多人就是参加盛唐花坊聚会的人。
我们离开了那里。我想跟他沟通，他也想跟我沟通。
可是已经那么困难。他说他想清楚，与其像与亡妻一样，一定要维持一个梦想给对方，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灵魂打开。
他说他想过，他是因为失去我，才走上交换情侣这条路的。现在找回了我，那么，他就应该离开这条路。
但是，昨晚，他还是决定告诉我，他认为那是一条快乐的没有错误的道路。他让我也跟着他一起尝试。
昨晚我也看到了陈流芳与陈美人了，不少人都知道陈美人已经怀孕了，医检是一个男婴，这个孩子就是陈流芳的孩子，可是他们还是来参加这样的活动。
追求快乐可以到这个份上吗？
他对我说，现在就告诉我，他仍然爱我，但他不希望我再像他的亡妻那样因为事后知道而无法承受。
我让他在我与这类聚会中选择。
他说，他离不开这类聚会。而我，他离开了十三年，他仍然爱我，但是可以只在心里怀念我，而不见我。
他让我选择。选择从此分手，或者选择他与他的聚会。
他说完后就离开了，我把我扔在路上。
我无处可去，我只能回到你这里。
可是我知道我爱他。”
王英问：“我应该怎样帮助你？”
MARY说：“你告诉我如何选择？”
王英说：“也许我的一个朋友，他可以帮助你，他是心理分析师。”
林危之的诊室里经常在夜晚来人，这已经是他的工作特色。
所以当王英把他从一家子和谐的餐桌上拉出来的时候，林危之快乐大方的妻子，隔着防盗门对王英说：“王英，林危之跟你在一起我最放心。你什么时候得诺贝尔奖啊？”
王英说：“最近忙，暂时没顾上这个事。”
王英的妻子说：“哦。这样啊。那别忘了正事哪。”
林危之摆摆手让妻子关上门。
林危之说：“青梅竹马的太太，就这一点好。只要是门外的事，她从来不问我，也不管我。这就是女人的幸福密码。我问她，怎么这么放心。她说‘我才懒得操你的心，如果你连家都不想回了，那就不要回。如果回家来，那说明家门外的事只是家门外的事。’”
王英看看MARY问：“你觉得这是一种合适的女性哲学吗？”
MARY说：“可惜我对家从来没有概念。我从小就寄宿在舞校里。我在父母家里就像做客一样。我的整个生活，包括爱情，都是在家门之外发生的。”
三人来到王英的诊室。一套清净却舒适的老房子。
王英把光盘给了林危之，把MARY也交给了林危之。
这时春颜刚好发了短信来：“你的尼桑车速是0.00001公里每小时?”
王英勿勿想把MARY扔下走。
林危之示意他走，MARY一双信赖依赖的眼神看着王英，王英心里一动，仍然脚不停步地走了。
王英来到春颜别墅的时候，在进别墅之前，他想把自己这一堆抑郁的情绪垃圾给扔了再进门，想露出一个清洁的笑容，可是怎么也做不到。
他忧虑着MARY。虽然林危之会照顾她，会诊断她，会催眠她。可是，也许他真的不应该离开她。
春颜的小触角像小昆虫一样灵。
见他不乐，便跑上来，左右前后抱着他的头吻了一通。
然后笑着问：“高兴点。我可不是找一个苦大叔给我添堵的。”
王英仍然把问题说了出来：“你不是爱情专家吗？你妈自杀过吗？你妈哭过吗？你妈自残过吗？你是如何安慰她的？”
春颜说：“又是那个MARY的问题没有解决吧。苏桐早把她的故事告诉宋婧，宋婧又告诉我了。虽然MARY这事挺无聊的。但考虑到对你会有影响，所以我还是详细了解了。”
王英说：“还有苏桐不知道的呢。胡公子在宅第里搞交换情侣活动，MARY受刺激了。”
春颜笑了笑说：“这是MARY的问题，不是胡公子的问题。”
王英问春颜：“你们90后是不是认为这种事情是寻常闲事。”
春颜说：“与年龄无关，与人性有关。这确实不是大事，其实，50后精英的参加的也很多，只是他们不带太太，太太老了，带情人。宋婧就参加过。”
王英冷然无语。
他然后说：“我希望你不要参加这种活动。别人的事我管不了，你的事，我希望监管。”
春颜说：“目前为止我没参加，因为太费事，我太忙。以后，也没禁忌。”
王英无语，那种到春颜家里来的欢欣鼓舞荡然无存。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所有的人都那么自由无忌地开始消费生命了吗？
春颜说：“别折腾到我身上来了。我基本上还是个传统美德的美少女。除了婚前同居之外，没有其他观念超前的。现在我跟你分析MARY的性格成因。”
春颜说：“MARY虽然是舞蹈学院的校花，是差一点成为巨星的美女，曾经是很多富豪狂追的女神。但是MARY基本是一个艺术家，纯洁的艺术家。她心地善良，最重要的是她从小是看她母亲的戏剧长大的。
她母亲是越剧团女演员，成天演的就是贞洁烈女、王宝钏之类的角色。
而且MARY喜欢邓丽君、琼瑶。所以她的心底，是有一种虚幻的爱情理想的，就是一对一，终生相爱，唯美主义。她首先不是一个独立的人，她是贴在男人身上的一朵漂亮的花。
可惜胡公子不是她的贴花板。你是她贴花板，但是你在她眼里又不是理想爱情。”
春颜看了看王英说：“MARY精神有重大缺陷。胡公子的把式从头至尾害了她。你想她那么好的条件，那么好的天赋，这十三年来，她就是把自己给耽误了。事业没有，家庭没有，追求那并不存在的理想爱情。
胡公子太太死了，她认为爱情是纯洁的，不应该带着罪恶。这种理想情怀使她强行离开了深爱她的胡公子。你出现了，她的理想情怀又不面对现实，因为你不可能开一飞机玫瑰给她，你也不寻机徘徊在她经过的小路上去等她。所以她要回到胡公子怀里。
但胡公子从头至尾，对爱情的理解与MARY那种迂腐爱情梦想是不一样的。
胡公子唯一的优点，就是有足够的金钱、闲情、才貌来满足她的繁华需求。便MARY看不透。胡公子又喜欢她的这种看不透。
这就是MARY，我们谁也没有办法帮助她。”
王英问：“那你认为爱情是什么？”
春颜说：“我认为爱情是短暂的。但情谊可以长久。情谊就是非常包容的东西。人与人之前的一切联系都是情谊，都是爱。”
春颜看了看王英说：“我们现在就是爱情。你与MARY现在就是情谊。这一切都是人间之爱。”
王英轻轻抱紧了春颜说：“我真想与你有长久的爱情。”
春颜笑着一捏他，说：“那开始吧。你这块冰。”
王英一下子被春颜给点着了，忘记了MARY带给他的忧虑，像贪婪的野马，深深投入到春颜这片青春草地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