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新兵入伍的第一天,王行歌一大早便起了来收拾行囊。吃罢早饭,其余六个就已到了,在与师傅羽然告别之后,七人上马疾驰而去,直奔西教场。
富山城西教场。
偌大的西教场此刻人满为患,接肩磨踵,黑压压的人群给人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各个方向来的人流还在不断注入,现场乱得一塌糊涂,人语声、马的嘶名声,吵闹的即使近在咫尺也必须大喊才能听清。四万多人齐聚教场,教场四周旌旗招展,刀枪林立,后方马的草料堆积如山,远远望去倒也算蔚为壮观。
王行歌等七人挤到校场中,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队伍,交了编号,领了武器,站在人群中也一起私语起来。
“行军第一营,第八十八队第七列”于寒念道,“你们的呢?”
“我也是第八十八队的,不过是第九列,还不错咱俩在一起的”徐宁凑过来说道。
“我和大师兄是最幸运的,我们在第八十九队,第一列”贺麟嘿嘿笑道。
“你小子不是看上大师兄了?”叶枫打趣道。
“去你小子的”贺麟踢了叶枫一脚,叶枫嬉笑着跑开了。
“所有人清点好所需物品、兵器,迅速回到自己的队列,站好了,违者军令处理”霹雳似的吼声平地响起,乱哄哄的人群被这突来的一声惊住了,皆是回头看着声音的来源。
正西的看台上一个身高在八尺左右的满脸虬髯的大汉,他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黑色铠袍,肩上扛着一只狼牙槊,双脚微开,左手叉腰,黑塔一般戳在那里,眼若辰星,此刻却满是怒意,大概是看不进去一群年轻人如此没有秩序吧,在他背后一位白须的老将军微笑的看着台下兴奋地有些乱得新兵,大汉喊完话之后对着背后的老将军施以单膝跪地的军礼,老将军却提前出手,早早的就把大汉截住,没有让跪下去,随后拍着大汉的肩又说了几句话。
“仝保,行军一营两大校尉之一,传说他能生撕猛虎,力大无穷,以前一直是只闻其名,没想到今天见到真人了”罗正不慌不忙的说道,“不过大家以后尽量少惹他,都说他的脾气很暴躁,他身后的那个老将军就是咱们行军一营的将军孟卫,据说他已经年逾花甲,早已到了卸甲的年纪,但不知为什么却仍在位上,他对新兵可是很好的”说罢走向自己的队列。
混乱的教场终于在一刻钟后变得井然有序起来,看来仝保的话还是很管用的。王行歌站在队伍的最后,大略的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这一列新兵,除了贺麟其他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百夫长整理好自己的队伍,将已到人员的名单报上来,侯爷和总军就要到了,千万别给老子惹事,否则……哼”仝保看着看台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并且也按照自己所说迅速噤声站好后,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走下看台。
看着仝保跟着白须老将军走进人群最后消失,王行歌暗自沉思道:着仝保看似有勇无谋,其实是粗中有细啊,脾气暴躁只是性格使然吧,应该是个善于相处的人,看他和孟卫的关系就能看的出,至少不像罗正说的那样不堪吧。
“站好了”王行歌胡思乱想之际,自己所在的队列之前,一个全身铠甲、帽盔上带着一只蓝色珠翎的中年人,王行歌知道这人正是百夫长,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沧桑的面颊布满风霜,棱角分明的诉说着这位百夫长长期的兵营艰苦生活。
“我叫耿信,未来两年内将是你们的百夫长,以后你们就是我手下的兵了,我对你们的要求没有别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当好你们的大头兵,安全完整的度过行军生活的两年,以后我的训练可能会残忍一些,但是你们一定要知道我是为你们好,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还有以后在军营里,该你们搀和的,你们怎么做我都不管,但是不该你们搀和的,你们却躺了浑水,一旦出了问题,本人概不负责,当然如果你有办法全身而退,那自然是好。好了我不多说,记住千万别给我惹事”耿信环视一番,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单手一抖,“点到名者喊到,丁盛”
“到”队列里立时有人答道。
……
点名还在持续,身后的贺麟拉了拉王行歌,小声说道:“大师兄,看,侯爷和总军来了”
顺着贺麟的指点看去,点将台北侧不知何时来了一群人,胯下皆是神骏,风一般速度却稳如泰山,看得出人人马术精湛,尤其领头的人,一身白色亮银薄铠,头上王侯独有的白色珠翎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微硬的脸颊、黑亮的眸子,令他不怒自威。这就是东平侯刘向吗?果然是威风至极啊。
王行歌知道这位侯爷的传奇故事:刘向,原本只是贫苦农民出身,直到二十一岁时还只是驻军的一个普通百夫长,但是他励志自强,不甘人下,在驻营里,当别人饮酒作乐,酣睡连天时,它却偷偷熟读兵法苦练武艺,后来仁皇亲征羌奴时,有一次中计被重重围困,当所有人都认为无法解救而愁眉不展,甚至有人想换皇帝的时候,这位侯爷暗自带着好友及手下的一百兄弟掘开羌越界河,水灌羌奴大军,趁乱将仁皇带出重围,后被发现,在羌奴人围追堵截下浴血奋战,杀敌无数,到最后在后有追兵前无支援的情况下,这位侯爷又出奇谋,将事先准备好的牛羊赶的漫山遍野,终于挡住了追杀的者的脚步,救出了仁皇。仁皇劫后重生,大赞刘向有大将之风,直接将他升为将军,这之后刘向果然不负众望,数度击败劲敌,后来越国击退羌奴军队,刘向也利用自己的军功扶摇直上。王行歌自然是对这位侯爷钦佩有加,其实何止王行歌,凡是东轩的年轻人有几个不是对他崇拜万分。
刘向来到点将台前和台下的校尉参军简单交流了几句,便大步走上点将台,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上位者才有的威仪。
……
“刘常”
“啊到,到,到我在这呢”王行歌前一个丝毫不出奇的年轻人急忙喊到,听得出他话里掩藏不住的兴奋,王行歌疑惑看了这个人一眼,心中却有些好笑,不就是入伍当兵嘛至于如此兴奋吗。
耿信显然也听到了,不过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喊一声到就行了”说罢不再管他。
“王行歌”间隔了几个人之后终于点到了王行歌。
“到”王行歌昂首挺胸字正腔圆的回道。
“你就是王行歌?哪的人?”耿信突然问道。
王行歌一愣,不过仍是据实回答,“我乃清惠城古越县嵝关镇人氏”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耿信似乎对王行歌很感兴趣,继续问道。
“家父王知节”
“哦,那就是了”耿信喃喃道,没人听见他说什么,只是看他低头沉思一会,然后很快恢复了清明,继续点名,不再理会王行歌。
很快一百个人的名字被点过,耿信不再迟疑,飞快的跑步过去将名单交给一位参军,然后又跑到队前,立正站好。
点将台上。
东平侯刘向迎风而立,头盔上代表王侯的玉白的珠翎迎风而摆,和着袍铠显示着刘向山一般的稳健之分,听到下面赞声啧啧,刘向笑着伸手示意,瞬间台下静了下来。
“儿郎们,知道我是谁吗?”刘向洪亮的嗓音传遍整个教场,盖住了风声和马的嘶鸣声。
“知道”几乎所有人都是喊出来的。
“对,我就是东平侯刘向”刘向止住了笑容,“二十多年前,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一个愣头青,一个犟种,谁也不服,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
“哈哈”台下一片哄笑,王行歌也扬起嘴角感受着东平侯的幽默。
“但是你们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可以立志高远,但不能好高骛远,可以心思活泛,但要踏踏实实,做事要从做人开始”刘向目光深远的看着教场上的所有年轻人。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行军队伍中的一员了,在行营的未来两年里,经过训练你们将会成长为一个兵,一个好兵,一个真正的能担当起责任的男人。你们是勇士,是军队的新鲜血液,是我大越国的铮铮前程,作为一个男儿,一天为兵,一生为兵,从军戎马,战场杀敌,忠贞勇猛,热血报国,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刘向的声音低沉沙哑却不失魅力,点将台下青年们被他的几句话点燃了,每个人胸膛里似是一团火焰在燃烧,旌旗招展,刀光耀天下,一阵豪气冲云霄的声音。
杀!杀!杀!……
“来人,祭酒”
不一会祭天的桌案就摆好了,猪羊牛三畜齐全,刘向朝天拜了三拜,接过祭祀递过来的酒碗撒于案前,啪的一声,酒碗粉碎。
“出发”东平侯终于发出号令,霎时间尘烟滚滚,漫天沙尘。
王行歌遥望了一下富山城,眼里闪过一丝留恋,摸刀的手握了握,转身随队伍离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