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儿,日出好看吗?”站在山巅之上的男子轻声问道。
望着茫茫云海在脚下翻腾往复,那一轮红日仿佛带着无尽地生命律动般从云海中喷薄而出,幼地他不禁心神皆颤:“好看!爹爹!”
男子听到儿子的回答,笑了笑,然后轻轻地牵起了他的手,看着滚滚升起地朝阳道:“忠儿,你要记住,你是个男子汉,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像这初升的日头一样,堂堂正正,光芒万丈!”
“嗯!我一定会像爹爹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紧紧地点了点头,用稚嫩地嗓音答道。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抬眼望着那红彤彤地朝阳,明亮地眸子里闪过一丝难明地落寞与自嘲……
……
“娘,是爹爹回来了吗?爹爹在哪里……爹……咦?怎么不见我爹爹呢?姑丈,你看到我爹了吗?他人呢?”他冲出屋门,一头拱进人群当中,左突右冲,寻找着那个无比高大地身影,然而却是一无所获……
……
“什么?!欲成他……不可能……你们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们是骗我的,对不对……说啊,说是骗我的……”娘哭得很伤心,她摇着姑丈的手臂,一个劲儿地问着同样地话……
……
“沙暴?沙暴……咯咯,啊哈哈……靳秋!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骗过我了吗?哼,我知道了,肯定是欲成得回来的财物让你们眼红了,所以你们就合伙害死了欲成!对不对?!”
“不要再狡辩了,我虽然只是个fù道人家,但是并不是个傻子!如果不是我推测的那样,那么大的沙暴,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被卷了去?而你们……你们这些人却都安然无恙?你说啊,靳秋!”那一刻,娘仿佛疯了一样,眼睛里再也不见平日里在温柔……
……
“忠儿……咳、咳……娘不行了……”娘虚弱地呼唤着。
“娘!你哪里不舒服?我,我立刻去找大夫过来……娘你别吓忠儿……”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忠儿,不许哭……你要像你爹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许哭,听到没有!”娘粗糙地手抚在他的脸庞上,带着无尽地温柔。
“呜呜……忠儿不哭,忠儿听娘的话,娘你不要扔下忠儿,等忠儿长大了,一定会让娘过上好日子!”他拿衣袖狠狠地擦了几把眼泪鼻涕,然而却依然止不住它们涌出的势头。
“忠儿,娘跟了你爹,这一辈子都没有后悔过,现在娘要去找你爹了,以后再也不能陪着忠儿你了,你以后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咳咳……不要打断娘,娘恐怕说不了几句话了,咳……娘这一辈子,只有两件事放心不下,一件是你;另一件,就是你爹他死得不明不白……你要给娘牢牢地记着,靳秋那帮人害死了你爹,等你长大以后,一定要为你爹报仇,知不知道?”娘的咳嗽停了下来,脸庞上泛起一层红晕,老天爷,娘的病要好了吗?
“嗯!忠儿记下了,娘你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等你的病好了,我们一起去为爹报仇!娘?娘……娘!呜呜……娘……”破旧地棉被下,娘停止了呼吸,一动也不动,那温暖地身体渐渐冰冷起来……
……
“靳秋!王樭!你们这些王八蛋!你们竟然也有今天?!哈哈……你们当初害死我爹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哼!看我怎么一刀一刀地生剐了你们!”他望着被捆得结结实实跪倒在地上的众人,仰天狂笑,手中的钢刀闪着寒光,仿佛知道立即便要饱引仇人的鲜血!
“忠儿,忠儿你不能啊……你姑丈他真的没有害你爹,你一定要相信他啊忠儿,无论如何,看在姑姑的面上,你可千万不能做蠢事啊……”姑姑扑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向他磕头求饶道。
“姑姑啊,你怎么这么愚蠢?!明明就是他们杀了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还是冥顽不灵?快让开!让我手刃了他,为我爹报仇,为你弟弟报仇!”他狠狠地一把推开抱着他腿的姑姑,大步走上前去,望着靳秋那副可恶的嘴脸,手中的利刃高高举起,倏地斩落!
“噗嗤……”
“啊!”随着刀光闪过,靳秋的一只臂膀被他生生斩下,一声凄厉地惨叫从靳秋口中传出,落入他的耳中,只觉得是那么地舒畅,那么地痛快!
一刀!一刀!又一刀!四刀下去,靳秋地四肢都被齐根斩断,倒在地上,仿佛一只垂死挣扎地死狗,不,比狗还不如!
“咔嚓!”再一刀下去,靳秋的脑袋远远飞起,一蓬鲜血泼洒出来,将他脚下地泥土沁得血红一片……
“爹!娘!我报仇了!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你们看到了吗?”他将手中的大刀狠狠地刺进靳秋的胸膛,仰天狂啸道。
……
“爹!娘!我为你们报仇了!你们……呃……”他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只觉得自己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扼住了喉咙,连呼吸也不能够!
“哼,你还记着你爹娘的仇吗?大人还以为你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呢……裴忠,裴少爷!”扼住自己脖子的人缓缓道。
杀意!没有丝毫遮掩地杀意!他要杀了我?!不!我的仇还没有报,我不能死!
在这强烈地杀意之下,裴忠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出,然而他却是连手脚都不敢稍动,生怕立即惹来对方地辣手,只是努力地扭动着脖子,声音嘶哑道:“好汉……饶命!我,我……”
“哼!背叛大人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够逃得过一死!你既然不将大人的话放在心上,今夜……便是你的死期!”那人的声音仿佛地狱来的恶魔。
“没有,我……没有背叛大人……我真的没有……”裴忠使尽浑身地力量,拼命地吐出这几个字来。
“哼!还敢狡辩!彭戈他们围起牧场足有十余日,你为何迟迟不肯动手?!乖乖受死吧……”那人的声音中泛出一片冰冷,箍在裴忠脖子上的大手渐渐开始收紧。
“呃……泥特(听)唔诗……”裴忠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处仿佛被火烧着一般,火辣辣地疼痛起来,怎么能够就这样死?他拼命扭动着身体,眼中射出有话要讲的神色。
那人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大手渐渐松开,让裴忠可以暂时喘一口气:“也罢,看在你曾为大人奔走过的面上,便让你说几句遗言,说吧,说完好上路。”
“嗬……嗬……”裴忠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急促地呼吸声仿佛破旧地风箱呼啦作响。
“我并非背叛大人,只是因为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呃!”裴忠稍微喘了几口气,连忙飞快道。
“哼!想必是你舍不得这种高枕无忧的日子吧?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你真的去找了吗?哼!你难道不知道,大人为了营造出当下的这个形势,每天需要付出多少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你来一句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便可以弥补得了那庞大地损失吗?”那人仿佛极其气愤,大手又倏地勒紧裴忠的脖子。
“我已经成功魂到大战将靳云飞的手下,只要再过几日,一定能够找得机会下手,你告诉大人千万不要着急,否则一旦失败,定然前功尽弃啊……”裴忠无比心焦道,倘若他失去这次的机会,不但他父母的大仇再也无缘得报,连他自己也要立即丧命。
“哼,真是愚不可及!你就是魂到靳云飞手底下又有什么用?以靳云飞的老辣,又岂会立即便给你什么重要的任务吗?大人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废物?”那人极为不屑道。
“这事情怎么能够完全怪我?都是彭戈他们无能,连一点火器都守不住,被新来的两个浑子给烧了个一干二净,否则里应外合之下,早就成事了。”裴忠十分不满那人对他的评价,开口反驳道。
“哼!那些火器不过只是掩人耳目罢了,真正的火器,实际上是在欲龙寨那伙人的手里……”那人冷哼一声道。
“什么?!”裴忠眼睛道:“这怎么可能?!大人予我的信中明明说是在彭戈他们手里的!”
“计划早就改变了!因为你办事不力,大人便安排我们两个借着焚烧‘假火器’之机,魂进牧场中来,迅将流云牧场彻底拿下,而不是一直在那里傻等机会!你明白吗?蠢货!”那人一把扯下脸上门g地黑布,露出真实地脸容来。
“呃!是你!怎么可能是你!”裴忠借着窗外淡淡地星光,一看之下,顿时惊诧到极点。
那人正是在项洵的帮助下,偷偷潜进裴忠房内的李靖,便见他冷哼一声道:“怎么?没想到?哼!你当然想不到,就连靳秋和戴朝宗他们也绝对想不到,我们两个帮着他们烧掉火器的人,会是他们的对头!”
裴忠眼中射出不可置信地光芒道:“我不信,大人那么信任我,怎么会又派你们两个来?”
李靖冷冷地挑了挑嘴角,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在他眼前晃了一晃,然后道:“现在相信了吗?”
不等裴忠做声,李靖便将那东西收起,然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今天不是还蠢得想杀掉我们两个吗?无能之辈就是无能之辈,就算给你再多的机会,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何必用那种眼光看着我?哼,你肯定想不到,就在咱们谈话地这段时间,他已将药粉洒遍了牧场的大半水井……”
“什么?!你们两个莫非是傻瓜吗?倘若毒死了牧场的人和马匹,大人还要这牧场何用?”裴忠连忙道。
“真正愚蠢的人是你,谁告诉你那药粉是毒药了?那只不过是能够让人浑身酸软无力地药而已,可以让人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劲力全失,只余下任人宰割的份儿。”李靖摇头冷冷道。
“这……这……”裴忠一时间被说得瞠目结舌,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好了,既然留着你这废物也没有什么用处,我便送你到地底下见你的爹娘好了。”李靖说罢,大手又一次开始收紧。
“等等,你们肯定不晓得,靳秋他那里还有两口隐藏的水井,我,我可以带你去!”裴忠连忙低呼道。
“哼,到时候大队人马攻进来,只要牧场当中的大部分人都无力战斗,靳秋一个人又能够成得了什么事?你就不必再多费心思了。”李靖冷蔑地道。
“不,不!我有用处!倘若大人顺利攻下牧场,总还得有人来为大人看管吧?我对牧场最是熟悉不过,我一定会为大人好好看管,大哥,你一定要饶我一命,好让我亲手杀掉靳秋那个畜牲!我为爹娘报仇啊,咱们可是有着共同目标的人呐!”裴忠仍不放弃道。
李靖拿眼打量了裴忠一阵,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来:“吞下去,倘若让我觉你不忠于大人,三日之后便是你的死期。”
“咕嘟!”裴忠想都不想便将这药丸一口吞下,然后开口道:“大哥,这下你总可以相信我了吧?我是绝对不会背叛大人的!”
李靖松开箍住裴忠脖子的大手,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裴忠终于松了一口气,拿手抚了抚自己的脖子,然后连忙道:“大哥,你们现在到底有什么计划?”
“嗯?”李靖眉头一皱,杀意再起。
裴忠连忙摆手道:“别别别,大哥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我只是想看看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忙,省得到时候大人问起来……”
李靖的脸色这才稍缓道:“嗯,难道你能有这份心,罢,既然你仍是忠于大人,我也不为难你,我等下也要去牧场中的其他水井处下药,你的武功这般低微,跟着我的话,只怕还会累我被人现,如此,你便替我做一件事吧。”
裴忠连忙道:“大哥你尽管吩咐!”
李靖点头道:“你现在便立即修书一封,通知彭戈他们,着他们明天辰时三刻开始进攻流云牧场,不得有误!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为他们打开吊桥,让他们放心大胆地进攻便是,牧场的人吃过我们施了药粉的早饭,必定是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的。”
裴忠连连点头道:“好,我现在便写,然后立即飞鸽传过去,大哥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李靖思忖了片刻又道:“告诉他们,大人应承他们的条件决不会食言,但是他们明天的任务只是顺利攻进牧场中来,绝对不许胡杀人,无论是流云牧场的这些精兵强将,还是那些下人们,将来都是能够接手继续使用的。”
裴忠疑惑道:“大哥,以靳云飞那种硬骨头的话,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便会屈服的……而且若让他们恢复过来的话,说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子来,不如直接一刀砍了,省却不必要的麻烦。”
李靖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真是鼠目寸光!大人眼下正是求才若渴之时,如此人物就那般杀死的话,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哼,你放心,到时候,自然会有来人说服他们的。”
裴忠点头道:“大哥教训的是,我确实是没有什么远见,以后还望大哥多多提携弟。”
李靖斜了他一眼道:“那要看你今番的表现如何,如果能够配合我们顺利将这次的任务完成,包保你青云直上。”
裴忠连忙道:“,我立即写信,大哥你等下要不要过目?”
李靖点头道:“嗯,如此也好,你马上动笔,我亲眼看过之后,方能够放心让你将信出去。”
裴忠的房间非常宽大,足有普通房间的三倍大,外间的一方书桌上便有上好的笔墨纸砚。
只见裴忠一边磨墨,一边略作思忖,待墨一磨好,立即提笔一挥而就,倒是写得一手漂亮地好字。
“大哥,你看看这般写可妥当?”裴忠将纸上的墨迹吹干,连忙讨好地将信交给李靖道。
李靖伸手接过信来,点头道:“嗯,不错,措词倒也妥帖,字也是不赖,只不过有些绵软了,不够男子汉的气概!”
裴忠心中立即想起父亲和母亲对他的要求,却是摇头苦笑了一声道:“大哥你莫要取笑我了,我这人天生胆是,所以我爹和我娘都着我要立志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可惜,我虽然被人称呼着侄少爷,骨子里却始终硬气不起来,唉,若是有大哥你的一半便好了……”
李靖未料到他竟然会有这么一番说话,摇头道:“行了,不要自怨自艾,有那个工夫的话,不如多练练自己的胆子。”
裴忠点头道:“嗯,多谢大哥指点,哦,我先将这封放出去再说。”然后立即到屋外院中的鸽笼中取出一只鸽子,将那信叠好,塞进鸽子腿下的一支竹筒里,“扑啦啦”地放上夜空。
裴忠见那鸽子不见了影踪,这才回到屋里道:“大哥,您交待的事情,我都做完了,弟在这里先祝大哥今晚的行动顺利。”
李靖点了点头,正要向外走,又转过头来交待道:“记着,我们虽然认识,但并不相熟,明白吗?”
裴忠连忙点头道:“弟明白,明白,请大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