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铁你勾结外人,意图谋我玉龙寨,其罪当诛!”屋外传来一把女子的娇喝。
“杀!”不知有多少人高声回应着。
“是尤珍珍那个贱人!”穆铁趴在地上,低声骂道。
先前的一轮箭雨之后,窗楞直接被射成了一团齑粉,屋外的箭手直接可以看到屋内的情形,第二轮箭雨呼啸射出!
“杀出去!”柳红樱伸手扯起屋内的桌子,呜地一下扔飞出去,将射进窗来的箭枝全数挡住的同时,接过唐奎抛来的红樱长枪,整个人紧跟在桌子的背后,冲出窗外。
“杀了他!”尤珍珍一见这个令她胆寒的男人冲将出来,当即厉喝道。
箭手们才要发出第三枝箭,突然便听得一声暴喝响起,直如炸了惊雷,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手上的弓弦竟然一时无力扯开!
只在一瞬间,柳红樱便已飞掠过十多丈的距离,虎入羊群般杀进箭手当中!
箭手们大骇之下还来不及躲闪,便见一团红影倏然逼近,如鲜花般怒绽开来!喉头一凉,血如泉涌!
唐奎与穆铁两人趁着柳红樱缠住箭手的空当,亦从屋内冲将出来,齐齐往尤珍珍所在杀去!
寨主夫人尤珍珍在收到穆铁带了个姓柳的酒鬼到后寨的消息之后,立即吓得魂不附体,因为这柳红樱与她的前夫马啸风乃是生死至交,武功甚至还要高过马啸风一筹,如果他要找自己报仇,自己决计是没有活路的。
先下手为强,手下手遭殃,尤珍珍想明白自己的危险处境后,立即带了百多号心腹,赶至穆铁的住所,想趁机将他们一举消灭,永除后患。
然而她仍是远远低估了柳红樱的强悍,没料到他能这么快地突破箭雨的封锁,杀进箭手们当中,使她原本速战速决的打算转眼成空,只得指挥手下冲上前去,与三人拼杀在一处。
面对数十名寨中好手,唐奎与穆铁两人支撑得极为辛苦,穆铁一边拼杀,一边高声怒斥道:“这贱人与野汉子谋害亲夫,你们竟然还要保护她,你们扪心自问,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寨主吗?何不趁此机会为寨主报仇雪恨?!”
马啸风被害不过才两个月,按理说,无论怎么样,尤珍珍也应该服丧一段时日才对,然而在草草葬了马啸风之后,她与潘庆却几乎是夜战连场,即便是跟随她的这些人私下亦是颇有微词。
尤珍珍一见不少手下竟然被穆铁蛊惑得有些手软,心中不由得后悔当初没有除掉他,此时却只得杏目一瞪,怒斥道:“不要听这叛逆胡言乱语,若是赶紧不除掉他们,咱们谁也别想活命!”
义气与性命,二者择一,需要犹豫吗?也许谁也说不清楚,也许根本就不必说,有的人将钢刀挥舞得更加卖力,有的人则突然掉转了刀口,扑向那个如花似玉却又有些面目可憎的女人……
枪影刀光之中,暴喝与惨呼,鲜血与愤怒,紧紧地交织在一处,使人在恍忽之间竟分不清这究竟是梦魇还是现实。
“哪里走?!”
尤珍珍眼见形势不妙,便然想先行溜走,却被解决了箭手的柳红樱一口喝破行藏,使得正在为她或者自己拼命的手下们斗志骤减,场上开始呈现出一面倒的形势来。
“唰!”还滴着殷红鲜血的枪尖紧紧地抵住了尤珍珍的咽喉,如火地红樱似乎是感受到主人那难以遏制地愤怒,不住地上下翻飞,绽放。
穆铁只是一心想杀了这贱人和潘庆为马啸风报仇,却根本不想与昨日的兄弟们动手,此时一见柳红樱制住尤珍珍,立即高喝道:“这贱人已经落到我们手里,都给我住手!”
话音落下,一群人相继停住厮杀,有些不知所措,这到底为的是什么呢?
“说,为什么要谋害老马?”柳红樱的眸子微眯,冷冷地问道。
“哼!柳红樱,既然我落到你手,要杀便杀,何必多此一问!”尤珍珍将脖子一拧,冷冷笑道。
柳红樱摇头缓缓叹道:“老马他对你一往情深,为你甚至甘愿背离牧场放弃大好前途,这种男人天下又有几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
“人神共愤?你们只看到他的下场,有没有人考虑过我?!四年前,他为了救一帮兄弟,不顾自身的安危前去拼命,结果身受重伤,自此再不能人道,无论看过多少大夫,吃过多少药都没有用……我是个女人!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女人!你让我怎么办?!他就是再爱我,又有什么用?!”尤珍珍哭得梨花带雨,近乎歇斯底里地道。
一旁的唐奎怒斥道:“呸!女人?你连个人都算不上!”
尤珍珍白了唐奎一眼,眼中透出浓浓地轻蔑,似乎根本不屑与他争辩。
“哈,哈哈,哈哈哈哈……”柳红樱的口中绽出一阵莫名的笑声,从起初的轻不可闻,到后来的声震云霄,笑得几乎连手中的红樱长枪都拿捏不住……
尤珍珍被他那莫名其妙的笑声弄得浑身不自在,开口怒道:“要杀就杀,有什么好笑的!”
柳红樱笑着笑着,便已是泪流满面,却偏偏仰天大笑道:“马啸风啊,马啸风,你这个蠢蛋!你他妈舍弃那么多东西,换来的,竟然是这种见欲不见人的货色,你让我怎么说你好?!愚不可及啊!马啸风!”
尤珍珍被柳红樱的一番话气得脸色发白,正欲启唇相讥时,却突然发觉喉头一凉,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嘴里冲出,一张口,登时哇地一下,吐出满嘴的鲜血来……
……
密集地箭雨铺天盖地。
“噗噗噗噗……”一阵劲箭入肉的声响传来,紧接着便是无数地闷哼惨叫以及马儿的悲鸣,只是一瞬间,这支三百多人的队伍便受到了极沉重地打击。
“杀啊~”袭击者的喊杀声如潮水般向他们疯涌了过来,要将他们全数淹没!
“走!”带头的骑士强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冷静而又沉痛地招呼尚存的弟兄们一并冲出林去,只要他们能够冲出去,对方的毒计便算失败,以后才机会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林中的伏兵尽出,锋利而冰冷地刀刃呼啸着,毫不留情地斩向受伤坠地的骑士,斩向意图冲出林去的幸存者。
冲冲冲!在领头骑士的带领下,仅余的四十余骑终于冲将起来,似一阵劲风般荡开拦路的伏兵,杀出一条血路,往林外的大道狂冲而去!
近了!还有十余丈便可以彻底冲出树林,然而带头的骑士脸上非但没有一丝高兴的表情,反而露出近乎决绝地狠辣来。
“杀!”带头骑士大喝一声,带着五十余骑往林道出口处杀去!
那里,有两排劲弩,无处可躲!
“嗤嗤嗤!”弩箭激射而出,让即将脱困而出的幸存者们的心坠入无底地深渊当中。
带头的骑士身上中了两枝弩箭,一枝在右胸,一枝在左肋,鲜血淌了满身,将一身轻甲染成血甲,仿佛血人一般,但他却奇迹般地未死,用那强悍地意志与重伤地身躯,执著地带领身后地十余骑奔向近在咫尺的希望……
然而老天爷却不给他们这支队伍一丝一毫的怜悯,弩手退散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正疾速奔来的骑兵队伍,只见他们队伍最前头的那人端坐马上,手执一杆精钢虎头叉,正是人称“鬼夜叉”的彭戈!
流云牧场的那名带头骑士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彻底地绝望,知道自己和兄弟们是在劫难逃,于是奋起全身的力气,用那嘶哑地嗓音嚎出他此生中的最后一个字:“杀!”
精光划过,头颅飞起,鲜血狂涌……
……
“鬼夜叉”彭戈迎着猎猎地寒风,闭目站在小丘之上,不知在思索着些什么。
“大哥,流云牧场一共三百二十二人,无一逃脱!”一名汉子走到彭戈身后禀告道。
彭戈睁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脸色沉静道:“弟兄们伤亡如何?”
“……死了十三名弟兄,伤了三十多人……”那汉子有些迟疑道。
彭戈摇了摇头,心中轻叹,这么完美的伏击,己方竟然还死伤了这么多的弟兄,流云牧场的实力果然强横。
“牛魔那边传来消息没有?”停顿了半晌,彭戈终于又开口问道。
大汉摇头道:“还没有,要不咱们先赶过去?”
彭戈摇了摇头,眼眸中射出冷静的光芒道:“流云牧场能够数十年屹立不倒,得是多么难啃的一块骨头,就咱们手里这点家当,可经不起太多的折损啊。”
“大哥教训的是,那咱们就再等等。哦,老四那边……”那汉子旋即想起什么道。
彭戈点了点头道:“派人快马去给老四捎个口信,就说可以动手了。”
“是……”
……
孟安山是个既矮且肥的胖子,他最讨厌的事情不是女人不够漂亮,也不是饭菜不够可口,而是住的地方不够宽敞,狭窄的空间会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压抑与恐惧。因此,尽管只是他一个人居住的帐篷,也建得比其他十人住的帐篷还要巨大,不但显出他在贼匪中的身份地位,更是满足了他对居住空间的特殊需求。
此时的孟安山,正有些焦躁不安地坐在他的大帐中,老天爷早不来晚不来的一场豪雨,让他们顿时陷入潮湿又寒冷的境地当中,但这并不是最关键的,因为在帐篷中有足够的衣物和被褥可以御寒,最关键的是,稍后大哥如果派人传信过来要进攻那镇子的话,这么冷的天,可怎么去?
就在孟安山头痛不已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他的帐门前停了下来,孟安山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禀告四当家,属下奉大当家之命,前来传信。”外面那人的声音打着颤儿道。
大哥他们得手了?!孟安山瞬时便从他的大椅中跳了起来,身手敏捷地似乎根本不是一个胖子,只见他面上先是一喜,紧接着便是一阵苦笑,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唉……
孟安山来不及多想,赶忙走过去,将那人让进帐篷里来。
只见那人浑身都被大雨湿透,不住地打着哆嗦,孟安山一把扯过椅上的一条干布,扔给那人,略微有些迟疑地问道:“怎么样?大哥他……让你来传什么口信?”
那人拿过干布抹了把头发,然后轻咳了一声道:“大家当那边已经……得手了,说要您立即带领兄弟们动手……”
孟安山点头道:“好!我就知道大哥肯定没有问题,喔,这么大的雨,你这一路都是辛苦了,来,先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多谢四当家!”那人走上前来,双手探过去,却没有接盛水的杯子,而是径直奔了孟安山的胸口而去!
孟安山正在苦思如何可以暂避接下来的苦旅,压根没有料到这人竟会偷袭自己,况且他本身的武功并不算出众,因此根本没等他将惊诧地表情做完,整个人便被对方点倒,不能动弹,也不能开口。
那人伸手接过即将落地的盛着热水的杯子,拿干布抹了把脸,露出一副年轻却狡黠地面孔,低声笑道:“四当家你好,哦,莫要害怕,只不过是找你去商量点事情而已,嘿,你这眼神真令人讨厌,都是先睡过去的比较好……”
这年轻人自然是淋透了雨水的项洵,此时他一指将孟安山点昏过去,然后从他的大床上扯了一卷被子铺开,将他扔将上去,然后又似卷饼一般地将他卷了个严严实实,最后还拿了条绳子来紧紧地捆上,然后把他扛到背上,冲进雨帘当中,悄悄地潜出营地去了……
……
“好小子,干得不赖!”戴朝宗冲着项洵伸了个大拇指道。
“嘿,哪里哪里,戴大叔你都准备妥当了?”项洵摆手笑问道。
戴朝宗点头笑道:“可以开始了!”
“动手!”项洵眼中射出兴奋地光芒,一边说着,一边又潜下小谷去……
……
“大!大!大!”
“滚你娘的蛋!都已连续开了五把大了,这次肯定是小!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小!小!”
“少啰嗦,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开了!”
“哈哈哈哈……老子今天发达了!又是大……哎,兄弟你找谁?莫不是也想来跟我们凑一把?”
“喀嚓!喀嚓!”刀光闪过,瞬间便有两颗头颅被斩落,鲜血四溅!
这是什么情况?!
正在赌头儿上的贼子们一时间被这突发的情景骇得是目瞪口呆,仅仅这一呆的工夫,钢刀再递,眨眼又有两颗头颅打着旋地横飞开去,将帐篷染成通红一片!
“你个王八蛋!疯了吗?”“杀了他!”几名贼子叫嚷着飞退开去,准备操起自己的武器,然而对方的动作实在太快,根本不给他们太多时间反击,“噗噗噗……”接连又是几名贼子被钢刀劈死!
“有刺客!”最后的两名贼子似乎终于醒悟过来,连忙张口叫嚷道。
然而远水不救近火,还未等其余的贼子闻声赶过来,整个帐中便再无一名活口。
项洵拿刀“嗤!”地一下,将帐篷斩出一条长长地裂口来,然后自己则滚到还在向外淌着鲜血的头颅旁边,将衣衫染了满胸的鲜血,趴在那处假装重伤。
“刺客呢?”数名贼子冲进帐中问道。
项洵颤抖地抬起手指,指了指那条血红地帐篷裂口,然后“扑通”一下便趴在那处不再动弹。
“追!”数名贼子竟是直接不顾这些死去的同伴,便从帐篷地裂口处追出去。
“没有!”“没有!”“快禀告四当家!”
“大事不好,四当家不见了!”孟安山的帐中空空如也,顿时将那贼子骇了个半死,立即扯着嗓子高声喊叫道。
“大家分头找!”
“咻!噗嗤!”一枚箭矢闪电般射进混乱的人群中,将一名倒霉透顶的家伙射了个透心凉!
“什么人?!”“大家小心!”贼子们在没有头领指挥的情况之下,变得混乱不堪。
“咻!噗嗤!”又一枚箭矢射倒了一名贼子,终于被人捕捉到了它的踪迹。
“刺客在山上!留些兄弟在这里寻找四当家,其余人跟我冲上去,杀了他!”贼子们终于有了目标,开始往山上冲去。
“咻!咻!咻!”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藏,戴朝宗便再不隐蔽自己的身形,将一枝又一枝地劲箭连珠般射出,不断地有贼子被射倒,但这情形却令他们变得更加疯狂,高声怒骂着,冲上山来。
只是眨眼之间,戴朝宗满满一壶箭便已射空,但他面上却丝毫不见惊慌,抬脚便往身前的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用力踏去!
“咯噔~空隆隆~”一块几十斤重的大石便骨碌碌地滚下山去!狂冲当中的贼子们根本闪避不及,登时便被撞死好几人。
“散开!散开!”有人叫嚷道。
“咯噔~空隆隆~”戴朝宗将那大石弄下山去之后,立即又转身往山顶冲去,先后触发了六处大石机关,将十多名身手又或者运气不好的贼子撞死。
就在贼子们以为他黔驴技穷之时,又见他挥刀斩断一根绑在树上的绳索,“唰!”的一下,十数枝箭矢登时射进已近冲至八丈的贼子当中,立时又有七八人因此了账……
正当戴朝宗干得热火朝天之时,项洵亦没有闲着,钢刀起起落秒,不断地收割着在谷中寻找孟安山的那些贼子们的性命……
雨,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