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隋帝杨广终于起驾,离开汾阳宫,往北方的大草原行去。
随行者,有文武百官、嫔妃宫女及将帅兵卒合共十五万人,整条北巡的队伍浩浩荡荡,所过之处莫不避易……
……
于都斤山脚下,頞根河(今鄂尔浑河)的上游,**的王庭——突厥牙帐就设在这里。
高山之下,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里水草丰茂,牛羊成群,是突厥人世代居住的地方。
杨丽蓁坐在青青地草地上,望着南方出神,那里,是她老家的方向。
她的裙脚边儿上,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儿,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摆着,仿佛在同她低声细语。
天边的白云低低地飘过,跟草原上雪白的羊群混成一片,分不清彼此,只是偶尔传来一阵母羊呼唤小羊的叫声,会让她心中有些感慨。
一转眼,来到这个大草原,已经十六年了,她都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原先的名字。
母亲去了,她不能回家,父亲去了,她仍不能回家,大姐、大哥,相继都去了,她依然不能回家……
因为,她是被父亲派到突厥和亲的义成公主,她是突厥可汗的王后——可敦。
昨夜她梦见了母亲和父亲,她和母亲相拥着痛哭流涕。
她嫁到草原之后,丈夫染干——启民可汗对她很是不错。
到如今,她原先的丈夫启民可汗过世已经有六年了,不过她没有成为寡妇,按照突厥的习俗,她很快又成为启民可汗之子咄吉——始毕可汗的王后。
在这里,她拥有高贵的地位,万千子民都对她极为尊崇,然而,她依然想回家,想回那个出现在梦中千百次的家,在这世上,有什么地方比得上自己的老家呢?
泪水顺着脸庞滑下,打湿了华美的衣袍……
“可敦~可敦~”侍女阿慕的声音远远传来,将她从思念中惊醒。
轻轻地拭干眼泪,站起身来,往阿慕的方向走去,眼中的柔弱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坚毅与高贵的神色。
“可敦,总算是找到您了……呼……呼……”阿慕拿手抚着胸脯,剧烈地喘息道。
阿慕年方二八,是一名长相不算漂亮的突厥女子,但却是她忠诚无比的侍女。
可敦望着这个气喘吁吁的侍女微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你跑得如此剧烈,不记得有马儿可以代步了吗?”
阿慕狠狠地喘了几口气,这才断断续续的道:“可敦,大事不好……”
可敦皱了皱眉头,轻声道:“细细说来。”
阿慕又喘了口气道:“我刚才路过可汗的牙帐,听桑哥儿说,似乎是隋朝的使臣带来了消息……呼,您的哥哥,隋朝的天子……呼,要北巡到咱们这里来了。”
可敦眉头蹙了起来,她如今的丈夫始毕可汗,和他的父亲完全不同。
他亲眼目睹并且亲身经历了隋朝“离强合弱”的政策,对隋朝引发突厥内斗的一系列手段,深恶而痛绝之。
深深地吸了口气,可敦问道:“然后呢?”
阿慕焦急地道:“我听桑哥儿说,可汗似乎是准备对隋朝的天子不利呢,可敦,您快想想办法吧。”
可敦心道果然如此,又问道:“那隋朝前来的使臣呢?”
阿慕连忙道:“正在您的帐前等着呢,可敦您快回去吧。”
可敦翻身骑上马背道:“我先回去,你等下回去之后,立即安排那名隋朝的使臣离开,到安全的地方等待我的消息。”说罢轻夹马腹,娇喝一声,便往突厥牙帐的方向去了。
骏马四蹄如飞,只是一盏茶不到的工夫,便已奔到牙帐跟前。
可敦跳下马来,径往大帐行去。
守门的两名大汉竟然伸出手来,拦住她的去路,其中一人大声喝道:“可汗有令,任何人等,未经许可,不得擅自入内!”
可敦眸子一冷,平静道:“哦?查库,你的胆子不小,连我也敢阻拦吗?”
望着眼前这高贵的女子,名唤查库的汉子咬牙道:“可汗吩咐,查库不能违抗,请可敦恕罪!”
“查库,让她进来吧!”大帐内有一把亮如洪钟的男子声音传出。
查库松了一口气,跟另一名铁卫同时收回手来,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可敦冷哼了一声,从容地走进大帐之中,只见帐中站着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手中正抚着一柄半人多高的长刀。
可敦心中微凛,柔声道:“参见可汗!”
那男子转过身来,只见他生得是,络腮胡子方块脸,鼻梁高耸额头宽,浓眉吊起,双目有神,透出一股慑人的气势来。
可敦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头猛兽盯住,她武功平平,此时只得银牙紧咬,死死地抵住身体上的恐惧,在始毕的注视之下,她衣袍内的肌肤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始毕似乎很满意可敦的反应,浑身的气势顿时收敛,仰天大笑道:“可敦啊,你我夫妻一场,现在到来,莫非是想劝说于我吗?”
可敦浑身一松,双脚软得几乎站立不住,缓了几口气,这才轻声道:“不知可汗要怎样对付隋朝的天子,我的亲哥哥呢?”
始毕走到她的面前,长刀的刀柄轻抬,挑起她的下巴,锐利的目光射进她眼内去,一字一句道:“我要亲手斩下他的头颅,以告慰伟大的草原之神和因为隋朝而死去的万千子民!”
可敦摇头叹道:“可汗,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眼下我们草原与大隋相处得不是很好吗?何以可汗要妄动刀兵,为子民们带来战争的伤痛?”
始毕怒目圆睁道:“相处的很好?哈哈……可敦,你知否你讲的笑话有多么好笑?哈哈……”
始毕的笑声越来越大,到后来竟还附上了真劲,整个牙帐都被震动得呼呼作响,可见其实力之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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