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只要来到那个茶楼,选择最东边那个可以让她看的更清楚的雅间,在窗户边上摆一盆四季海棠,沈蕊看见了就会找理由出来。如果她拒绝的话,会把她阁楼的窗户关上,那时候陈元就知道,她不方便出来。
“菱花,我那盆四季海棠到哪里去了?”陈元在山庄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盆四季海棠。
他平常就放在自己窗前的,由菱花替他照看着,怎么会不见了呢?
菱花从远处跑了过来,帮着在屋里找了一遍,也是奇怪的说道:“咦,我早上还摆在这窗户上让它晒晒太阳呢,怎么就没有了?”
陈元有些焦急,如果没有这花的话,想要沈蕊约出来可能要费些功夫才是:“快帮我找找,我有急用!”
菱花想了一下:“这样吧,我去问问浅秋,这个房间除了我们之外,也只有她每天来打扫一下。”
陈元点头:“好,我们一起去吧。”
陈世忠现在是新月山庄的掌柜的,浅秋就是老板娘。按月山庄的收入不错,她完全可以做个享清福的老板娘,可是浅秋很勤快,一些能做的事情她都自己做。
陈元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洗着所有房间的床单。
菱花远远的喊道:“浅秋,看见我房间里的那盆四季海棠了没有?”
浅秋放下手中的被单,将双手放在胸前的围巾上擦了干净:“姐姐是不是说你摆在窗台上的那个?”
不等菱花开口,陈元忙的说道:“对,对,就是那盆,你看见了没有?”
浅秋点头:“我早晨进去的时候看着快开花了,就拿出来透透风,放在天井边上呢。”
陈元听到花还在,当真的松了一口气,这四季海棠很难买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自己如果买不到,那必然拖延见沈蕊的时间。
“还在就好,你现在去帮我拿了,我有急用。”
浅秋愣了一下:“大哥,那花马上要开了,还是不要动它的好,花是有灵性的,你一动它可能就不开花了。”
陈元不耐烦的打断她:“你帮我拿来就是了,开不开花都不打紧,只要是四季海棠,枯死了也没问题。”
这话说的浅秋很是错愕,她心中更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山庄这么多花,陈世美非把那盆四季海棠看的那般重呢?而且基本上过一段时间他就要抱着那花出去一次,这是为什么?浅秋的心里充满了疑问。
陈元再度催促道:“快去拿呀,还愣着干什么?算了,我自己去找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这里,浅秋看看菱花,小声问道:“姐姐,掌柜的很喜欢那盆花么?”
菱花笑了一下:“不知道,想是这样吧。你家世忠做什么去了?”
提到陈世忠,浅秋的脸上就泛起了笑容:“去城南李员外家了,李员外家里过些天要摆寿酒,把酒席定在咱们山庄,世忠去送一份贺礼。”
菱花听到这里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忽然一声叹息。
浅秋问道:“姐姐,有心事么?”
菱花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帮她一起洗被单:“只是想起以前的时候,我和爹爹刚刚来到汴京,当时身上穷的很,正好路过那李员外的府上,爹爹想借宿一晚上,他们连门都没开。真的没想到,能过上今天这样的日子。”
浅秋小时候也是生活实在太苦,家里养不活她才把她卖掉的,转手被卖入皇宫算是幸运的。她对菱花这个感慨很是理解:“姐姐说的是,要不然怎么所有的女子都想着嫁给一户好人家呢。”
菱花看着浅秋,笑了一下:“你家世忠很不错啊,最难得我看他很听你话,不像你大哥,在外面做些什么事情从来不让我们管。”
这一点也是浅秋对陈世忠最满意的地方,她抬眼看看菱花:“姐姐,我问个问题你不要生气,当初你是怎么会答应陈大哥的呢?那时候你知道他有家室么?”
菱花的眼中露出了许多温柔来,缓缓说道:“知道。不过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已经被庞太师抬去了,或许已经死了。他为了救我连太师府都敢进,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浅秋摇头:“姐姐你度量真大,我就不行了,我跟陈世忠说了,他要是敢讨小老婆,我就死给他看!”
菱花急忙说道:“呸,呸!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浅秋笑了:“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他,看他那紧张样子,就知道他已经肯定不敢的。”
菱花微笑着摇头,忽然想起今天陈元还要她去阿木大哪里一趟,把份子钱拿回来,当下站了起来:“你自己洗吧,我出去有点事情。”
浅秋应了一声,自己在这里洗了一个时辰的样子,总算把衣服都洗完了。
还没想着歇一会,只见外面的伙计跑了进来:“老板娘,外面有个太师府的人,说要找这里管事的。”
浅秋愣了一下,随即马上跟着伙计来到前面,只见庞喜正坐在桌子上喝茶,浅秋不认识庞喜,上前小声问道:“请问这位大爷可是太师府的?”
庞喜回头看了她一眼,他很长时间没见到陈世美了,也不认识浅秋是哪一位,问道:“你们管事的呢?陈世美,菱花,陈世忠?一个都不在么?”
浅秋点头:“大爷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伙计在旁边解释了一句:“这就是我们老板娘。”
庞喜一下笑了:“哟,失礼失礼!嫂夫人勿要见怪,你说这世美也是的,家里添新人了也不和兄弟们说一声,当真是对不起嫂夫人了。”
浅秋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当下微微一福:“大爷误会了,我家相公是陈世忠。”
庞喜被弄的很是难堪,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他拍了一下自己脑门,这次连失礼都不说了:“那好吧,你帮我带个话给陈世美,就说太师最近对他很不满,让你看着往日的情分上能收就收上一些,收不住话,别给太师出什么阴招,不然我很难做。”
庞喜是江湖人,讲的是义气。他知道现在的陈元已经不是以前和他一起在辽国的那个陈元了。在辽国陈元有时候还要看他庞总管的脸色,现在的陈元是仁宗看中的驸马,是抓回了党项王妃的英雄,是那些想推行新政的年轻人的领军人物。
按理说朝堂上的斗争庞喜插不上手,他也不想插手,朝堂斗争就是那么回事,庞太师和陈元都是仁宗亲戚,双方斗不死人的。关键他就怕陈元出阴招!
陈元这小子庞喜很了解的,别看他见谁都点头哈腰的,真到了那份上,狠着呢。那时候只怕就要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所以他来说上一声,如果陈元不听,真使出什么手段来的话,他庞喜也就能放手对付了。
浅秋被庞喜说的很是错愕,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庞喜也没有多做解释:“就这些话,你转告他就行了。我走了。”
浅秋在宫中呆了很长时间了,虽然没听明白,可是礼数一点不少,忙的把庞喜送到门口。
庞喜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一下,回头看了浅秋一眼,然后又转了回来,从怀中拿出一副画像来,放在浅秋眼前:“姑娘,你见过这个女的么?”
浅秋看了一下,画像上的女子很漂亮,眉眼之间显得有些英武,从衣着的打扮上来看,应该是个跑江湖的女子。
她摇头:“没有。”
庞喜又问了一句:“真的没有?”
浅秋又是一福:“不敢欺瞒大爷,真的没见过。”
庞喜看她神情不像是在说谎,把画像收了起来:“你认识呼延瑞珠么?”
浅秋还是摇头。庞喜这次真的走了,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可能呀,她不可能不来找陈世美的。”
浅秋的耳朵极好,听到这句话之后,心中顿时狐疑,莫不是这个女子和陈世美有什么关系么?
对于浅秋来说,赵懿就是她的再生父母,她从小伺候赵懿,十几年来她都是以赵懿为中心活着的。现在探知到了这个可能和陈世美有瓜葛的女人,可能威胁到赵懿未来幸福的女人,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打小报告。
浅秋把店堂里面的事情交代了一下之后,让伙计赶着一辆马车飞快的往皇宫跑去,一路上她的目光透过那薄薄的纱窗望着外面的天空,今天她想不明白事情太多了。
陈世美为什么那么中意那盆四季海棠?那个叫呼延瑞珠的画像上的女子又和陈世美是什么关系呢?
马车驶入汴京城,车速就慢了下来,路旁的行人实在太多,马车根本跑不起来,就和走路的速度差不多。浅秋能够清楚的看到道路两旁的建筑物,可是这一切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她的心思全部都在回忆刚才看见的那副画像,努力把那女子的容貌记在自己的脑海中。
忽然间她看见一样东西,忙的大声喊道:“快停车!”
赶车的忙的把马车停了下来,浅秋从车里钻了出来,看着路边一座茶楼的窗户边上,正放着早上陈世美带走的那盆四季海棠。没错,就是那个花盆,早上浅秋亲手端着的,花盆的底部有一块被碰掉的瓷,她记得很清楚!
陈世美把花盆放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