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官场上的惯例讲，常务副市长和市委副书记谁接手市长一职都不意外。从工作能力上讲，李华章要强一点。从资历上讲，白松音要深一点。从亲情上讲，李华章要近一点。因为他和胡风是连襟，而王国庆是胡风的舅舅。
因为王国庆还没有考虑好，山阳市市长一职就一直悬而未决。当然，现在市政府的全面工作就由白松音来主持。
山阴市市委书记白鹏举给妹妹提醒了两点。一是她现在只是主持工作，主持和代理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将来提不提你做市长还有两说。因此，现阶段一定要低调、务实。二是市长一职迟迟没有宣布，说明上面还没有平衡好。换句话说，她白松音还有至少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这个对手，和她在市长的任用上是半斤对八两。这个人，如果是山阳市内的，应当就是市委副书记李华章。因为竞争市长的时候，只有市委副书记才和常务副副市长有一拼。
白松音说，哥，如果是这个李华章有想法，我就遇到麻烦了。你也知道，这个李华章和胡风是连襟。
白鹏举说，这个我知道。但他活动他的，你活动你的。说不定，你们两个人都会被提拔。
白松音说，两个人？都提拔？往哪安排？
白鹏举笑了，一个可以安排在山阳，一个可以到外地嘛！
白松音说，噢，还可以这样啊！
白鹏举说，那是当然。不过，眼下的局势还不明朗，因此市长一职才迟迟不宣布。我建议你啊，再给王国庆书记表示一点心意。
白松音说好，上次已经送了100万，那我这两天就再送100万。
白鹏举说，100万就不必了，我看再表示个50万就可以了。毕竟你是常务副市长，提拔你为市长是情理之中的事。这种不出格的事，你表示的太多了，也不太好。
白松音就说好，那就再送50万。
白松音把这50万送出去不久，省委的任命就下来了。白松音任山阳市市委副书记、代市长，李华章任山阴市市委副书记、代市长。因为正式的市长一职是要等到人代会进行选举的。作为山阳的干部，同期调整的还有，王丰军由组织部长提为副书记，周子成由副市长提为组织部长。侯鸣放由宣传部长调整为常务副市长，任明霞由副市长提拔为宣传部长。秦汉由市长助理提为副市长，白明远由组织部副部长提为副市长，朱德康由宣传部副部长提为副市长。
对这次山阳市委、市政府干部的调整，社会上反响很好，都说吴天然书记没有看人情，王国庆下面的一帮人，还有他吴天然的老部下，这次基本上都没有过多地使用。
但细心的人还是发现，当年吴天然在东阳任县委书记的时候，白松音是县长，白明远是县委宣传部长，而任明霞是副县长。这一次，这三个人都得到了提拔重用。
桑红听说自己的老公白明远被提拔为副市长，非常高兴。她问白明远，这次你给吴书记表示了多少？
白明远说，上一次咱们想表示，但天然吴书记把我骂的不轻。这一次，我连一根烟也没有表示。
桑红慨叹道，想不到啊，现在还有不收礼的领导。你是不知道，我们省报的那位秃头老总，如果哪一年有哪一位处长们没有给他表示，他就会在心里划一道。找个时间就会调整你的工件。比比吴天然的素质，天壤之别啊！
白明远说，也许像吴天然这样的官员反而成了官场上的另类了。
桑红说，吴天然人家有成为另类的资本啊。你看，人家是名牌大学毕业，在基层任过县委书记，在中组部任过副部级干部。人家还有一个省委书记的岳父大人。可以说人家吴天然是要啥有啥，人家想成为另类，你们这些不另类的人也没有屁放。
白明远说，是啊，是啊，我能有什么屁放。我巴不得吴天然能早一点当上省长，当上省委书记。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官场上的人不能都变成瓦匠“和稀泥”，变成木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需要有一批人能像吴天然这样勇于当铁匠，“硬碰硬”。
桑红说，瓦匠、木匠、铁匠这个比喻说得好，讲得妙。
白明远说，这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听一个国家领导人讲的。
桑红说，明远啊，吴天然虽然不收礼，但你总得见人家表示一下感谢吧！不然的话，显得咱们太不晓事了。
白明远说，那是当然。
就在白明远庆幸自己是得其所哉之时，纪委书记毛为民则对他是不屑一顾。
毛为民曾私下里对欧阳中坚说，这个白明远，能干什么大事，不就是会说一些大话，会写一些官样文章吗？
欧阳中坚说，听说白市长就是分工宣传教育的，也算是对口。
毛为民说，你是不知道，这个白明远啊，表面上老实，其实心里总想着干大事。心思有多少是用在了工作上。你如果留意一下，你就会发现，这个人平常喜欢的都是些什么。
欧阳中坚问，那他喜欢干些什么？
毛为民说，对他有用的人，白明远可是上心的很。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十二个“一”。也许，这在他老婆的身上表现更突出。
欧阳中坚有些不解，问，十二个一？
逢年过节看望一下，住院治病慰问一下，家人生日祝贺一下，出国考察支持一下，家有丧事凭吊一下，乔迁新居意思一下，孩子结婚（升学）表示一下，已提拔者感谢一下，想提拔者争取一下，关系好的加深一下，关系一般的亲近一下，暂无求者铺垫一下。
欧阳中坚说，毛书记，你总结得太好了。我想，这不单单是白明远啊，有不少干部平常就是这么做的。
毛为民说，也是，风气就是这样慢慢变坏的。
胡风调到北京不久，宋小梅的关系也转到了《光明日报》社。她对胡风说，还是北京好啊，只要在北京混好了，就等于是在全国混好了。我现在才弄明白，什么叫得其所哉。而李华章到山阴赴任的时候，他的妻子宋小菊却不打算调到山阴去。她对李华章说，山阴的环境不如咱们山阳，再说了，也不知道你在山阳市能呆多久。主要是，山阴和山阳离得不远，坐车也就一个多小时。你双休日回来也方便。我的想法是，如果咱们要新房，那就在省城里买，将来把家安在省城。说实在话，李华章是没有打算到山阴来任职的。但王国庆把他提拔为市长，已经是对他相当照顾了。而周子成也被提为市委组织部长，这样的结局，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算是上上签了。
此时，吴天放在中央美术学院已经拿到了博士学位。何去何从，吴天放还没有想好。北京是有几家单位要他，可他还在考虑是不是回到K省，甚至回到山阳。宋小梅就对他讲，搞文化的，还是应当留在首都。这里可是中国文化的中心。你在这里出了名，就等于是在全国、甚至是全世界出了名。你是搞油画创作与研究的，你要是回到了山阳，你能干什么？去山阳大学当一名美术老师？宋小梅的话，让正在犹豫的吴天放更加犹豫了。未婚妻徐文清在北京师范大学也拿到了硕士文凭。她对吴天放说，她是不再读博了。女人的青春不能总是消耗在书堆中。通过和吴天放，特别是和吴天放家人的接触，徐文清也决定从政。她就以较高的分数考取了中组部的公务员，她现在已经是白莎莎手下的一名新兵了。这个时候，白莎莎已经是干部一局的局长了。
工作还没有着落，吴天放决定到外面走一走。因为徐文清已经是公家的人了，她又是刚刚才上班，因此就不能请假和吴天放同行了。也好，吴天放正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这一次去哪里呢？吴天放就在大脑中所存的那幅中国地图上浏览起来，最后，他把目光锁定在了东三省。现在是初春，到东北去，还可以领略一下那里白山黑水的魅力。
让吴天放始料不及的是，这次的东北之行，会改变他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