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却一直没有余敏华的消息,陶如轩便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次什么是心如煎熬,虽然整天上班,却难以定下心来工作,只把要紧的事情处理了,其他的事情便交给几个副职。
也许是压力太大了,又无处释放,陶如轩便跟芊芊来往的更勤了,也不能把心中的事情告诉她,只是每次都要费尽心力地折腾,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暂时把一切放下。数次之后,芊芊早已不再痛苦了,也能看出陶如轩心烦,便尽量迎合。
有时回到汾城,刁青吟又电话相约,陶如轩也不拒绝,就在两个女人之间来来回回享受着人间的欢愉,可每每完事后,心里却又空虚的难受,好像是在等待死神的到来。
一天晚上,陶如轩正躺在床上兀自发呆,顾小雅的电话打来了,说着说着,陶如轩忽然觉得心里难受的要命,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样,不一时竟呜咽了起来,又怕外面的父母听见,就哽哽咽咽的。顾小雅不知道他怎么了,就在电话里劝解,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就来来去去的一句话:“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陶如轩知道自己的委屈根本不能给她说,可偏偏在她打来电话的时候哭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一个男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的归宿感吧。
这天陶如轩刚上班就接到了市经侦队大队的电话,让陶如轩去丰源协助调查一个案子。陶如轩就知道余敏华终于扛不住了,心绪反倒平静了下来,把机关的工作交代了一下,便驱车往丰源赶去。
负责接待陶如轩的是市经侦大队的一个姓马的副队长和一个年轻人,大概四十岁上下的样子,看上去有几分威严。陶如轩进去后,马队长倒是很客气,先做了一下自我介绍,便切入正题。
“你叫陶如轩,对吗?今天麻烦你过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有个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一下,希望你能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实事求是地告诉我。”
这明显不是审讯的口气,陶如轩便放心了一些,口气平和道:“请马队长放心,我一定把我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又什么问题,你问吧。”
陶如轩说着往椅子上靠了靠,尽量让自己镇定的同时,也不想让这位马队长看出来自己有任何底虚的迹象。
“请问你跟余敏华是什么关系?”
“朋友,算是朋友关系吧。当然也是同事关系,我们以前都在汾城县委宣传部工作,而且同在一个科室,都在明办。后来我给上届县委书记顾平当秘书,她依然留在宣传部。不过也经常有联系。”
陶如轩掌握着分寸,口气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件极平常的事情。陶如轩相信,余敏华不会将自己跟她的那种关系说出来,一是没必要,二是于案情无关。
马队长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余敏华有没有给过你一张三百万元的银行卡?”
“有。”陶如轩说着从口袋里将那张存有三佰万元的银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接着道:“这就是余敏华给我的那张银行卡。当时我准备引资在我所在的镇上搞一个废旧物质分拣公司。余敏华说她愿意给我们镇投资,随后便给了我这张银行卡。但是这笔钱,在搞废旧物质分拣公司的时候并没有用上。”
“为什么?”马队长继续问道。
陶如轩略作思索,笑了一下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就在前年,汾城出了一个汪建设**案,主要涉及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原金鑫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金运昌,一个是汾城纺织厂原董事长袁世贵,都是数额巨大的经济问题。余敏华以前是金运昌的妻子,后来两个人尽管离婚了,但是他的钱毫无疑问跟金运昌有关,所以我担心她的钱并不干净,就没有用。凑巧的是,当时曌轩房地产公司董事长闫曌女士也她有投资意向,我也是考虑到曌轩房地产公司毕竟实力雄厚,便将投资交给了他们。”
“那位什么这张三百万的银行卡现在还在你的手里呢?”
“这个怎么说呢。大概是我这个人的一个毛病吧,对于身边的朋友,总不想伤了人家的面子。余敏华想投资废旧物质分拣公司,我又没有用她的投资,总觉得不好交代,就说以后有好的项目再让她投资。本想把钱还给她的。他大概也是想让我尽快帮他找个合适投资项目吧,就说放在我这里也是一样的。我也不好给她说不想用她的钱,就这样一直放着。”
这里面的事情是说不清的,陶如轩只要掌握住尽量把谎言说的圆满些就可以了。
不想还是被马队长听出了破绽,陶如轩说完,马队长想了想问道:“余敏华为什么单单那么相信你呢?另外,既然你没有帮她投资这个废旧物质分拣公司,她为什么还要把钱放在你那儿呢。”
陶如轩知道自己的话里有了漏洞,好在并不是硬伤,就笑了笑搪塞道:“这大概是一个人的人品问题吧。他相信我的人品,所以才愿意把钱放在我这里。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陶如轩话音落地,在一旁做记录的年轻人,却突然问道:“我们知道你是汾城县王显镇的镇长,难道就不能说这笔钱是余敏华给你的贿赂吗?”
这便是无知的屁话了,陶如轩咧嘴笑了一下,反问道:“余敏华是宣传部的干部,据我所知,她原本是办公室主任,后来在没有犯任何错误的情况下就辞职不干了,这就说明,她无求于人,再则说了,我一个镇长又能给他什么好处,她为什么要贿赂我呢?”
“这个很好解释,她手里还有更多的钱需要洗白,所以要给你三百万作为你为她洗钱的好处。”那年轻人继续道。
至此,陶如轩便明白了市经侦大队把自己叫过来协助调查的真正用意。他们这是不甘心仅仅从余敏华那里查到三百万。
陶如轩冷笑一声道:“我不知道余敏华到底还有没有更多的钱,但是我觉得这个恐怕是需要讲证据的吧。”
那年轻人便接应不上了,憋的脸色通红。
那位马队长见陶如轩面对盘问神色泰然,没有丝毫惧色,便笑了笑圆场道:“陶镇长,请不要误会,我刚才也说了,把你请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并没有别的意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行。当然了,我们不希望你有所隐瞒,要不然就是包庇罪了。”
马队长几句话说的很和气,却是杀气腾腾的,开口便给陶如轩预留了一个罪名,意思明显是说,你今天要是不老实交代,一后查出来便是你的问题了。
余敏华到底有多少钱,陶如轩确实不清楚,所以就很坦然,点了点头道:“好吧,马队长,我可以向你保障,我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事。如果有一句假话,我愿意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最后马队长留下银行卡,开了个收据,便给陶如轩说可以走了。
从经侦大队出来,陶如轩便感觉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浑身竟没一点力气,上了车,便闭上眼睛靠在了座椅上。算上上两次进纪委,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陶如轩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想想自己还不到三十岁,竟会一次次地遇到这样的麻烦。
已经到丰源了,陶如轩在车上休息了一会,便去了一趟顾小雅家。顾平和王姨都在,见了陶如轩首先感到有些惊讶,随之便是热情招待。王姨是最尽心的,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又要给陶如轩做饭。
陶如轩却没有任何胃口,说不用麻烦了,马上就要走,勉强吃了点水果。顾平却看出了陶如轩有些不对,就把陶如轩拽进了书房。王姨也去厨房做饭去了。
“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顾平已经比先前好多了,原来还把花白的头发染成黑色,现在也不染了,倒看上去精神了许多,坐下来便开门见山问道。
陶如轩知道隐瞒不了他,就将余敏华投资废旧物质分拣公司的事情说了,当然不能说的坚决不说。
顾平已经下来了,也是没办法的,感慨半天才只能给些建议道:“你是个会谋事肯干事的,但是也要注意来自方方面面的明枪暗箭,一是要自身过硬,二是要防止别人使绊子。”说完了又觉得这话终究不切实际,就补充道:“身在这个位置,想干干净净是不可能的,但是千万不能给别人留下什么把柄。话不妨尽量说的慷慨一些,但事情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总之记住一点,能不得罪的人便不要得罪,有些事情能在小范围处理的就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交朋友也要慎重,轻易不要跟人倾心相交,有些人嘴上说一套,背后做一套,防不胜防。关云长大意失荆州便是这个道理。”
陶如轩相信这是顾平的真心话,便一一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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