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不死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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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5 【不死小强】

    巨幅的地图上,为嘛表示德军的箭头是黑色的?一个个黑色箭头快速向南突破红色的法军防线,直chā马恩河,却在蒂埃里堡遭到阻击。红色箭头慢慢地chā向黑色箭头的后方,最后,地图出现了一个个大大的红叉。

    在就像是动画一般的梦境中,石铿在心中狂叫:“对!这就是老子的计划,至少能消灭十万德国佬!”

    一股温热的气流拂面而过,石铿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瓜子脸和一顶缀着圆底五色星军徽的圆筒宽檐军帽。他能从瓜子脸上的那双布满红丝的眼睛里读出欣喜和别的什么东西来,嗯……这个就是秦文轩说过的那位毕业于上海德文医学院的女军医了?抱歉,本司令一直没工夫搭理这茬!

    一瞬间,脑子里出现了飞速移动的白茫茫的视野,那种坠落的感觉变成想呕吐的感觉涌上心头,可惜肚子里空空如也,就算想吐也吐不出个名堂来。倒是嗓门、口腔干的厉害。

    不用他出声,一杯温水就出现在眼前,一只温软而有力的手臂抄到他脑后,将他的后脑勺抬起,又有一只手垫高了枕头……慢,这人有几只手啊?转眼一看,哟,人还不少呢!全的白大褂,全是女的,是不是远征军属卫生营里的女军护们都来了?找不到事儿干吗?去煤矿给那些华工兄弟检查身体啊!

    温水入口、下肚,发出咕咕的声响。

    “快去准备热粥。”声音有些冷冰冰的,很干脆,完全是在下命令。

    也许是温水的作用,也许是那冷冰冰的声音使然,石铿隐隐作痛的脑子清醒了。立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无处不痛,特别是右肋和大腿,剧烈的痛楚一chōu一chōu地随着呼吸一**袭来。如果此时有人给他一面镜子的话,他一定能看到镜子里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的扭曲的——脸。

    痛就痛吧,这种东西不是你说不来就不来的。石铿咬紧牙关,感觉不那么痛了,乃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部队在干啥?”

    “训练,挖战壕。”

    冷冰冰的!能不能柔和那么一点点?能不能在这大冷天里给人一点温暖啊?还有还有,她居然没有“报告长官”或者“报告总司令”?

    “你,去叫参谋长来,还有各师师长。”

    “不!”

    “执行命令!”

    “在院期间,是你必须执行我的命令!”

    耶!?这是哪里?还是老子的远征军吧?石铿左右看看,只见那些好像无事可做的军护们纷纷溜了。确定,能确定这就是远征军医院,因为那个秦文轩的未婚妻也在溜走的人群中。

    终于,石铿终于正眼看了看坐在床沿上的女军医,看清楚那张冷冰冰的那张瓜子脸。不知为啥,堂堂的总司令就是不能与冷冰冰的眼神对视,就好像有那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作祟一般。不,不是,是有点尴尬,都是秦文轩那小子搞出来的事儿!黄口白牙地要把据说是出身湖州南浔丝商家庭的女军医介绍给自己当老婆?!

    哎……她叫啥名字来着?这脑子,估计是给摔糊涂了。

    “军医,麻烦你,请参谋长童翼,师长任士杰、李炳之、殷承獻四位将军来我这里,就这里。另外,请问,今天是几号?”

    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虽然加了什么“麻烦”,“请问”的字眼儿,可那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味道依然存在,而且很浓。

    女军医的眼神中透出倔强的坚定,缓缓摇头。

    “你现在是病人、伤员,在没有确定你的头部伤情恢复情况之前,你不能做任何事情,包括接见将军们。在这里,你不是总司令,而是病人,按照总司令部的医疗管理规程,你,必须接受我,温婉军医上尉的命令。”

    完全是复制了石某人的语气,只是不那么客气而已。

    噢!想起来了,她叫温婉,怎么……名字和人反差会这么大呢?真是的,她爹妈就没想过给她另外取个名字?叫啥名好呢?温度?温和?温水?温你个冷冰冰!

    “上尉,你放心,我是打不死的小强,现在已经好了,可以做事了。”说着,石铿动了动,却发现浑身的痛感加剧,让他无法作出稍微大一点的动作。

    “小强?”

    “就是蟑螂。”

    “蟑螂?”

    “对,就是蟑螂,我们四川人说的偷油婆。”

    哪有一个堂堂的加衔上将、远威上将军、远征军总司令把自己说成打不死的小强,比作那个蟑螂、偷油婆的?尽管温婉没有笑出声,脸上也保持着冷冰冰的容色,可眼神却出卖了她。

    “笃笃。”有人敲响了房门,不等病房里的人回应,来人就推开房门进来,把一碗冒着热气的稀粥放到床边的木柜上,又很快地溜了出去。

    石铿顿时意识到,自己是一不小心落入一个陷阱。在这军医院里,没有人向着自己,估计也没有人会听总司令的命令。究竟为啥?还不是秦文轩说的那事儿和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温婉女军医了。奇怪啊,这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尊容,就算脸形、五官都堪称精致,也不能避免别人在看她第一眼时就生出“敬而远之”的想法来,怎么军医院这么多人都会向着她呢?

    算啦,军医院的医疗规程和什么《病员守则》是司令部制定的,都是某人在手贱的时候签了字的,作茧自缚这个成语说的就是石某人。

    “那……给我一份地图总可以吧?”

    “不行!”搅匀稀粥的女军医将银调羹伸到石铿嘴边。

    “我自己来。”

    女军医眼里掠过一抹嘲讽。

    “哎哟!”刚刚想抬起右臂的石铿被右肋传来的剧痛折磨得出声了,声音虽然被潜意识压抑得很轻微,却已经丢了上将军的脸。顿时,苍白的脸居然红了起来。

    “张嘴。”

    真是作孽哟!石铿闭上眼睛张开嘴,感觉调羹很轻柔、很灵巧地避开牙齿压在舌头上,然后缓缓地退出,一勺香喷喷的米粥留在嘴里。香喷喷的,真是香喷喷的!

    咕噜一声咽下粥,石铿又问:“今天几号?”

    “12月27日。”

    “噢,睡了两天……刚才你说部队在干啥?”

    冷冰冰被问烦了,厉声道:“石铿,你就暂时忘记你是将军,行不行?”

    “不行!”

    “你……”

    似乎那一勺香喷喷的米粥给石铿带来了力气,他板着脸大声道:“我命令你!立即叫参谋长和各师师长来我这里!”

    冷冰冰的脸色变了,眼神变了,一扭头走出病房,那可怜的门呐被摔得“砰”的一声响。

    那一瞬间,石铿觉得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人家是医生,人家是为病人好,人家一个堂堂的上尉军医像军护一样喂你吃粥,你还能怎么样?怎么能……

    不一会儿,远征军参谋长童翼、师长任士杰、李炳之、殷承獻、舒云衢、赵钟奇等人一窝蜂地涌进病房,却很奇怪地既不问伤情又不汇报部队的这两天的情况,一个个或站或坐,有意无意地躲着石铿的目光,就是不说话。

    石铿明白了,出声问:“你们串通好了的?”

    任士杰终归是老部下,近前来端起稀粥,一边喂一边说:“是,我们的商量好了。铁戈,这段时间你就好好躺着,把自己真正地当做一个病人、一个伤员,听从军医的话,她说啥你就做啥……”

    “放屁!”

    “是,我是放屁。”任士杰容色不改,又舀起一勺稀粥喂到石铿嘴边,说:“别说话,吃东西。我喂的好呢还是温军医喂的好?别说话,继续吃。现在我是师长,你什么都不是。哎哟,我从泸州的江左河堤开始还是你的上级,以后一直都没抬起过头来,今天总算是扬眉吐气一回了。”

    “噗!”石铿喷了。

    “军护!”

    立时有两名军护进门收拾,李炳之上前来说:“铁戈老弟,你这人也真是的!这件事你做不了主,等会董鸿铨和王承斌来了,他们说话你总要听吧?”

    说曹cào,曹cào到。董鸿铨和王承斌代替了任士杰和李炳之的位置,很快,军护出去了,其他人也出去了。

    王承斌坐到床边端起碗,说:“铁戈,咱们弟兄心里都在急一件事儿,以前是不好提,现在出了这件事,不能不提。我和季新都是你的部下,这点不假,可我们也是你换了金兰贴的正经八百的大哥!那事儿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这么拖着!梅雪晴好不好?好!可是那出身……你现在是啥身份?远征军总司令!这一场战打过之后班师回国,咱们远征军要做啥?你心里清楚,我们也清楚,到时候就怕有些人会拿着这件事给你脸上抹黑!所以,尽快娶一个正房太太要紧!温家的底细我们都打听清楚了,老家在湖州南浔七里村,早在嘉庆年间就发家搬到苏州。温军医从小在上海读女校,又进德文学堂学医,刚学成就投了咱们远征军。唉……这话该这么说来着?季新,你说!”

    董鸿铨接口道:“温家到她这一代就只有父女两人。她娘生她的时候流血过多,产后一直生病,几岁时就去世了。她爹叫温树明,是个念情的汉子,顾念着夫妻情分和女儿就硬是没续弦,也没纳妾,还把女儿送到上海刻意栽培。家底子清白,在苏州和上海也有些好名声,可以考虑。再说了,你这两天倒是睡得香,却不知道人家温军医一直在这里陪着,看着,唯恐你有个好歹。可你倒好,刚一醒来就把人家、人家,那个走了。说实话,这门亲事我和孝伯兄都满意,你就给个准话!”

    王承斌又道:“说人,人长得不比梅雪晴差半分,还有本事;说家庭,家庭清白,知书达理;说名声,温军医在军医院里比冷瑜那小子说话还算数,你要不信就叫冷瑜来问问?”

    “问啥问?”董鸿铨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你看他那副样子,就像我们要害他一般!?”王承斌指着石铿说:“老弟,你都二十七了,再不留个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事儿咋办?梅雪晴跟了一年多都没留下个种儿……”

    “好了好了。”石铿怕了两人的轮番进攻,更怕两人把话说到那种伤人的份儿上。乃道:“这事儿,我得问雪晴的意思。然后,先跟温军医接触一下,互相有个了解,反正我是一看她冷冰冰的样子就有点,有点怕。”

    王承斌笑道:“一物降一物,正好!”

    董鸿铨走到门口,招呼道:“成了,都进来吧!”

    众人乐呵呵地进门,热乎乎地围拢上来嘘寒问暖。这,跟刚才的态度大相径庭,天渊之别嘛!

    童翼正色立正道:“报告总司令,根据蒋高参来电意见,昨天各师、旅长开了一个会,自行调整各师主官。第一师任士杰;第二师李炳之、副师长傅常;第三师殷承獻,副师长董鸿铨;第四师舒云衢,副师长郭松龄;第五师赵钟奇,副师长徐永昌。各师副师长都兼任旅长。请训示!”

    “我同意,另外加一点,百里将军到达之后就任参谋长,童翼到第一师任参谋长兼副师长。”

    “是!”

    “听说部队都在训练,挖堑壕?”

    童翼点头道:“我们担心消息传出去之后部队会约束不住,就加大了训练量,顺便强化了筑城技能训练,在工兵各部的协助下,很快就能完成地图上的工事构筑。哦,地图是在您的公文包里找到的。我们开会研究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在驻地周围修筑工事,以防万一。”

    “恐怕……我同意加强筑城训练,还要完善蒂埃里堡一线的筑垒工事,防御纵深要在四英里到六英里之间,在每一英里的正面和纵深,需要构筑最少六个支撑点。另外,重型火炮的发射阵地要准备三个以上,都要有完备的掩体和进出阵地的道路。还有,在马恩河南岸再构筑一个重炮阵地。”

    石铿想起了梦境中的情形,暗自决定在伤愈之后再行劝说法军总司令贝当,竭力促成自己的战役想定得到实施,从而尽快地结束这场战争。因此,提前在德军尚无法发觉协约国的意图之前就构筑好蒂埃里一线的工事,既可以锻炼新到部队适应堑壕战,又有利于计划被批准之后的实施。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