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惠眨了眨眼睛,诧异的看了父亲一眼。
在她的回忆中,多年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对一个人如此肯定,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年仅二十四岁的年轻人。
大哥的大儿子,自己的大侄子,在二十八岁的时候,成为中宣部下属某司的副司长,父亲也只是说了一句“还行”而已。
而在印象中,父亲对于包括自己在内的六个子女,也从来没有使用过这样的褒奖词汇。
以四十一岁的年纪,在一个大型国企业担任重要领导职位,李中惠自认在事业上已经达到了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程度,可就是这样,父亲也只是评价为‘还凑合。”
她是昨天才回到北京的,之前不断在外地出差,在知道父亲今天要来明阳探望一个老朋友,才向公司请了假。
在来时的旅程中,由于时间的原因,对于顺城这位几十年未见的姓赵的老朋友,父亲只是简单的谈了谈。对于这个老朋友的家族,父亲谈得更是很少,只说老朋友的后代都很有出息。
对此,李中惠也没有多问,在她看来,在一个经济不发达的地级市,赵家也好,赵家的后代也罢,能有什么太大的出息?即便有一点成就,也根本无法比拟京城的豪门世家。
但在抵达赵家之后,看着占地极广的庄园,建造得富丽堂皇的别墅,李中惠发觉自己的想法,也许产生了一些偏差。
但虽然如此,她也并不认为赵家的后代就能优良到让自己也欣赏的程度,在她惯有的意识中,真正的天之骄子基本都是来骄傲门的。
原因很简单,只有足够的资源作为依托,一个年轻人才能在事业上达到一定的高度。
难道自己以前的想法错了吗?
她了解父亲的性格,绝不会因为那位赵伯伯是他的好朋友,就对他的后辈进行脱离实际的表扬,那么,眼前的这个气质上成熟、稳重的年轻人,究竟是因为什么,能得到父亲的这种高度的肯定呢?
“长天,你在哪里工作?”
怀着一种疑惑的心情,李中惠望着赵长天问道。
“中惠,长天在宁县担任县长。”李保国接过了女儿的话头,“二十岁的县长啊”他接着感叹了一句。
李中惠睁大了眼睛,她是真的惊讶了。
虽然不是体制内的人,但李中惠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政治氛围极其浓厚的官宦家庭,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官场的一些事情并不陌生。
二十四岁担任县长,那可是实打实的正处级干部。在自己的家族,她最为欣赏的大侄子,在同等年龄的时候,还待在副处的位置上。在二十五岁的时候,侄子才达到正处。
而且,那个时候,大侄子还是在机关工作。
但地方的实质正处,与机关的正处,虽然级别相同,但在对能力的要求上,却有着一定的差距。
也就是说,仅仅从这两个角度比较,自己最欣赏的侄子,与赵长天相比就已经有了不小的差距。
如果再考虑到,侄子在仕途上一帆风顺,虽然有他自己能力的因素,但也是与自己家族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可赵长天呢,据自己对赵家的了解,他是农村家庭出身,没有任何背景,也就是说,他在仕途上发展,几乎要完全凭仗一己之力。
如此两相对比,在自己眼中的最为优良的大侄子,就更是明显的落入了下风。
“长天,我听说你们宁县是一个国家级贫困县,经济很落后。你上任应该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谈谈你都做了哪些工作发展经济?”
李保国面带浅笑的注视着赵长天。
李中惠心中一动,看来父亲是想要考较一番赵长天了。她注意到,父亲的语气非常和蔼、亲切,比对自己家族的优良后辈还要亲和一些。
“李爷爷,正像您说的那样,我们宁县的经济确实非常落后,不但各项经济数据在全国都是处于最低层次的,而且,三大产业的分布非常不均衡,工业和第三产业几乎是没有任何基础、基本上处于起步阶段,因而,在现阶段,宁县的财政收入主要是来源于农业。”
“我上任以来,首先对矿产资源进行了整和,确定了发展物流产业为宁县支柱产业……”
赵长天将自己上任以来所做的一些工作,简要的向李保国做了引见。
李保国边听边不住点头,并不时的会插上一嘴。
随着时间的消逝,赵长天的心情越来越轻松,愈发的挥洒自如。他知道,如果能得到眼前这个老人对自己的认可,对自身未来的发展会有一些好处。
赵长天很清楚,赵家虽然现在的发展势头很猛,但兴起的时间过于短暂,欠缺一些底蕴。自己在仕途上的发展也是如此,以前是靠着郭青云和刘常清的提携,再加上自己的努力,依靠着自己运营的背景和能力,才能达到如今的位置。
他不断都很明白,如果没有足够的背景、外援,一旦遇到强大的对手,自己的仕途发展也好,家族积累的财富也罢,根本得不到保障。
但是,在自己成为县长之后,无论郭青云,还是刘常清都已经无法成为自己能够依仗的后台,虽然刘常清已经升到中组部任职,但在短时期内,也无法给自己提供协助。
至于省委书记王林,赵长天曾经有过一些期待,但随着几个月时间的过去,他的这份期待已经逐步的变成了失望。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想要在未来的日子里,依然保持在仕途上的持续发展,就必须要想方设法的发掘、运营新的后台。
二爷爷能够作为家族和自己的一个重要背景,但这还不够,二爷爷的家族在军方大概有不小的能量,但在政府这边的影响力,就要差上很多了,对自己所能提供的协助是有限的,最少,到目前为止,还没对自己有多大的支持。
但李家则不同,即便不考虑李保国国家领导人的身份,光是他的几个儿子,就已经在政坛上代表了一股强大的势力,如果再考虑到围绕在李家周围的隐性势力,那么,李家在国内政坛的地位绝对是举足轻重的。
自从上次爷爷提起李保国要来顺城的事,这些日子,赵长天就不断考虑着这些问题。他已经做出决定,要尽力抓住这次机会与李家交好,而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要得到李保国的认可。
否则,光凭过去爷爷对李保国的那一次救命之恩,并不能保证李保国就不断关照赵家。
只有让李保国意识到,赵家和自己具备很大的上升空间,以至能给李家带去利益,才是能获得李保国和李家长期支持和协助的保证。
这个世界没有永恒的交情,但对利益的追求却是人类永恒的主题。
如果一切按照他想象的进行,这一次李保国的到来,对赵家和自己来说,也许是一次严峻的转折。
当赵长天聚精会神的在李保国面前表现,力图迎来自己人生的一次转折时,宁县,县委书记办公室内,周有为也面临着一个很可能会让他的人生出现严峻转折的困难决定。
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周有为在办公室内来回的踱着步,他大口的抽着烟,烟灰随便的弹到地上。
“咋种,杂碎,狗*养的。”
周有为狠狠的咒骂着,面貌显得有些狰狞。
前天,他接到了绑架儿子那人的电话,问他能否答应那个条件。当时,他给予的答复是再考虑两天。
今天,就将是那个人再打来电话的日子。
经过两天的痛苦思索,周有为依然没有做出决定。
如果不答应对方的条件,自己唯一的儿子就很可能有生命危险,而且,对方还很可能会散步自己与王琴的关系,给自己的仕途形成非常不利的影响。
可一旦答应了对方的条件,如果赵长天真的落选,那自己是肯定需要承担政治责任的。而且,以后必然会因而和赵长天成为敌人。以赵长天如今在宁县的影响力,即便头上的那个‘代’字不去掉,也不会对他自身的权势有太大的影响。
从内心深处,周有为是真的不想和赵长天为敌。
况且,绑架儿子的人既然已经对自己使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只需自己这次就范了,那么,以后自己就很可能永远的受制于人。
这几天,周有为脑子里反复的就是思考着这两个选择,至于报警,周有为基本没有考虑,他不能拿儿子的命去赌对方的胆量。
“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
周有为先是看了看表,此刻正是上次通话时所约定的时间。
双目瞪得溜圆的盯着话机,周有为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
直到铃声响了十几秒钟,周有为才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放到了耳旁。
“周书记,考虑好了吧?”
电话那头传过来的,正是那个令周有为憎恨、厌恶的声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