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营望风而逃,所谓的八旗精锐更是不见踪影。宇内有识之士惊呼,未想不过数年,明军已然精锐如斯。有自我膨胀的士大夫更是宣称明军的战力已经直逼澳洲军。
时间在进入一六五零年之前,西线的孙传庭终于等到了久违的补给。被憋坏了的广武军开始朝着西安方向移动。当然,这回孙督要谨慎了许多。整个进兵过程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平均每天推进甚至都不满十公里,而广武军更是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维系后方补给线上。四川境内的明军除了留下一部在成都方向预防着吴三桂可能的反扑,剩余的数万明军全被孙传庭变成了运输大队。船载的辎重头一日在重庆府卸下,翌日便会有一支规模不小、全副武装的明军押送往前线。
对此朝堂上与市井坊间自然是非议颇多。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论调出奇的一致,孙传庭过于小心谨慎了。而今的满清早就成了丧家之犬,如同土鸡瓦狗一般,明军伸伸手指就能将其戳倒。何至于如此谨慎?
更有些激进的学生,干脆写了血书,或者恳求或者唾骂,大有逼迫孙督尽快于西安城下与多尔衮决战的意思。()可孙传庭这会儿似乎变成了聋子,不管外界如何分说,依旧指挥着广武军不紧不慢地龟速推进着。
作为沙场宿将,孙传庭脑子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现在的局面。如果说在四川境内,甚至汉中,明清两军的补给处在同一出发点的话,而今的局面则变成了对明军不利。过长的补给线。广阔的平原,这对极度不利的因素。甚至可以说,广武军一直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很有可能广武军在前方无往不利,正面迎敌攻无不克,然后被满清偷袭了补给线,直接导致前方参战部队弹药补给匮乏。不战自溃。随即情势急转直下。满清从黄土高原顺势追杀下来,一直倒卷进入四川。
“现代战争,打得就是后勤补给。”澳洲陆战队中将曾说过的话,孙传庭奉为金科玉律。半点不打折扣地执行着。这让孙传庭的对手多尔衮很难受。
事实上面对孙传庭这种龟速推进,缓缓压缩清军生存空间与作战纵深的做法,多尔衮简直快崩溃了。两白旗曾与武毅军、澳洲军直接作战过,深悉面对这种活力强大到夸张的对手,绝不能正面御敌。满清仰仗的,唯有骑兵部队短期内的高速移动能力。正面吸引。快速穿插迂回到其后方,袭击补给线,生生将对方拖垮。
问题是现在孙传庭根本就不给他机会。随着广武军的推进,孙传庭身后但凡是要道、重镇,总会稀稀拉拉地出现一些水泥构筑的堡垒。这些堡垒不大,顶多屯驻上十几、二十号兵。但迂回的两白旗根本就没什么攻坚手段,面对这种乌龟壳除了丢下几十具尸体,再也没有别的作为了。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迂回的两白旗骑兵只能绕道。但凡是与之纠缠太久,就有被周遭增援部队围歼的危险。这么绕来绕去的,再也没了偷袭的突然性。前方等待他们的不是更大的埋伏圈,就是火力比运输物资还多的运输大队。
先后损失了几支偷袭部队后。多尔衮无奈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传庭一点点地将阵线推进。这对多尔衮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庞大的心理压力不止作用在他这个主帅身上,军中士气消失殆尽,他很怀疑数年前纵横无敌手的八旗勇士一个月后还有没有勇气迎击孙传庭。
同样作为沙场宿将。临场指挥能力一直都是何腾蛟的短板。但这并不妨碍坐镇后方的何腾蛟看清楚眼前的战局,就如同邵北等人对其的评价。何腾蛟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合格的主帅,但肯定是一流的参谋。
东部战线的明军从两个锐利的箭头慢慢拉平,平均到每公里的长度,甚至都不到一个百人队。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意味着薄弱环节过多,满清如果以此为突破点,东线明军的补给线将遭受难以估量的损失。
所以在一六四九年的最后一天,坐镇淮安的何腾蛟先是上书朝廷,称‘进军过速,恐有不妥’。紧跟着何腾蛟对两位爱将,徐世程与朱成功同时发布了警告。建议其放缓进军速度,保障补给线安全……是的,是警告,是提议,但就不是命令。
大病痊愈之后,何腾蛟已经渐渐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大胜关下何老将军拙劣的表演,甚至连普通士卒都不耻。所以更多的时候,何腾蛟只是军官们眼中的挡箭牌而已。脸面上满是尊重,实际上对其一切命令阳奉阴违。以至于何腾蛟要在武毅军内推行军令,还要致电朝廷,请了旨意才行。
这次也不例外。徐世程、朱成功先后回电,礼貌地驳斥了何腾蛟的判断。认为北京的满清勋贵都忙着打包行李,随时准备跑路,哪儿还有心思反戈一击,放手一搏?刻下局面大好,‘兵贵神速’,要是‘犹豫不决’则‘错失良机’,恐‘上负圣上之望,下违百姓之心’。
同日,大明兵部做出回复。电里先是肯定了何腾蛟的谋划全局的功劳,又回忆了老将军数十年如一日对大明的忠心耿耿。只是临了一句‘局势多变,临敌将领当自行把握,恪守军令而延误战机,悔之晚矣’,径直让何腾蛟心凉了半截。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打仗的事儿还是让徐世程跟朱成功来,您老坐在后方领着功劳就好,没事儿就别瞎指手画脚了。
气愤不已的何腾蛟晚上再次上书,言辞激烈。然后在一六五零年的第一天,吏部来了一份电,拒绝了何腾蛟一年前的辞官请求,准许其暂时性的休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