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看见你得意一次,肖白图……但我不得不继续打击你。”邵北略带嘲讽地晃了晃手指,说:“你的出发点搞错了。你考虑的是如何处理对王谢堂以及黄家最有利,而我考虑的是这桩婚事对我们整体的影响。”
“对我们整体有什么影响?难道你们嫉妒?”肖白图满不在乎地说完,瞧见几个人严肃地点头,表情僵住了,随即皱起了眉头。别看肖总总办一些糊涂事,可这家伙还是有一点小聪明的。所谓响鼓不用重锤,邵北轻轻一点,肖白图立马就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一个问题,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穿越伊始,一百四十七号穿越众就始终困在鸟不拉屎的澳洲。一个马勺里捞饭,一起挥汗如雨,算得上是同甘共苦了。莫名其妙穿越到三百七十年前的澳洲,要想在这个缺医少药步步危机的时空生存下去,起码初始阶段必须要强调团体意识。只有通过团队的合作,一百四十七人齐心合力,才能在这个时空站住脚。
所以此前大家伙真真是回到了那个大锅饭的年代,强调的就是团体利益,由于对外接触实在少得可怜,所以个人利益已经被摊得非常的薄了。
可所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目前现有阶段的短暂现象而已。作为一个现代人,一个成年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信仰,同样有自己的欲望。一旦度过最初的危险期,整个营地步入发展阶段,那此前埋在心头的个人意识一准会冒出来成为众人思想的主流。
人嘛,谁没点追求?
除了拯救民族沉沦的伟大情操,除了构建理想国的政治抱负,个人利益方面无非追求个钱与女人。钱的方面就不说了,现有的一百四十六人采用股份制,即便是再不善经营,每年都会定期收到一份不菲的红利,足够大家在这个时空活的很好了。
女人嘛……穿越众当中男多女少,拢共就四十几号女性。刨去非适龄的,已经有男友并且结婚的,再刨去有些非主流的,剩下能看得过眼的实在没多少。就这么几号姑娘一帮子人竞争,实在是僧多肉少。而且一些有些受了姑娘们从前现实主义打击的家伙已经放出豪言,既然穿越了,当然要娶几个这个时空的好姑娘。
知书达理,温柔体贴,最好没事儿还得帮着丈夫管理**……什么公主、千金,棒子妞儿、大洋马,一样都不能少!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的想法,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想。另一些人或者追求的是贤内助,或者希图找到能与之灵魂共鸣的伴侣……可经常有杂念蹦出来:要是找个好老婆,再搞一堆花瓶也不错。
男人嘛,哪有不好色的?
如今澳洲的中南营地已经度过了最初的危险期,各项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不少人已经开始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这代表着自我意识的苏醒。
这个节骨眼上,甭管王谢堂因为什么理由,总之这个如花似玉的明朝媳妇往大伙儿面前一领,你说大家伙心里头没别的心思吗?
当面祝贺恭维,过后酸溜溜地讽刺挖苦,而后琢磨着怎么往明朝跑——这还算是老成的。换了那些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年轻,两杯酒下肚,一拍桌子:“凭什么?凭什么他王谢堂走狗屎运?老子也要去广州!”
这股因为羡慕嫉妒恨而引发的思潮,必然引起营地新一轮的骚动。话说现有的一百四十六人分工不同,有的擅长技术,有的擅长沟通。可要一股脑的都往明朝跑,那中南营地还要不要建设?
关于这个,此前决策组就很有预见性地探讨过。并且否决了某人提出的馊主意:买漂亮姑娘发给大家。且不过女权主义者会如何上蹿下跳,单单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大多数人就接受不了这种人口买卖!
什么?可以接受?哦,你在现代痛恨人贩子痛恨的咬牙切齿,合着回到三百七十年前,头一件事儿就是买姑娘?那你跟人贩子有什么区别?
老吴当时难得地发了一回脾气,拍着桌子说:“别跟我提什么时代不一样。即便时代再不一样,作为现代穿越过来的人,我们心里的道德观一样不变。哦,按照某些人的说法,我们回到古代就得按照古代的道德观行事,那我们跟那些一直俯视的古代人有什么区别?人口买卖?缺了八辈子德的才干这事儿!”
绝了人口买卖这个念想,王谢堂的明朝媳妇给整个营地带来的冲击就可想而知了。还不止这些!
穿越众的女性形形色色,从刚上学的高中生到银行高管,从生物专家到女间谍,什么职业都有。这些人在营地里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就说注册会计师申晨与银行高管荆华。别看现在他们俩搞的银行与货币体系看着像儿戏,那是因为现在中南营地现在总共才不到四千人,实在太小了。又缺少对外交流的渠道。这个略有些儿戏的体系,足以满足中南的正常运转。
待以后发展壮大,中南肯定会与外界接轨。到时候谁能说这二位的作用小?
科学技术就是一切?管理学、统筹学、会计学就不是科学?某种程度上来讲,少了申晨、荆华这样人才,中南营地最多算是个大号的工厂!而很显然,大家并不希望中南仅仅是一个工厂。如此,就必然少不了这些女性角色的存在。
明朝媳妇的到来,不但冲击了小伙子们的心思,更是直接冲击了这些穿越女。危机意识会让这些女性抱成一团。女权运动了这么多年,别看现代社会处处体现着尊重女性,可这些都是表面现象罢了。这个社会依旧是男权社会,除了个别现象,谁见过一个企业的管理层女性占了绝大多数的?
这些穿越女为了保障自身的权益,甭管相互之间有什么龌龊,可对外绝对是一致。姑娘们除了自身强大的影响力,还影响着一部分小伙子们,这些人联合起来的力量绝对不可小觑。排挤、打压,天知道王谢堂的明朝媳妇会不会过上好日子。
琢磨过味儿来的肖白图反问:“好吧,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邵北摊了摊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面对肖白图的追问,邵北只是平淡地陈述说:“你知道,总有些问题是金钱解决不了的。但我相信,抵达广州之后,我总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真正的两全其美。”
结尾的一句反讽,让肖白图有些尴尬,正要反驳,却听对讲机里传来滋滋声。
“船长,梁二那家伙问,福船上的那些猪仔怎么办?”
肖白图一拍大腿:“坏了!光顾着咱们的事儿了,差点忘记船上还三百来号明朝人呢。”说着抓起对讲机说:“告诉梁二,等我回去,立刻组织下船。”
一听船上有三百多号招募过来的明朝人,大家伙都来了兴趣。这会儿诸事都商议的差不多了,索性一起坐着小艇上了码头。
话说这些明朝人挤在昏暗的船舱里头,如同蒸馒头一般挤得满满当当,连伸腿的地方都没有。这一路航行六七个小时,即便疲乏可以忍,可人有三急啊。憋了一路,这会儿靠了岸,哪儿还能忍得了?
没等上岸,一帮子明朝人一等船舱打开,立马一窝蜂地涌上船舷,宽衣解带排成一排对着大海就尿开了。等方便完了,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周遭景色。
有出过海的一瞧,这哪儿是什么澳洲啊?这不是运香木的香港嘛?只是这明军水寨怎么让一帮子绿皮给占了?明军呢?
再一瞧海面上,好家伙,这么大一艘铁船!话说铁能飘在水上?别是跟有钱官宦人家造的石坊一般,搞的景致吧?真是银子多了,骚包啊!
这年代正处在乱世,铁价可堪比银子了。这么大一艘铁船融了,得造多少好锄头?
一帮子人放完水,正嘀嘀咕咕,就瞧见一艘怪模怪样的小艇飞速靠岸,几个澳洲人跳下来,一通招呼。而后船板放下,那位梁二管家开始招呼大家伙一个个往下走。
有饿了一宿的忍不住问,啥时候安排饭啊?这都饿了一晚上了。
“赶紧走赶紧走,下去埋锅造饭。”
大伙儿一听有饭吃,立刻来了精神,一窝蜂地下了船。跟着肖白图来的那个牛鼻子打扮的游方郎中,一手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一手拎着药箱,下来打眼扫了一圈儿,随即找到肖白图拱手抱拳:“这位……不知您说的医师可在何处?”
肖白图一拍脑袋,坏了,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话说这家伙是怎么上船的?
“你……”
牛鼻子又一拱手:“在下山西傅青主,此番……”
“你等会儿,你说你叫什么?”邵北瞪大了眼睛打断道。
“哦,在下傅山……”
“不对,你刚才说的不是傅山。”
“在下傅山,草字青主……”
牛鼻子刚说到这儿,邵北几个人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瞧瞧这牛鼻子的扮相,一身道袍,手提药箱,背后还插着一把短剑……我操,这家伙别真是大侠傅青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