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轻响,而后打开。骤然刺进来的灯光,晃得张力平直眯眼。
“咳咳……这烟味,你小子抽了几包啊?”王铁锤用手在鼻子前来回扇了半天,这才适应了船舱内糟糕的空气。“不对啊,按说香烟早就没了?你小子藏私货了?”
张力平沉默着一笑,递过去一个小盒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盒子里赫然是一堆搅碎了了烟叶与一叠二指宽的白纸。
王铁锤舔了舔嘴唇:“好东西啊!”二话不说,三两下卷了一根,借了火儿点着,随即狠狠吸了一口。断烟几个月,烟气猛然灌入肺中,极具的刺激感直冲头顶,冲得王铁锤一阵头晕。缓缓吐出:“好久没吸烟了……这土烟从哪儿搞的?”
“跟麦克兰换的。”好像想起了交易时的不愉快,张力平皱着眉呲牙说:“这么一小盒那毒贩子要了我一百五十块,真他妈的!”
王铁锤接连吸了几口,评价道:“味道差了点,聊胜于无吧……回头我找麦克兰换点。”觉着开场白差不多了,瞧着有些消沉的张力平,王铁锤思索了一下开口说:“不就是输了一场推演么?没什么大不了得,要是怕打败仗,那就别当兵。你今天下午赌气说的话就算了吧,没人会当真。”
“跟那赌气话没关系……我考虑过了,自己是真的不适合留在陆战队。”张力平低着头沙哑着嗓子说。
王铁锤闻言皱着眉头,语气激动了起来:“哟?还来驴脾气了?我说你二十七八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点?”
张力平摆了摆手,平静地说:“老王,我有我得考虑,你听我讲完再说行不?”见王铁锤不说话了,张力平缓缓说:“俗话说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我在陆战队里待了五年,按说陆战队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就没有我不熟悉的。加上平时训练还算上心,每次比武都排在前头,那会儿穿越过来,组建陆战队的时候我是底气十足啊。当初我拉着杰瑞那家伙切磋,论搏斗论射击,他没一样比我强的。我当时就想,这陆战队以后就得听我的。”
停顿了一下,面容苦涩地叹息一声之后,张力平继续说:“可日久天长一比较下来,我发现我不如杰瑞太多了!那家伙是真刀真枪在伊拉克待了好几年,受过伤拿过勋章,而且退役前已经混到军士长了。实战经验丰富,军事理论素养更不用说……就说刚登陆那会儿,大家伙头一次上战场,见了血腥场面腿肚子转筋,蹲地上吐个不停,好几个小子愣是犯了癔症。我这儿还不知所措呢,杰瑞那家伙挨着个拍肩膀安慰,三两句话就把人的魂儿给招呼回来了。”
“这也就罢了,我当时琢磨着,可能是自己没经验?可越往后我发现自己错的越厉害。训练也许看不出什么,可别的样样出众。我那会儿还是不服气,琢磨着这有什么?老子会指挥作战,会拉拢人心就行了。可这回……”苦笑着摇摇头,张力平举起即将燃尽的烟头,狠狠吸了一口,随即剧烈地咳嗽了半晌。
掐灭烟头,长出一口气,略有些无奈地说:“我服气了!杰瑞这小子绝对比我更适合带陆战队。”
“张力平,你……”
王铁锤还要劝些什么,又被张力平制止:“老王,我这是说的心里话,绝对没赌气。大家伙在一起半年多了,杰瑞什么样都瞧在眼里。把陆战队交他手里,放心!而你跟老吴非得把我俩放一起,这不是逼着我跟杰瑞争出个雌雄么?这么搞下去陆战队就是一盘散沙!”
见张力平态度坚决,王铁锤不好劝什么了。实际上这事儿说开了,把张力平与杰瑞放一起比较本来就不公平。张力平才三级士官,而杰瑞是正经八百的军士长,有着丰富的带兵经验。
话说回来,张力平与杰瑞这俩人不能简单地说到底谁更强。俩人所属的陆战队理念是有所不同,所受的训练不同,战术更是不同,乃至于地位也不同。
种种不同,造成了张力平单兵素质强,而谢杰瑞指挥能力高超。更要命的是,谢杰瑞的出发点是考虑如何保存自身,再考虑如何杀伤敌军;而张力平主持的防御更具进攻性……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次的推演,张力平失败是必然的。
王铁锤惋惜道:“那你也不能无组织无纪律,说不干就不干吧?”
“没有的事儿。陆战队的差事我暂时还兼着,等回到中南,打报告给决策组,申请调职。”
“调职?你打算脱军装?”
“放心!我可不是受打击就消沉的人。”张力平又搓了一根旱烟,点着,吐出一个烟圈,说:“我站在客观角度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发现现在的陆战队不适合自己,但有个地方适合。”
“什么地方?”
说起这个,张力平一扫方才的颓丧,精神振奋地吐出了一个响亮的名字……
北半球的张力平度过了穿越之后最难熬的一天,重新找到了自身定位以及人生目标,也算是坏事变好事了,这无疑是幸运的。而在南半球的陈御就没那么幸运了。
‘碰’的一声,一摞文件堆积在案头,摇摇欲坠着,仿佛随时会倒下。案牍后头,陈御惺忪着双眼,瞧着面前的文件欲哭无泪。
“我……”瞧着这么多文件,陈御觉着自己快发疯了。
当日在小礼堂,陈御自爆履历,狠狠扇了那些怀疑者的耳光。很是将大伙震住了!又是犯罪心理学,又是伪CIA培训的,总而言之这姑娘绝对不是一般人!
所以很顺理成章的,治安机构的副主管落在了陈御的头上。条子成也是副主管,用老吴的话讲叫虚位以待,谁干得好主管的位置是谁的。
漂亮地打了个翻身仗的陈御可谓志得意满,一连两天逢人就笑,坐在刚刚配属的办公室里嘴巴就没合拢过。而后立刻将原本的慵懒收敛起来,兢兢业业地投入到‘中南警察总署’的建设当中……当然,是伙同条子成俩人一起商量着办。
一个满脸横肉的片警,一个笑里藏刀的女杀手,俩人强捏在一块……你就琢磨吧,可能不出问题么?
果然,磨合的头一天就出问题了。
陈御兴冲冲地拿着连夜写出来的组织结构、规章制度与条子成碰头,随即被后者严重打击了积极性。
“机动警察……哈!特警队……哈哈!拆弹小组……哈哈哈!”片警条子成仰天长笑了半天,发现对方脸色不好,随即收了嘲讽,说:“陈御,不是我说你。你搞的这一套也太超前了吧?机动警察怎么机动?还拆弹小队……我估计有生之年绝不会碰到恐怖分子。”
“你懂什么?这叫未雨绸缪!”强压下怒气,陈御皮笑肉不笑说:“瞧你这意思,你这是成竹在胸了?把大作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好说。”条子成大方地答应一声,随即从口袋里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过去。
这纸条最多二指宽,上头的字儿更是少的可怜。上头写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所长、副所长、户籍、后勤、交警、巡警、治安警、刑警……
没看也就罢了,看完条子成的所谓方案陈御差点没吐血。这……简直就是派出所的放大版啊!最令人气愤的是,条子成这家伙兀自在洋洋得意,仿佛他的计划书很高明一样。
“怎么样?不错吧?嘿嘿,简单明了,还实用。搞那么复杂干吗?别忘了咱们可没那么多人手。”条子成吊儿郎当一边挖鼻屎一边自说自话的德行狠狠地刺激了陈御。
套用一句恶俗的台词‘我忍,我再忍……时辰已到忍无可忍!’
无需再忍耐陈御瞬间暴走,将本就皱巴巴的计划书揉成一团丢在条子成脸上不说,临了还用高跟鞋狠狠踩了条子成的脚。
合作头一天,俩治安机构的负责人就动手了——虽然只是单方面的,条子成很有自知之明地选择了君子只动口——这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么?
接连四天,俩人把选出来的警察下属晾在一边,就为了怎么搞合理争吵个不休。换句话讲,正事儿没干光扯嘴皮子了。
第五天早晨,奇怪这俩人在忙活什么的老吴过来一瞧,当即就拉长了脸:“我不管什么组织结构,总之给你们俩两天时间,必须要恢复整个中南营地的秩序!”
老吴扔下狠话走了。条子成一琢磨,不能违背上头精神啊,就准备息事宁人。可陈御这姑娘可是个执着的主儿,揪死了‘先确立结构’这条不放。眼瞅着距离限期越来越近,条子成不得不甘拜下风,干脆全盘同意了陈御的方案。
然后被晾了五天多的十几个大鼻子与明朝人,总算被记起来了。陈御伙同条子成紧急培训了一天又一个下午,而后给这帮莫名其妙的家伙一人发了一根棍子,穿着统一的制服,随即打发这帮人去巡街。
直到莫名其妙巡逻了两天之后,这些仓促上任的家伙才反应过来:“什么警察!明明就是官差嘛!”
觉着升职了的一帮警察很高兴,而两位主官就没那么好命了。繁琐的文案简直让人发疯,而且户籍工作根本就不能交给那些17世纪原住民,必须得亲自来。
忙活得头晕眼花的陈御,热情渐消,看着一堆文件开始怀疑:“我这步是不是走错了?警察工作怎么比捕奴队还无聊?”
(继续招聘副版主,要求有时间且能比较客观公正地处理书评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