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艘船上,有癞痢和猴子,两人见到昔日的战友,显得特别的兴奋,立即加入到警戒中。其余的,都是干训团锄奸队员,有二三十个。船上的人跳下后,翠姐她们接着上船。
李媛媛站在江岸边,回头往后看了看,还不见董李茂他们赶到,内心焦急中带有淡淡的失落。
“李小姐,快上船吧。”刘玉栋催促李媛媛快登船。
“告诉你们连长,我走了。”李媛媛说完,跨上木船。
第一艘木船即刻驶离岸边,往东岸划去,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艘木船这时也靠岸了,乘坐的是医疗队的人,刀兰香也在其中,她下船后看到是特务连来接他们,拉住一个战士便问:“你们连长呢?他在哪里?”
董李茂此时已带着人赶到渡口,看到右侧的堡垒顶上有敌人的火力点,于是命令王家贵。
“二条,把那上面的家伙给我干掉!”
堡垒顶上,因为有机枪扫射,枪口喷射的火光,尽管不算很亮,但王家贵仍然能看清上面有两个人伏在机枪身边,于是他爬到一棵大树上,接连两枪,把那两个堡垒顶上的敌人射杀。
董李茂和张大力到了曾子凡抢救伤员的身边,得知赵勇因为攻打右边堡垒时牺牲了,他双腿跪在赵勇身边,看着一动不动的赵勇尸体,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猛的站起身:“重机枪,跟我走!为赵副连长报仇!”
张大力带上机枪排,跟在董李茂身后,朝右边那个堡垒跑去。
王家贵在树上监视着堡垒中的敌人,其余狙击班的战士,也纷纷找好射击位置,只要堡垒中观察口和顶上有火舌喷射,便用狙击步枪朝发光的地方射。
堡垒背后的那个观察口和顶部,几乎被王家贵他们十几把狙击步枪压制住,无法朝董李茂他们扫射。
下到岸边后,董李茂让张大力他们找好掩体,架设机枪掩护,他带着三个战士往堡垒背面奔去。
董李茂怀着满腔怒火,为赵勇的死感到深深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有及时赶到,所以才失去了这么一个好搭档,他要杀光堡垒中的敌人,为赵勇报仇,这个信念,占据了他整个身心,跑得非常快。
在王家贵他们狙击班和张大力的机枪掩护下,堡垒被面的观察口和顶部的机枪完全失去了作用,让董李茂带着三个战士几乎没受到任何阻拦便跑近了堡垒。
与刘玉栋刚才遇到的情况一样,堡垒的门无法打开,董李茂于是让一个战士蹲下,他踩在这个战士的肩膀上,爬到了那个观察口位置,不过,他并没一开始就往里扔手雷,而是身体靠在观察口侧边,用手中冲锋枪往里上下左右的扫射,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的嚎叫声,他才往里扔了一枚手雷,背靠侧面,等手雷在堡垒中爆炸,他又接着用枪往里扫射,边扫射边大喊:“狗日的小鬼子!我要你们为赵勇陪葬!”扫完一个弹夹,又往里扔了一枚手雷,换上弹夹,打算再扫射。
堡垒里面的人哪忍耐得住几乎是密闭的空间弥漫的硝烟,就算死也想死得舒服点,于是打开了那扇铁门,从里面接连跑出几个敌人。
下面两个战士,很利索的把刚跑出来的敌人射杀。
董李茂也从上面跳了下来,背靠堡垒门口,往里扔了一枚手雷,然后站在门口,把刚换好弹夹的冲锋枪朝里面一通怒射。
刘玉栋听到右侧身后枪声响,堡垒顶上的机枪顿时哑火了,知道是董李茂带着王家贵他们到了,这个时候,渡船也全部把人放下后往回划,他和战士们带着从江对岸过来的**十个人,开始往后撤离。
李媛媛他们到了江心位置,看到右侧的堡垒没再朝江面扫射,她也猜测到是董李茂他们到了,她站在船尾,双目呆呆的望着那个堡垒外往里射击时发出的火光,心里默念:“嘉城,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她不知道刀兰香和她擦肩而过,在未来的日子里,刀兰香将替代她陪伴在董李茂的身边,直到松山战役快结束。
董李茂杀光了右侧江岸边堡垒中敌人后,似乎出了一口恶气,知道敌人左右两侧的援军就要到了,和三个战士跑回张大力他们所在的位置。他不知道的是,堡垒里面,足足有二十几个日伪军,几乎全部死在了他的枪口下和手雷中。
刀兰香和过江的军医,立即投入到救治伤员中,他们带了些药品和绷带。
曾子凡正为绷带和药品发愁呢。
“曾军医……”刀兰香把绷带递给曾子凡。
“刀护士……”曾子凡看出是刀兰香,有些吃惊:“快,帮我把绷带缠在伤口上。”
董李茂见到刘玉栋便问:“刘排长,翠姐她们都送走了吗?”
“一个没少,都上船了,现在应该到了江对岸。”刘玉栋回答。
董李茂面朝对岸,呆呆的望着黑沉沉的江面。
“连长,刀护士也来了。”刘玉栋见董李茂望着对岸发呆,小声的说。
“哦……”董李茂的心还在李媛媛身上,一时没听明白刘玉栋说的话,但立即反应过来:“兰香也过江来了吗?她在哪?”
“和曾军医在一起呢。”刘玉栋朝正在抢救伤员的那些医疗队的人指了指说:“还有癞痢和猴子也回来了。”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敌人的援军很可能马上就到,按原路返回,还是让二条他们先走,路上会遇到抬伤员的弟兄,要他们在原地等待,你带着侦查排断后。还有,别把赵副连长他们几个留在这里,让弟兄们带上他们一起回去。”董李茂给刘玉栋说完,快步走向抢救伤员的医疗队。
轻伤员经过简单的包扎后,能走的,坚持要自己走,不让人抬,稍微重一点的,有战士扎好了担架,逐一的抬上开始往山里走。
曾子凡在一个战士用手电的光照下,给最重的一个伤员止住了血,刀兰香正在为这个伤员包扎伤口。
“曾军医,不能再耽搁了,赶快撤离这里。”董李茂先给曾子凡说。
听到董李茂的声音,刀兰香扭头看了一眼:“董大哥……”
“兰香,快点包扎完,我们要撤。”董李茂尽管有很多话想和刀兰香说,但这个时候,命比想说的话还重要,见到人了,不愁没有说话的机会。
“嗯……”刀兰香回答一声,又埋首专注在包扎伤员的绷带上。
就在特务连带着过江来的人离开江边,走进树林后不到十分钟时间,拉孟渡口左右两边的敌人援军也赶到了,也许是因为天黑,不知道董李茂他们往哪里撤,或是他们忌惮遭埋伏,所以并没追赶,即使追赶,那也是送命,有刘玉栋的侦察排在路上等着他们呢。
特务连一百多人,加上江对岸过来的**十人,加起来两百多人的队伍,朝原路返回特务连的栖身地。
董李茂和刀兰香走在一起,这个时候,两人才有机会说上话。
“兰香,你怎么又回来了?”董李茂见到刀兰香,看到她活得好好的,心里当然万分激动,但他觉得她不该到这里来,应该好好的呆在后方,所以语气中,带有些责备。
刀兰香自从和董李茂有过身体的结合后,不再那么羞答答的,显得落落大方,很直白的回答:“因为董大哥你在这里呀。”
董李茂听着心头十分感动,但嘴巴却说:“我在这里,那是没办法,我是个军人,杀敌是我的天职。”
“我现在也是个军人。”刀兰香马上回了一句。
“可你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啦?媛媛姐不也是个女人嘛,她能和你们一起,我为何不能。”刀兰香已经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李媛媛刚才渡过江去了,她说这话时,心里醋酸醋酸的,心中猜想,这些日子,李媛媛肯定和董李茂在一起,
董李茂现在不想谈论李媛媛,于是问:“听说你们在回保山的途中遭到了飞机轰炸,你是如何把癞痢和猴子两人送到医院去的?”
刀兰香便把事情前后经过简单的说了说,也提到了秦永浩,并告诉董李茂:“我被分配到第三游击分队当军医。”
董李茂知道第三游击分队是郑成奎的游击纵队下属的一个分队,郑成奎现在已经被任命为滇西抗日游击纵队司令,包括特务连在内,都属于他节制,当然,他也没法节制董李茂的特务连。
“你哪也不能去,就留在我身边,留在特务连!”董李茂说。
刀兰香自然很乐意留在董李茂身边,但她却不想为此让董李茂为她受到上级的责罚,于是说:“那怎么行,要是我不去第三分队报到,会被当作逃兵的。”
“他们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你跟着他们我不放心。”董李茂才不管这么多呢,就算把他的连长给撤了,他也不会让刀兰香到别的游击队中去,在他认为,只有他才能保护好刀兰香。
“可郑司令要是追究起来……”刀兰香话没说完,董李茂立即说:
“郑司令要是追问起来,我来给他解释,他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
刀兰香高兴得伸手握住董李茂的手说:“董大哥,听说你们打了很多的胜战?还救了不少被俘的官兵,你真了不起!”
“可我们也牺牲了很多的人,江边这一战,赵副连长和五个弟兄都壮烈了!”董李茂叹了口气说:“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弟兄离我而去。”
董李茂从朱永胜和光头马的死,到这一战赵勇的牺牲,让他隐隐感觉到,在以后的日子里,会有很多和自己生死与共的弟兄战死,自己将亲眼目睹着他们一个个从身边消失,而下一个会是谁呢?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这个问题,但他决定不再设副连长一职,赵勇的主攻排,他想让苟豪来带领。
刀兰香的手紧紧握住董李茂的手,她能从董李茂的语气中,体会到那种失去亲密战友的巨大伤痛。
返回的路上比较顺利,中途为那几个在路上受伤的战士包扎了伤口,这次到敌后战区的医生,只有刀兰香一个是女的,回到特务连驻地,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潘光祖早已从步话机中得知来多少人,所以早准备好饭菜,但特务连的弟兄,没人有食欲,他们都沉浸在副连长赵勇和其余几个弟兄的牺牲悲痛中。
董李茂选了一块视野开阔朝向保山的地方,全连弟兄一起动手,挖了几个坑,算是很隆重的把赵勇他们安葬了。
锄奸队和医疗队员早已对董嘉城的名字听得都快耳朵起老茧了,再亲耳听到特务连战士绘声绘色的描述董李茂的每次战斗经过,他们越加对董李茂敬佩不已。
当晚,很难得的举行了一场篝火晚会,这是特务连在远征军兵败后,第一次联欢,也是最后一次,虽然没有什么演员,也没有乐器和舞台,但每个人似乎都很开心,没有美酒佳人相伴,但却用山泉水代酒畅饮。
刀兰香也许是旅途太过于劳累,早早就在董李茂住的那个山洞里睡着了,睡得十分香甜,不用再在梦中和董李茂相会。
董李茂静静地守候在熟睡的刀兰香身边,微弱的灯光,照耀在她皎洁美丽的脸庞上,她太像白如霜了,这让董李茂有种错觉,好似眼前熟睡的刀兰香,就是白如霜。
而真正的白如霜,却在昆明的一家医院中守候着仍然昏迷不醒的董李茂。
董李茂的太姥姥,在见到白如霜的第一眼,就惊讶得喊她‘刀军医’,这让白如霜感到非常震惊。
究竟刀兰香和白如霜之间有没有关系,雄起会在后面的内容中做出交代,现在要讲述的是,随着刀兰香和那些锄奸队的到来,发生在滇西敌占区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郑成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