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抓到一个小鬼子的翻译官。”张大力把一个戴眼镜的人推到董李茂面前。
“弟兄们有伤亡吗?”董李茂似乎对这个翻译官不感兴趣,他在乎的是自己人有没有在这次战斗中伤亡。
“两人阵亡,三人轻伤。”赵勇回答,有人把阵亡的两个战士尸体抬过来,轻轻放在地上。
董李茂蹲下身,看着两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小的战士,尽管心里为这两个消失的年轻生命感到惋惜,但他并不悲伤,这是战争,死亡是难以避免的,他站起身来说:“小胡子,记下他们的名字,要记得给他们的家人寄去抚恤金。找个地方,把两位弟兄好好安葬了。”
说完,走到那个戴眼镜的翻译官身前,问:“前面两个村寨也是你们干的吗?”
被俘的日军翻译官低垂着脑袋小声回答:“不是,可能是另一个小队干的。”
董李茂明白了,他说的另一个小队,就是在河岸边遭遇的那伙日军。
“这里离被围的英军第一师还有多远?”董李茂又问。
“大约十几里路。”
“你们为何到这个村寨?”
“我们奉命负责沿河岸巡逻和防卫,我们一起出来的有两个小队,包括前面的那个小队,一共一百多人。”翻译官似乎觉得多说一些自己就不会死,所以尽量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你也是中国人吗?”董李茂没听出这个人的口音是哪的。
“不是,我是缅甸人,是他们抓我当翻译的,并不是我自愿,长官,我没杀人,也没干过对不起村民的事……”
“那你为何会说中文?”董李茂打断他的话问。
“我在仰光中文学校读过书,与一些中国在缅甸的华人是好朋友。”
董李茂想了想,觉得留着这个人也许有用,于是说:“你的命先寄存在我这里,路上要是敢耍花招,我会一刀割断你的喉咙。”
“长官……”翻译朝身边的人扫了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你还向说什么?”董李茂听出他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说。
“你们人太少,包围英军的,有整整一个师团,而且,一路上,你们会遇到日军,恐怕……”
“这不是你考虑的事,只管带好你的路。”
在和翻译官说话期间,有些活着的村民围了过来,有几个还拿来了吃的东西,但大多数是些当地的水果,有个像是头人的男人说了几句话。
“他说什么?”董李茂问翻译官。
“他说村民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让你们收下这些食物。”翻译官回答。
于是董李茂让人收下了村民拿来的东西,并下令休整十分钟。
头人从翻译官那里得知董李茂的名字,他说村寨的子子孙孙们,以后都会记住这个名字。
后面的十几里路,三次遇到日军巡逻队,因为天太黑,所以翻译官起了很大的作用,双方并没交火。
到了被围的英军第一师外围,并没见到3师的人影,全是日军,也没听到任何枪炮声,董李茂感觉不对劲,他有种预感,自己带着弟兄们闯进了包围英军第一师的日本鬼子阵营里了。
董李茂让所有人掩藏在树林中,一把拉过翻译官,用刀架在他脖劲处,厉声问:“你是不是有意把我们带到日军这里的?”
“长官……是你要我带你……你们进来的呀……”翻译官惊慌的回答。
“昨天有没有中国的军队在这里与日军交过火?”
“有,但不是这边,是坝子对面,打得还蛮激烈的,日军还从仰光出动了飞机轰炸……”
董李茂这下明白了,3师解救被围的英军,是从对面进攻的,而特务连走的是完全相反的方向,难怪一路上遇到的,都是日本鬼子。也就是说,被围困的英军,就在前面,也许日军等待着天明后发起最后的猛攻。
因为进入了日军腹地,董李茂没法使用步话机与朱永胜他们联系。
“在天亮前,我们必须悄悄地进入被围困在里面的英军阵地里,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吗?”董李茂给翻译官说。
翻译官点点头回答:“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进去,不过,那是个悬崖。”
“走!”董李茂收起军刀,让翻译官前面带路。
也许因为3师在对面进攻,日军的大部队布置在前面,所以这边的守军并不是很多,倒是巡逻的小分队不少,不仅在河岸边,也有在山林中巡逻的,而且,关键是这个位置根本不适合大部队的突围,更不适合打大规模的救援战,几乎都是山林和峭壁,要把几千人的部队从日军包围圈中救出,从这个方向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些情况,董李茂当然不知道,他带着手下弟兄,误打误撞,其实进入的是日军防守最为薄弱的位置。
还有两个小时不到就天亮了,翻译官带着董李茂他们爬上一座山顶,这里没有守备的日军,但似乎曾经发生过战斗,到处都能踢到尸体,大部分是穿了英军制服士兵,也有少部分是日军尸体。从这些尸体上可以判断,被围困的英军也试图想从这里逃出去,但没能成功。
“就是这里。”翻译官指着几十米高的山崖说。
董李茂站在山崖边,可以看到下面有微弱的灯光散布在方圆几平方公里的平坝上,估计他们就是被围困在这里的英军第一师和战车营。
“二条,带你的人四周警戒,其余人找藤条!要快!”董李茂果断下命令,然后他拿出一张地图,撕下一块,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拿过胡三身上的水壶,把写了字的那块地图塞在水壶与带子之间,右手抓住水壶带,在空中挥舞几下,像甩链球一样,把水壶摔下山崖。
胡三不解的问:“连长,你这是干什么?”
“山崖下要是有英军的防守部队,我们还没下到一半,恐怕早被他们给射死在半空中了,我这是提醒他们,我们是来救他们出去的中国军队。”董李茂回答。
山崖下果然有英军防守,水壶正好砸在了一个坑道边的士兵钢盔上,他大叫一声:“有炸弹!”跌跌爬爬的滚进坑道里。
其余所有人在不同坑道边的士兵,都迅速躲进坑道中,把枪口朝悬崖上方瞄准,以为又要从上面下来日本鬼子,他们已坚守了几天几夜,先后与伺机从悬崖上下来的日军突击队交手多次火,所以每个人一听到上面掉下炸弹,都像惊弓之鸟一样。
几分钟后还没爆炸,而且也不再有任何东西往下掉,那个被水壶砸中脑袋的士兵这才小心翼翼的捡起水壶,放到耳边摇晃几下,里面还有水,他拧开盖子,用鼻子闻了闻,然后又凑到唇边尝了尝,发觉是可以喝的干净水,于是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
一个像是当官的走过来,一把夺过士兵手中的水壶,摇晃两下问:“这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吗?”
“报告上士!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士兵挺直腰杆回答。
这个上士把水壶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因为是在夜晚,所以他尽量的把水壶凑近双眼,终于被他看到了那张董李茂塞在水壶与带子间的纸片,他跳下坑道,躲在避光的地方,拿出手电打开纸条,上面写的汉字不认识,于是喊来一个士兵,把纸片递给他说:“拿到连部去,那里有翻译官,让他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然后立刻回来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