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渔民们这么早起来忙活也是有原因的,每逢春天他们往往有不错的收获。虽然越南没有明显的四季之分,但这个季节仍然是鱼类繁衍最重要的时刻,因此渔民们经常能打到大海鱼,成年的海鱼几十斤总是有的,能剖出几碗肥美的鱼籽!哪怕只是打到一条两条,卖到小贩手里就足够一家四五口吃上半个月猪肉的钱了!
这主要是因为越南王室贵族们很喜欢鱼仔粥,就是之前高欣妞曾经做给李大力吃的那种,虽然不是后世正统意义上的鱼子酱,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是想想那肥美的鱼籽都是一种享受了!是越南达官显贵身份的象征!尤其是最近半年李大力的人封锁了红河入海口之后,普通情况下根本拿不到正宗海鱼的卵了,甚至王室吃的鱼籽大部分都变成了河鱼鱼籽,口味上根本没法相比!
因此,海鱼鱼籽奇货可居已是众所周知,甚至从南方沿海往河内倒卖鱼籽都形成了一条产业链!但那样做实在是有点麻烦,相对以前的红河通道,不但路途遥远,鱼籽不容易保鲜;就是高额的运费也使得这条链子成了大商家的附带产品,比如范成这样为王室专供水果的家族,倒是时不时给阮福晈带来意外的欣喜。而有经验的渔民都知道,春天给了他们机会,红河里打到的海鱼个个都是满肚子的鱼籽!
“老黎,打到几条了?”
“才打到一条,还是公的!没有鱼籽啊!”
“呵呵,我可是打到两条了!满肚子的鱼籽!你得加把劲啊,哈哈!”
“谁说不是呢,这机会可是不多啊!如果叛匪们还再回来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打鱼了,只能摸早贪黑的弄一点点小鱼小虾勉强糊口了!”
“说的是这个理,不过最近几天怎么不见那群匪徒了?”
“...”
两条相遇渔船上的对话到此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寂,只见一条船上的瘦子中年眼睛撒摸了一圈,鬼鬼祟祟的又把船拉近到了极点,才偷偷摸摸的把嘴巴凑到另一个人的耳朵上,“你还不知道啊,前几天王上的队伍已经沿着红河开到安沛去了,说是要讨伐反贼的,我亲眼看到的...”
另一条船上的人听的连连点头,不时的询问两句,声音已是低不可闻。
“...快点打鱼吧,结果还说不准呢!”
“是啊,是啊!但愿匪徒们都不要回来了!”
“恩恩...不过那些个匪徒...好像也没伤过我们平民...”
“话是那么说不假,可谁敢惹着他们试试...”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人终于嘀咕完毕,分头而行继续打鱼了。
“唉?有了!”刚分开没多久的时间,之前已经打到两条海鱼的那人突然喊了一句,“又一条大的!”
“你命真好啊!”看着那人用力的拉着单网,另一人不无嫉妒的抿了抿嘴。这让他如何能平衡,如果是普通的大网也就罢了,那种单网可是专门下深水的渔网,拉上来的一般都是大海鱼呢!
“咦?不对呀!怎么这鱼...不挣扎啊!”那人的单网拉上来了一半,却丝毫没费力气,按理说几十斤的大鱼都够费劲的了!难道是空网,刚才那劲道明明感觉像是条大鱼的!那人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动手了,“都收了一半网了,没少费劲,先拉上来看看再说吧!”
看着不远处的情景,另外一人心底平衡了很多,看来是空网啊!呵呵!
“啊!...”
“咋了?咋了?啊!...这是...这是...”
...
...
“王上圣安!”
“各位都平身说话吧!”黎城东宫的朝堂之上,阮福晈强打精神的坐在他的王座上,连续几天晚上他都把焦虑不安的情绪发泄到了那位洋妞的肚皮上,身子有点顶不住。不过此刻他迫切的心情还是战胜了疲劳的身体,“安沛的仗打得怎么样了?各位可有好消息告诉我?”
“这个...”
“呃...”
“...”
厅堂之上臣子们的反应让阮福晈心里一沉,作为一位君王他即使谈不上深谙君臣之道,又怎能不具备一点察颜观色、把握臣子的能力呢?
“说,到底怎么了?”阮福晈已是急了,啪的一拍龙椅的把手站了起来。
臣子们都是浑身一颤,纷纷叩拜。
阮家王朝虽然正逢多事之秋,但总体来说现在仍是一副昌盛局面,传承至阮福晈才是第二代而已,开国的威势尚在,阮福晈的这一声吼十分有震慑力。
“相国!”未等诸臣叩拜完毕,阮福晈已经开始点名,相国大人可是他父王给他留下的一大助力,关键时刻阮福晈最先想到了他。
“臣在!”相国头还没来的及抬起来,再次拜倒在地。
“快快起来!”阮福晈已经走下王座,双手将相国搀扶了起来,“你说,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禀告王上,北江阮福林将军的万余部众两天前就已经兵临安沛城下,阮将军或者攻城或者等待另外两路人马都应该有战果了,现在仍然没有详细消息传来,只能说明信息传达的路途上出现了问题;至于另外两路人马虽然在屡次渡河上吃了点小亏,被贼人的快船几次三番干扰偷袭,但也不必过于担心,阮家祥那逆贼即使再多几倍的人力都不能成为他们的对手的!并且从二王子一天前派人送达的最终渡河方案来看,应该能够顺利得手,请王上不必过于担心,相信马上就有更新的消息传来了!”相国抬起头来,拱手汇报。
阮福晈听的眉头一皱,已经大体知道了目前的局势,他也明白众臣面前相国也不能把局势讲的太悲观。
臣子们中间有很多不知道目前情形的人,听到相国的话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大多数人对王上兴师动众的做法一直都不是很理解,解决一个阮家祥要得了几万人马么?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似乎形势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一些!
阮福晈寻机制止了庭上这种毫无结果的议论,并很快的结束了晨会,只留下相国一人到他的书房议事。在阮福晈觉得,虽然征讨的事情上有一些个疑虑,但也就是损失多少的事情罢了,结果不会改变太多!上次失了黎城的东城只不过是事出突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这次数万人前去缴伐,即使阮家祥三头六臂也难逃一劫!
“王上,老臣有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相国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阮福晈的书房。
“相国今天不知为何如此客气了,若是我有何过失之处敬请相国指点斧正!”阮福晈一脸的虔诚,倒不是装出来的,先王有遗训让相国多多辅助,不惜鞭策阮福晈执掌朝事,这几乎是朝内的大臣们众所周知的事情!阮福晈本人对相国也是恭敬有加,毕竟他曾经做过相国的学生呢!
“王上,臣斗胆恳请王上提前有所准备,甚至做好退到南方先祖之地的打算!”相国猛然跪伏在地。
“相国...”老师的话说得突然,阮福晈一时有点发懵,在平时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和相国一般都是师生礼相见的!直到片刻之后阮福晈才想起去拉起相国,“相国这是何意?”
“王上,今日朝堂之上不方便多说,以免群臣恐慌。据老臣今天早晨得到的消息,北江阮福林的万余部众贪功冒进,却没想到安沛城城廓坚固、大炮犀利,结果落得狼狈不堪、大败溃散...”
“什么?!这是真的?!”阮福晈一把握住相国的手。
“是真的,这也是老臣的一个门生带来的消息,他在北江帐中做个小头目,溃散之际侥幸保住了性命!”相国如实说到。
阮福晈的脸色已是铁青,一动不动的怔在原地,良久都没再有任何举动。
“万余部众!万余部众啊!阮家祥难道真有三头六臂不成?”阮福晈将双手狠狠的攥成拳头,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另外,据今早打鱼的渔民汇报,在红河中打捞到了士卒的尸首,后来并发现了多具顺江漂流而下尸体。由这个情况可以猜测,上游一两天前就应该出现了激战!若是仔细推算,从尸体死亡的时间跨度来看,恰好应了二王子原定的渡河时间,看来行动可能不是很顺利!”相国并没有因为阮福晈之前的反应而停下来,后面所说情况才是他最担心的,黎城的几万士卒已经是阮氏的最后力量了,若是出了意外...
阮福晈有些迷茫的望着相国,一时没弄明白或者根本不愿意去想相国话中的意思。
“王上!老臣的意思是一旦这几万人马再遭遇挫折,阮家祥的部众将很快顺流而下,对黎城形成威胁,很可能打我们一个措手不急,王上要做好暂时避退的准备...”
“不可能!...不必说了!”阮福晈伸手制止了相国继续说下去,“就算阮家祥的火器厉害,我不相信几万人都对阮家祥那逆贼撼动不得!也许此时大军已经凯旋,只是消息还没有传来罢了...”
“报!”仿佛在印证阮福晈的话,门外传讯官的声音已经传来,只见一个人影扑进屋里,哈吃哈吃地喘着粗气跪倒在地,“报告王上,相国!北门...他们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