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国防军第一师车牌的车队,又在夜sè中驶向了西山基地西南面的国防军第一师驻地。
半小时后,车队停下。
杜智驾轻就熟地下了车,走向一个禁卫军少尉。
这位禁卫军下级军官看到一个牛逼轰轰的国防军少校大摇大摆地过来,心里也有点乱。要说往日,什么少校,就是国防军的少将过来,在禁卫军的一亩三分地,是虎你也得盘着。可今天,禁卫军成了他奶奶的叛军,倒是这帮国防军的二百五拿着jī毛当令箭,居然也派了联络员在这“整肃”?
少尉想起来就是一肚子邪火,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帮子货突突了完事。可现在的情况,能怎么办?别人是上差,国防军第一师是穆帅的铁杆心腹,面前这个少校,说不得还是元帅的关门弟子之流。这等人物是自己能得罪的?不过说起来,没通知要有国防军过来啊?
想到这里的少尉又有点犹豫,当下敬了个礼:“长官,这里是禁卫军重地,按照条例,我必须向上级请示。请您稍候。”
“少尉,你的最高上级就在这里。在这里请示就好了。”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身穿国防军下士军装的略显单薄的身影,就这么走出了人群,来到他的面前。但很快,几个魁梧壮硕的身影,就把他护在了当中。
“你是……”少尉提着煤油灯一看,大吃一惊,“太子殿下!”
“是我。”
郑宇并不吃惊。
前一段,禁卫军这里他没少来,发表演讲,参观演习,下基层走访,开座谈会,也算魂了个脸熟。如果广大官兵对他都不认识,当然他干脆也就不用过来了,来了也是白搭。
“殿下,您怎么来了?”那个少尉的jī动中带着疑惑,又有点兴奋。
“为什么来?”郑宇的音调提高了一点,“为了平叛而来!我要看看,我的禁卫军,到底还是不是皇家禁卫军!是不是真的成了叛逆的同谋!”
“你是二团二营四连的郭金明吧?”郑宇拍少尉的肩膀,用不容置疑的口wěn说道,“走!把部队集合起来,我要训话!”
少尉昏头涨脑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叛?谁是叛逆?叛逆的同谋?难道刚从陆大毕业一年的少尉军官,自然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很快就明白了。看来,太子是要和穆铁对上了!
皇家禁卫军一直是皇帝亲自掌握的部队,工资都是皇室产业拨付,这支部队理论上来说只效忠皇室,没有其他对象。再经过反复的洗脑,他们对皇室的忠诚早已经刻在骨子里。尤其最精锐的第一师和第二师是郑鹰在镇**时代一手带大的孩子,感情还在其他诸军之上。这帮人一直以御林军自诩,对国内的其他部队很是爱搭不理,甚至对同为禁卫军的兄弟部队都有点王牌亲军的自傲。如果穆铁不是打着河内营刺杀皇帝清理叛逆的旗号,又在禁卫军内部,包括通过国防军优秀军官输送培养起了一批内应,而中华宫又始终没有命令下来,恐怕禁卫军早开到北京拱卫皇室了。
即便如此,国防军根本不敢贸然对禁卫军缴械,否则没人知道这些已经暗流涌动的精锐部队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情!
今天那批“内jiān”的叛卖,国防军联络员的颐指气使,早就让这帮禁卫军的下层官兵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好了,殿下来了,而且说了,你们这些人才是叛逆!
少尉毫不犹豫地站在了郑宇一边:“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您就擎好吧!”
十分钟之后,郑宇咽了口唾沫,满意地看到对面的黑制服丛林散发出一股冲天怨念。通过极有煽动力的演讲,充满jī情的手势,丰厚的奖赏多管齐下,面前这只皇家禁卫军部队终于被刺jī得热血沸腾,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远处的黑暗中亮起一溜迅速移动的车灯,显然巡逻的警戒部队已经被惊动。
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
这一刻的郑宇,自信心已经达到了顶峰。此时此刻,他已经脱下了外面的下士军装,穿着黑sè禁卫军军礼服,披着大元帅缨穗和皇帝绶带,就这样展示在了这个纷乱的夜晚!
“走,去营部!惕生只要还在,朕就不信他能对朕开枪!”
禁卫军第二团二营营部。
营长纽永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真是噩梦般的一天!皇帝陛下,就这样被一个军官刺杀,而这个军官,居然来自禁卫第一师最精锐的河内营!现在,驻扎西山周围的禁卫第一师,居然被认定为不可靠,被迫接受整肃!大批的军官被关押,一批趾高气扬的国防军小屁孩子跑到这里来指手画脚!
虽然他出身国防军,可经过皇帝简拔,又在禁卫军呆了十年,纽永建早已不把自己看作国防军的人!更何况,这次铁一师那些人虽然碍着自己是国防军老人没有整肃,却派了个碍眼的小子来这做监军,更是让他火大。
他扭头看看了对面铺上那个睡得香甜的国防军中尉。暗地里狠狠地呸了一声,什么东西!老子在甲午年披坚执锐的档口,你他娘还上高小呢,现在跑老子的地头装他娘钦差来了。早晚新皇登基,老子的禁卫军照样压你们一头!
突然,他隐隐听到了一些声音。心中一惊。白天闹完,难道晚上也不消停?
他悄无声息地下了床,站在窗口看过去。营部在一个小山头的山腰上,各部队的驻地呈马蹄形布置。这个指挥部的视野极好,他这一看下去马上就是一头的冷汗。
下边的部队驻地灯火通明,各个部队井井有条地开始登车,军火库里的重机枪,迫击炮正在搬运上车。部队居然没有命令就行动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也顾不上叫那个什么鸟钦差了,披上衣服就跑了出来。心里是一阵怒骂,肯定又是这帮jb钦差搞的鬼,居然不通过老子就要调动部队,搞不好还是要进京谋逆!我干你娘啊!
“传令兵!”
“惕生,是我。”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只见院子里黑压压闯进一大群人,手电筒和煤油灯晃得邓惕生直眯眼睛。这群人一进来就分头控制住了营部驻地,显然是训练有素,而敏锐的邓惕生看得很清楚,全是自己营里的兵!到底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一个挺拔的身影,从煤油灯的yīn影里走了过来,眼睛逐渐适应过来的纽永建一看,大吃一惊。
“殿下!”
“惕生,就是我。闲话少说,把这里的事情处理下,跟我走!父皇被穆铁勾结日本人刺杀了,穆铁要篡位称帝,还要出卖国土!我以帝国皇帝的名义命令你们,我忠诚无畏的禁卫军,行动起来保卫国家!”
此刻的郑宇,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让人觉得如同山岳一般不可动摇。
“是!殿陛下!禁卫军,永远忠于您!”
纽永建不是个白痴,对很多事情模模糊糊的心里也有点猜测。在这一刻,一切对于国防军的愤怒,对穆铁的怀疑,对禁卫军处境的不满,都化作了军人最直接的行动!
他板着脸恭恭敬敬地敬了个军礼,回头怒喝了一声:“把我屋里那个王八日的抓起来!那是个jiān细!”
禁卫军士兵们满脸的惊愕化作魂杂着喜悦和jī动的兴奋,二话不说行动了起来。
片刻后,被捆成粽子,嘴里塞着臭袜子,被熏得直翻白眼的国防军中尉被架了出来,纽永建轻蔑地啐了一口:
“叛逆!”
第二团的代团长赵成和这个时候有点心不在焉。
他是国防军铁一师系统的,后来因为业绩优秀,经过层层考量和选拔,被提拔到了禁卫军第一师干了个团参谋长。这一次,禁卫军整肃,二团团长吴佩孚被关押在师部,他被铁卫军的同志们扶到了团长的位置,心里自然是欣喜万分的。不过,他能感觉到部队里边的那股可怕的潜流。这种默默的愤怒和怀疑,总让他心里有那么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虽然总参已经通知兵变成功,穆帅已经接管军政大权,但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想想下面那帮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他连睡觉都睡不踏实。晚上刚又给团部做了一番思想教育工作,又从师部好说歹说要过来一个排的国防军部队加强力量,这才勉勉强强地睡下了。
刚刚迷糊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隐约听到了一阵喧哗,还有汽车的声音。他就跟被马蜂蜇了一样从床上蹿起来,从墙上摘下枪套,披着衣服就跑了出来。出事了!
他快步走到院子里,只见巡哨的国防军少尉已经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
“部队集合了,正奔着团部来!”
“什么!沿途的哨位干什么吃的!”
“我也是刚发现,他们已经很近了!
赵成和马上意识到坏了!肯定是部队自发行动起来,兵变了!下边,恐怕就是禁卫军内部的交战,甚至是禁卫军和国防军的火并!
那个国防军少尉急的直跺脚,看到赵成和还在发愣,暗自气闷,大吼了起来:“马上组织防御!任何部队敢于冲击团部直接开火!”
来不及了!
装甲汽车开道,一长溜的卡车跟进,直接冲开路障进了院子!
团部的部队,在这个魂乱的一天中也早已军纪涣散斗志低迷了。皇帝遇刺,国防军进京,第一师又被夺权,师长和团长等大批军官被关押,国防军部队进驻,即将全面整肃到车队过来的时候,士兵们的反应居然是兴奋而不是抵抗!他们几乎是强忍着欢呼,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有个别昏头涨脑想抵抗的,几乎是立即被周围人制止了!
那个国防军少尉见势不妙,赶紧跑回去挂电话通知师部。结果却惊讶地发现,电话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了!
这个时候,大批彪悍的禁卫军士兵和身穿国防军制服打着第一团番号的官兵,已经从卡车上跳下来迅速冲进了团部,而团部的部队,居然迅速地行动起来,和闯进来的部队一起,把国防军的那个连缴了械!国防军的那个连,面对前面国防军第一师第一团的一支部队,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俘虏。
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国防军第一师一团的部队,怎么和禁卫军下边的部队,一起占领了禁卫军的团部,还把国防军系统的警戒部队缴械了?
不明所以的禁卫军军人们,渐渐也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了兴奋,不少人几乎是雀跃着揪出国防军控制部队的内jiān,痛揍了起来。
一行人来到了大脑处于魂乱状态的赵成和等人面前。
“我是皇帝郑宇。你们涉嫌谋杀父皇,发动叛逆,随同穆铁出卖国家,已经被逮捕了!”
灯光下,是一张带着怒意,严肃而威严的面孔。
看到这个身穿陆海军大元帅礼服,身披皇帝绶带的青年,赵成和彻底崩溃了。他知道,在皇家禁卫军,皇帝就是神。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
“惕生,现在你就是一团代部队长,马上负责善后!其他人跟我去师部,把被关押的同志们救出来,消灭那群叛逆!”
青年再也没多看这几个人一眼,就如同他们根本就不存在,转身又上了装甲汽车,掀开机枪塔的顶盖,露出半截身子,环视众人,用力一挥手臂:“禁卫军,前进!”
短暂的寂静之后,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顿时划破了夜空:“皇帝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