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样简约而富含气质的临时办公桌后面,杨一,路易.雅克蒂斯等等作家,共同埋首伏案,为自己的读者们一个一个有条不紊地签着名字,间或笑着交谈一句。而在铁塔下方两边高大树木的背后,那些商业店面和楼房静静地耸立在那里,沉默的见证着塞纳河两岸的变迁,似乎不管过去多久时光,也只能让它们更为沉淀,而不是老去。
这些建筑再加上似乎亘古不变的河水,将整个巴黎分割成一块一块,零落而不支离破碎的铺在这个法兰西首都的壮丽版图上。而蚂蚁一样的人流徜徉其间,或忙忙碌碌或悠闲自在地穿行。
人都是向往美景的,那些坐在街边忘情演奏的街头艺术家,那些在街区食品店进进出出为自己家庭采购一天所需的妇女,那些胳膊下面夹着公包预见客户的国外白领。甚至是那些坐在自己的轿车中等候路口红绿灯的人群,偶尔向着铁塔这边张望过来的时候。眼里也是有一丝骄傲或者期盼的。这是自己国家的象征和标志,享誉地球的建筑。如果不是因为要赚取生活费用,如果不是要为在外面忙碌了一天的男人以及从学校归家的孩子准备晚餐,如果不是要赶往和客户约定的见面地点,又有多少人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让人满意?而是还可以再悠闲一些,希望自己能够和那些喂着铁塔下白鸽的观光客一样,能够尽情享受这个hūn末夏初的美好下午?
可对于杨一来说,这样的美好下午,似乎因为面前这个貌似老乡的男子,忽然从随身皮包中掏出来的东西。而变得有些令人恐惧了。
就在少年看qīnghu了男人手上的东西,但却不知道那个方方正正的方块,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一样,所以下意识就想要jǐng惕地问一声“你想干什么”时,原本面sè和蔼热情的老男人,忽然冲他莫名嘿嘿一笑,脸上的表情多少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就算是经历了重生的穿越者,也只是因为对未来的把握而能够坦然面对大多数情况,但一个似乎是疯子的家伙。显然不在重生者可以镇定对待的范围之内,因为疯子恰恰是任何人都难以预测其行动的,就算是古今往来最了不起的占星师和周易大家,也不会例外。
或许只是个恶作剧?
在短短的。只有一秒多的时间里,杨一脑海中所能想到的最好猜测,就是上面这一个了。但再看面前的男人毫无惧意,而是瞳孔中忽然就布满了血丝。神态表情已然近乎疯狂的样子,少年就知道自己好像猜错了什么。不过接下来会发生很严重的事件吗?少年来不及想象。只能按照身体最基本的本来,往后稍微仰了仰脖子。
一秒钟之后,也可能是半秒钟之后,那个男人忽然把手中的大哥大一样的物体,对准了杨一,然后忽然冒出来的熊熊火焰在阳光之下都显得格外暴烈,火光掠过周围每一个人的眼睛,那是一个野营用的点火器,在当下的华夏并不多见,可在驴行和探险已经很流行的欧美国家,这种东西却是随便一个户外装备商店就可以买到的东西。从类似大哥大天线一样的点火口喷出来的火焰约莫半尺来长,吞吐不定,尾端熊熊的火焰因为室外的风力而向着斜上方窜起来。
点火器点火的声音不大,但却给原本平静祥和的签售场面,带来了让人心坠冰窖一般的寒冷。
一直陪同在杨一身边,为他和他的法兰西读者进行交流,而尽职尽责提供翻译服务的那位女翻译,此时呆若木鸡,这名女子三十多年的人生之中,虽然从各种媒体上,接触过数不清的恐怖事件和千奇百怪的人物,但无论她的见识有多麽广博,却终究只是tongguo第三方渠道了解到的消息,至于直面那些场景,她从没有想到过,甚至就连在梦中都没有类似的梦境。因为她首先是一个人,会想到自身的安全,会感觉到对于生命的ēixié是多么的令人恐惧,然后,她才是一家公司的雇员,是一个为了工作打拼的女人。
所以,当那个面堂红亮的异国男子,忽然亮出了野营点火器的时候,周围一片人都木愣愣的有如法兰西西海岸的海螺,视网膜里面倒映出了这一幕,可他们的身体却麻痹到了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这些在短短一两秒内发生的种种变化,如果用摄像机回放,可能人们一个眨眼就会错过,但杨一却感觉时间fǎngfo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一样,但这种放慢是感官上的,而没有反映在身体和四肢的行动上。然后他就看到男子先用点火器喷出的火焰,逼退了自己之后,紧接着就转向了自己书桌前的国旗,纤维在火焰的舔舐下,几乎是瞬间就烧起来,先是斜斜垂落的一角,然后蔓延到整面国旗上。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少年也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情况,或者说,他和身边的那位女翻译一样,哪怕是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类似的场景。这种以前未曾经历,所以第一次遇见以后必须要大脑有个适应过程才能有所反应的情况。让少年很反常地呆愣了一秒。可在他看到自己身前的国旗被人烧毁以后,从心底冒出来的愤怒。却在转瞬间化为四肢百骸中疯狂流窜的力量,让他一把将国旗夺了过来,顺势扒拉到了地上,正要抬脚去踩熄火焰的时候,却又出于某种骨子里的珍惜,让他放下了脚,然后合身扑在了旗帜上面。
要是按照后世网络上的划分,少年很肯定,自己不会属于左派或者是右派中的任何一个群体。对于那些社会的种种不公,他也是痛恨的,对于那些利用权力行使罪恶的官员,他也是不满的,而对于各种肆意流传的谣言,和假装受害者博取同情的无赖,他同样没什么好眼sè。甚至可以说,他对国家的概念,远没有民族的概念来的更加清晰同时厚重。杨一非常qīnghu,自己对民族的认同感,可能要略大于对国家的认同感,毕竟他从本质上来说。是感xìng多于理xìng的,所以传承了千年的化根源,更能让他认可和支持。
不过认同民族和化更甚于国家形式。不代表他就是个无国家主义者,尤其是那一面国旗。每每看到鲜红sè的旗帜飘扬在海外的时候,少年心底的自豪还是非常浓厚的。浓厚到了他很愿意去骄傲的宣称,自己是一个华夏人。
所以当他碰上焚烧自己国旗的事件,而又反应过来以后,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扑灭火焰。
好在旗帜并不大,只是那种放在办公桌上,或者是某些场合拿在手中的小旗。所以当杨一合身扑上去以后,几乎是转眼间的功夫,原本juliè烧的火苗就彻底熄灭下去,只剩下了半面焦黑的小红旗。看着被烧掉了两颗星星,上面第二颗小五星也带上道道焦黑的样子,少年心中升腾的,是忽然窜上天灵的无名怒火。然后起身,在一片迟来的尖叫中,他从书桌后面窜出去,没有任何迟疑地追向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杨!”女翻译只来得及叫了半声,就又缩回了嗓子眼里面,而原本井然有序的读者队伍,也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瞬间七零八落。
那个男人逃窜的并不及时,因为在杨一把旗帜扒拉到地上,合身扑上去以后,他还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附身去看了看就近,知道少年站起身来,满脸怒火地盯向他以后,这名男子才开始转身逃跑。就是这个一个小小的多余动作,耽误了他最佳的逃窜时间,也让杨一有机会接近他。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到杨一像是风一般窜到了那个男子身后,借着对方被一位读者干扰了逃跑路线,就以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暴烈姿势,照着那个男子就义无返顾地扑了上去。之所以让人头皮发麻,是因为两人已经离开了草坪,而是追逐到了草坪和草坪间的行人道上,道路虽然不宽,但也不够一扑之势后就能让两人都滚落到草丛中,而是以无比坚硬的姿态,迎接了两个想要和道路进行亲密接触的男人。
不过这个男人出于什么目的,可他的行为却是让任何一个华夏人都邪火乱冒,要是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男人,他还以为在国外就可以为所yù为了。
所以杨一这一下前扑,可是用尽了自己浑身力气,也顾不上去担心跌落的èizhì,到底是草坪还是水泥地板了,反正先放倒对方在说。
两个人撞到了一块儿后,一阵传至旁观者灵魂深处的闷响爆发开来,那个男子在和地面接触之后,然后带着三分惊惧,七分恼羞成怒的暴躁,回身侧过头来,显然没料到杨一这个只不过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人,居然还敢回身找自己的麻烦。而且最重要的,现在是在公众场合,作为一个靠写作谋生的作家来说,他此时的形象无疑是会引发人们质疑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