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东方淑,周围众人也都听得茫然不解,彼此以目光相互做着询问。
许云天帮忙解释道:“不错。如若想要为邵儿治伤,首先便要医好他之前的病,因为那才是导致他受伤的主要原因,便是气虚。本来这气虚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好生休息将养那也就没事了,怎知后来他又与人动手受了伤。所以这事就麻烦得很了。”
“对。到时候为他医治之人不单要运功为他疗伤,”东方啸云接过了许云天的话,“更重要的,还要想法子打通他的任督二脉,将之前那股可能导致他运气受阻的浑浊废气散出。如此一来,既要为他通脉,又要为他散气,更要为他疗伤,唉,咱们这里在座的可能还没有一个人能做得到呢。”
“那……你们俩也不行么?”东方淑试探着向东方啸云与许云天问道:“一个人不行,难道就不能两个人么?”
东方啸云与许云天立时对视了一眼,似乎二人眼中都放出一丝光芒,那是一种微带着惊喜与兴奋的眼神,就如同两个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深夜忽然找到了一根能够燃烧的火把的人一般。
许云天注视着东方啸云,说道:“或许可以试试。”
东方啸云也连连地点头,道:“不错,可以一试。”他对许邵的关心委实不比许云天少,因为许邵毕竟是他所亲生。
鬼娇听说许邵有救,急忙从东方淑臂弯中挣脱出来,跪到许云天腿边,叫道:“大叔,你们真的能救活许大哥么?求求你们,一定要救他啊。”表情显得竟是比许邵的两位父亲还要焦急。
许云天将鬼娇扶起,说道:“好孩子,快起来,别这样。哈,别忘了,许邵可是我的孩子,我能不救他么?”说着,又看了看东方啸云,自己在心中说道:“你东方伯伯更会全力地救治他的。”
鬼娇这才发觉,自己情急之下,竟连许邵本就是许云天的儿子这件事都给忘掉了,不禁也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
东方淑在东方啸云的示意之下,上前将鬼娇拉到一边,说道:“傻孩子,你那小情郎不会有事的,阿姨跟你保证。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要打扮得漂亮一些,等待他醒转过来。听话,让两位伯伯专心为他运功,咱们出去吧。”说话时,就像是一位亲切的母亲在慰抚自己的一个受到伤害的女儿。
看着东方淑与鬼娇慢慢行出之后,东方啸云深深叹道:“谈何容易啊我们这也是在冒险啊”
“可就算是再险再难,咱们也要试试啊。”许云天伸手握住东方啸云的手掌,满含勉励地看着他。
“二位哥哥,我万无忧给你们守在门外护法,你们专心运功便是。”万无忧拍着胸脯向二人说道。
许云天感激地伸出另一只手拍拍万无忧的肩膀,点头说道:“好兄弟。”虽然只有三个字,但却含盖了所有感激的言语。
此时,龙战野也对身旁的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道:“祁长老,既然你是这位许公子的结义大哥,而且他又曾经有恩于咱们,你也留下帮忙吧,帮里的事情暂时先不用惦记了。”
那老者抱拳行礼道:“谢帮主。”之后回过头,看到其他人满脸的诧异、不解之色,尴尬笑道:“哈,这其中有许多事情都说来话长了。诸位,咱们以后再说吧。”
鬼娇为许邵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此刻他正静静的睡着,像个襁褓中的婴孩一般,那么的可爱、那么的需要人关怀。
许邵刚刚在生死玄关上转了一遭,但好在性命已经无碍,此刻需要的只是休息,安静的、舒适的休息。
“邵儿没事了,最迟两天便能醒转。”这是许云天在为许邵最后一次输送完真气收功之后,喘着气说的。之后,他便与东方啸云一样,瘫软着倒在了床上。这两人拼尽全力救活了自己的儿子,此时已经累得浑身大汗淋漓,连自行调息的气力都已没有,只想好好地睡上一大觉。东方淑见到三个人都是安安全全的,心里便也塌实下来,着人将两位“父亲”分别抬回到各自的房里休息,而留下鬼娇来照顾那死里逃生的“儿子”,之后便自行离去了。
鬼娇柔情无限的、微笑着瞧着熟睡中的许邵,将许邵的一只手先是握在自己一双温柔玉掌中,后又将之轻轻贴到了自己的娇靥之上,轻声道:“许大哥,下次我可再也不许你为我那么拼命了。”说着,便在许邵的掌心里印上了一个轻轻的唇印。
东方淑站在门外,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偷笑起来,瞧着屋中那一对人儿,既为他们感到高兴又有些羡慕,多么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感情、也能向鬼娇此刻这般关心着一个人爱护着一个人。“我能有吗?”
东方淑在心底这样问着,不禁想到了东方啸云。她真的没有属于自己的感情吗?也许有,只是她或他不愿意去承认,或是没有勇气承认,再或是不能承认。“但是,我和他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只因为他是教主我是属下?或者因为他有过妻子?不,他根本不爱他那个妻子,他与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将许邵生出来。对,是这样的,他对我要比对他那妻子好得多。”
东方淑就在心里这样念叨着,但是很快她又担心起来:“可是,他对我的感情是否能够谈得上爱呢?我若是直截了当地与他说了,他是否能够接受我呢?如果不成的话,那我们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呢?他会不会开始讨厌我呢?”无数的问题无数的担心,使得东方淑在躺上床之后都久久不能入睡。然而,她却不知道,此刻还有一个人也如同她一般,睡不安寝。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在想着心事?”东方啸云站在静静的夜空下,抬头仰望着浩瀚的星空,心中回忆着曾经与东方淑共同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东方啸云醒来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他本想去找东方淑,却又怕人家已经睡了,更怕她没睡。因为睡了,自己顶多是遗憾的回转,但若是没有睡去,真不知道自己见到她后能说些什么,是否敢将那一些憋在心中许久的话说出来?但他更担心的是,自己可能会吃东方淑的闭门羹。
东方啸云想到了白天里,鬼娇由于担心许邵而哭得那么的伤心、焦急,他多想有一天也能有个人能如此的对待自己,如若真的可以的话,他宁可舍弃一切、舍弃自己所拥有或即将拥有的声明、地位、辉煌。
几十年来,他为了父亲留给他的这些遥远又飘渺的东西不断努力着,从未敢怀疑过它们的真实性,但是此刻他却发现,一个男人真正所需要的也许并不是这些,他真正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理解自己、关心自己、能与自己相伴一生的女人。“东方淑是女人,她理解我,有时也很关心我,只是她能否伴随我一生一世呢?我要是让她嫁给我,她会同意吗?”东方啸云的心好乱,乱得越理越乱。
“怎么?在想心事啊?”许云天也醒了,他此刻也已来到这片夜空之下,站到了东方啸云的身旁。
东方啸云这才发觉到身边早已站了个人,似乎吓了一跳,肩膀略微抽动了一下,之后才含糊地应道:“哦,许兄。”
许云天笑了笑,说道:“你啊,如若方才有个人从身后给你一掌,那你可就呜呼哀哉了。”
东方啸云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怎么会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许兄你守着,我就是神走得再厉害也没人能伤了我啊。”
“那可不一定,”许云天摇摇头道:“至少还有一个人,他此刻若是来了,我想凭咱们俩现在这般,是绝对不能胜他的。”
“西门无敌?”东方啸云心中一凛,苦叹一声,不得不承认道:“是啊,你我今日耗损了太多功力,要想全部恢复,怎么也要四、五天,只希望那老小子不要这两天来找麻烦才好啊。哈哈哈。”
许云天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说笑啦。我想他就是武功再高,也还不敢上这里来找麻烦吧?这里这么多人,一人一口痰都能将他淹死。”
“唉,说得也是,”东方啸云深深息了一口秋夜里冰凉的空气说道:“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这两天还是提防着点吧,后天可就是大会日期了。”
许云天点头道:“不错,只要过了后天,那一切就都好说了。只是……哈,希望这大会可千万不要让云小鱼那厮给搅和黄了呀”
“咳,他还好说,”东方啸云踌躇道:“就怕到时候惹事的是西门无敌或者凤凰门的人,不知怎的,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兆。”
许云天面色微变,顿了顿,劝道:“东方兄弟你多心了,不会有事的。”
东方啸云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许云天,缓缓道:“但愿如此吧。”
许邵浑浑噩噩地走在一条人烟荒芜、沉寂诡异的羊肠小道上,只觉得前面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惟能瞧见足下方圆几尺之内的道路,他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去到哪里,更不知道自己怎会走在这里。许邵忽然觉得这里好冷,冷透骨髓,他想叫喊,叫喊自己的亲人、爱人,但是张口却喊不出声音,他运起周身气力想要施展轻功尽快逃离出这片迷雾、尽快走到路的尽头,可是两脚就像是被某种绳索纠缠着一般,根本撒不开腿,只能走,慢慢地、没有目的地走。
许邵感到恐惧,他开始发抖,手心里也涔涔冒出了冷汗,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就连他在鬼门里面对那武功深不可测的凤凰门主以及那一群将自己团团围住的门众之时,都没有出现如此刻这样的反应。许邵忽又感到一阵难忍的干渴,喉咙里就如同有一把熊熊烈火在燃烧一般,干渴使他紧张,紧张又使他更加恐惧,更加的恐惧更增添了他喉咙里的干渴……
不知不觉,这条路竟走到了尽头,原来它真的有尽头,它的尽头是一座拱桥,精雕细琢白玉修成的拱桥。
许邵来到桥头,方要举步过桥,便已被桥头的一个守卫所拦住。许邵运足目力去看那拦截自己之人,但是无论怎样去努力,也是无法看清那人到底是何面目,然而那人与自己的距离仅仅只有半步之遥,那人竟好像没有面目一般。如此的怪事,许邵还是破题儿头一遭碰到。
正在许邵纳闷、感到束手无策之时,忽听到身旁有一个苍老妇人的声音叫道:“喝汤啦,热乎乎的仙汤啦。”
许邵寻声看去,就在桥头左侧两、三步远的地方,有一位满头白发身形伛偻但却又有着一张光滑慈祥的母亲般脸庞的妇人,左手中提着一只老大的沙锅,右手中一个空碗。此刻,那妇人也像许邵瞧了过来,点头微笑道:“公子,喝碗汤来解渴吧。喝了汤再过去也不迟。喝了汤之后,什么烦恼、痛苦都没有了,这可是上好的仙汤啊。”
许邵正好也是渴得很,于是笑笑,一点头,问道:“一碗需要好多钱?”
夫人摇摇头,简短说道:“白喝。”接着便随手为许邵倒了满满一碗,稳稳地递了过来。
“啊,那就多谢了。”许邵想不通这妇人为何要白送自己一碗仙汤,本想拒绝,但又感到人家盛情难却,于是便将汤接了过来。随后,又向着那妇人微一颔首,那妇人也回以一笑。
然后,许邵就将汤碗举到口边,准备一饮而尽,他真的是渴极了。忽然,就在许邵方要张口接住由碗里流出的汤水时,无意中瞥见了那老妇人手中沙锅上有三个极为细小的文字,它们虽然细小,但许邵还是瞧得清清楚楚:孟婆汤。
这一下,许邵震惊不已,第一个反应便是赶忙闭上已经半张了开来的嘴唇。哗啦一声,那一碗汤便被自己泼了一身,沾湿了衣襟、打湿了鞋裤,那手中的磁碗也被脱手丢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唉,可惜啊,多好的一碗汤啊。”那老妇人蹙着眉,遗憾地慨叹一句,之后又抬眼瞅着许邵,摇头苦笑道:“看来公子阳寿未尽,本不该来到此地的,你回去吧,桥那边没有给你留地方。”说完,带着自己的沙锅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跟着,那桥、那守卫、自己来时的那条小路都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剩下的只是一片黑暗。渐渐的,许邵感到自己也似乎在消失一般,神志变的迷茫、模糊不清醒……
许邵睁开眼睛时,首先嗅到了一股好熟悉的香气,随后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被另一只手握着,那种柔软滑腻的感觉也是自己所熟悉的,于是他立时做出了反应,轻声叫了一句:“娇妹。”
鬼娇将脸从深埋的臂弯中抬起,轻揉一下眼睛,见到瞪着大眼瞧着自己的许邵,立时困意全消,欢喜得叫了出来:“啊,许大哥,你终于醒啦”说着,竟一猛子扑压到了许邵的身上,在其脸上一阵热烈的香吻。
“啊,娇妹,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许邵被鬼娇吻得有些茫然,但同时也好喜欢此刻的这种感觉,展臂拥住了压在自己身上那具柔软的娇躯。
好一会儿,鬼娇才停下,从许邵身上爬将起来,说道:“怎么,你不记得了么?那时咱们在路上遇到了一群蒙面人,你被其中一个打伤了。”
许邵此刻也坐起了身,纤柔的鬼娇又腻到了他身边。“啊,是了,我想起来了,”许邵一拍脑门,之后又问道:“只是……我似乎没事啊,身上毫无疼痛之感,好像没曾受过伤一般。”
鬼娇一听惊喜叫道:“真的啊?快,你赶快运气看看,是否畅通无阻?”
许邵茫然地照做。怎知,这下一运起内功,竟使得自己万分惊奇,只感到自己任脉、督脉忽有两股莫名浑厚的气息分别汇入胸间膻中与腹间丹田,然而这两股气息虽然浑厚但却不很猛烈,反而有些温柔。气行一周天,许邵感到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一种舒坦,那两股气息在自己体内竟然毫不激荡,而且尚能操控自如。许邵又惊又喜,奇道:“咦,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这样两股气,但是它们在我体内又毫无异样,反能为我所用。”
鬼娇听了更是激动得差点没说出话来,磕巴了一下才叫道:“真、真、真的?哈,看来你的任督竟真的被打通了”
“什么”许邵此刻的表情让人看来不知是震惊还是狂喜,或许二者兼有之,大嘴张了半天才出声问道:“娇……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鬼娇瞧着许邵,咯咯笑了好一阵,差点没乐翻过去,半晌,才自停下,将许邵受伤以后被丐帮救下再到许云天、东方啸云如何为其运功疗伤等事一一为许邵说明了一番。
许邵听完,心下恍然,喜道:“哈,看来我真是因祸得福呀”
鬼娇也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干爷爷说得那可遇不可求的事情竟真的让你给遇上了,嘻嘻。”
“哦,对了,那我爹和东方伯伯他们呢?”许邵随着鬼娇又欢笑了一阵,问道。
鬼娇将身子从许邵身边挪开,说道:“他们早都去开大会去了。”
“什么”许邵急道:“娇妹,今天什么日子?我……到底睡了多久啊?”
鬼娇吃吃一笑,答道:“从你受伤昏迷开始算起的话,不多不少,刚好两日。”
“啊,糟了,”许邵忽然从床上越将下来,揪上鬼娇道:“娇妹,快,咱们也去会场你认得么?”
鬼娇被许邵拉得有些身不由主,只得随着他向外面走,嘴上应道:“啊,认得,沿着门前那条道路一直走下去,出了这片房舍便能见到了。”
许邵将鬼娇轻巧地托在怀中,展开轻功,一路向会场方向奔去。只觉得,自己体内竟似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气力,根本不用像从前那般,在腾起身形之后要先唤气并选好下一步的落点,自己就如同长了一对翅膀般,随跃随落、任意飘飞,哪怕是一根树枝一片枯叶,也都可作为自己足下的起落点。而卧在许邵怀中的鬼娇更是舒适到了极点,只见到周围景物飞样地从两旁划过,而自己就好像是在腾云驾雾一般,不知不觉间竟是开心得咯咯笑了出来。
会场上很是喧闹,似乎不像是在开会,倒像是成百上千的人众在扎堆围观一场百年不遇的空前大热闹一般,毫无一点秩序,混乱异常。
许邵、鬼娇二人双双赶到之时,会场中与会众人早都拥挤成了一团,根本分不清彼此间的门派了,此刻原本从中间分割开来的一条宽阔的红砂石路也已经是被拥了个水泄不通。这哪是在开天州大会?简直就是闹饥荒时,大群的没有组织的饥民不约而同地在洗劫粮仓。
“咦,台上似乎有人打斗。”鬼娇举手高过头顶,遥指着被人群隔在老远的主会台上。
许邵踮起脚尖,隔着攒动不已的人头仔细向台上瞧去。只见台上果真有一群人在打斗,具体的说,应该是一群持棍僧人在合力围攻一男一女,另外还有一身着袈裟的魁梧僧人正与一个道貌岸然的中年人战做一团。
“东方伯伯。”许邵已经看出那中年人便是东方啸云。
“啊,被那群和尚围在当中的是许大伯与东方淑阿姨”鬼娇也瞧清了场上的情况。
许邵从牙缝里发出了“啧”的一声,喃喃问道:“这里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这一日,艳阳高照、天空晴朗无云,当真是一个召开盛会的大好日子。
只见会场正前方那方宽阔的石台上,早已经被一条条红彤彤的布幔装点得如同皇帝率队亲征时的点将台一般。台子紧靠的那面早已“削平”的山壁上,用金漆龙飞凤舞地勾画出了原本早已经雕刻在山石上面的几个气势磅礴的大字“蒲云山群英盟”,此时那些字在阳光照射之下更显得无比辉煌,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直射每一个举目仰望它们的人们的瞳孔。
石台两侧,左一排牛皮大鼓,右一排黄铜巨锣,这刻早已被敲打得响声震破天庭。谁知,如此竟然还嫌不够。在会场上东忙西忙的云小鱼忽然高声对十几个手持粗香的青年汉子们下令道:“点火”那些人便身手利索地在会场中早已高高悬挂好的数十串千响挂鞭的引线上烧了一下,之后立时向一旁远远跑开。
顷刻间,整个会场上铜锣巨鼓的声音被那轰天一般的鞭炮声远远赶超了过去,一阵噼啪暴响,只觉脚下大地、周围山石、头顶天空竟似都在一起随之震撼、摇摆。那天怒般的声音借着周围山壁的力量,反复抨击着人们的耳鼓、胸膛甚至整个身体。不少门派中的女弟子们都忍不住使劲用手紧捂住了耳朵。
由那数万枚火红的爆竹联合制造出的巨响过后,会场上安静了好一会儿,鼓也不敲了、锣也不打了,似乎人们都已经被那气势所震慑住了。
终于,云小鱼用手指捅了捅那还在嗡嗡鸣叫着的耳朵,步上前来,朗声说道:“众位英雄,为维护天下天州之正气的各位同胞,今日咱们相聚嵩岳,共商驱魔除妖之大计,以造福天下天州苍生下面,有请此次大会的发起人剑侠许云天及其好友东方云先生为诸位致辞”说着,潇洒的挥抖了一下衣袍,向着许云天与东方啸云的正座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人见到云小鱼那幅做作神态,不觉相视苦笑一下,之后双双步上前来。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许云天朗声道:“多谢众位天州朋友抬爱,允许许某首先致辞。不过,在许某致辞之前,还要向诸位介绍我的一位朋友。那便是我身边这位,复姓东方,单名云。他是在下新近结识的一位可以说是情投意合的朋友。哈哈,其实这次召开天州大会的提议还是他首先发起的,而且也是他最先发觉到了那凤凰门图谋天州的重大阴谋。所以,许某以为,咱们还是应当先请我的这为朋友为诸位致辞。”
台下又再暴起了一片清脆的掌声,不时还有人叫道:“好,请东方先生说几句。”
东方啸云瞧瞧许云天,摇头苦笑一下,举手无奈地指了指许云天,似乎在说:“好啊,竟还是把这包袱推给我了。”看看台下一众群雄,笑道:“哈哈,那好吧,既然许兄执意要在下先说而且众位豪杰们又都不曾反对,那么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
怎知道东方啸云方要张口讲话,忽然传来一个如警钟般洪亮、浑厚的声音:“阿弥陀佛,檀越请稍待片刻,众位也请先听老衲一言。”这声音出处似乎很远,但听来却又颇近,足见说话者定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东方啸云与许云天乍听到此声音心中顿时一凛,暗叫一声“糟糕”。许云天向着东方啸云抛了个眼色,低声道:“正主来了。”东方啸云会意地点了点头。
没多一会儿,由会场远处走来一群僧人,为首一个正是弥勒寺掌门方丈智天禅师。众僧个个手持齐眉棍,随着智天禅师沿红砂石路缓缓行了上来。
站定之后,智天单掌为礼,向着许、东方二人行礼道:“二位檀越有偕了。”二人早已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但仍是笑着各自回了一礼。
台下也有不少人认出了智天,便干脆叫道:“好啊,既然大师来了,那咱们就有请大师首先致辞吧。”随后一众人都应和了起来,但几个大门派的掌门则严令弟子不许出声。一是由于礼节上的缘故,二也是因着许多明白事理的掌门人们都多少瞧出了事情有些蹊跷,心中思忖:怎的这智天早不到晚不到,偏要赶在大会将开未开之时来到?
只见智天又向台下行了一礼,随后缓缓说道:“哦,老衲多谢众位天州同道的抬举,这里谢过了。只是,老衲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参加大会,反而是希望能够阻止这场大会的召开。”
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身为天州中泰山北斗的弥勒寺的掌门方丈竟然声称要阻止这场正义的同盟大会。此言一出,台下禁不住响起了阵阵哗然、惊叹之声,更有些人还彼此议论开来。
不少站得离石台较近的人们不时地扯着脖子向台上发问:“大师,咱们这同盟大会可是为了天州造福啊,您没有理由阻止的吧?”、“大师,你们弥勒寺的僧人与世无争,不愿趟这塘水,可也不能阻止咱们啊”、“是啊,大师,您既然要阻止咱们,那就一定要有个合理的说法。”、“不错,如若没有什么理由,就算今**们自行回去了,恐怕你弥勒寺日后的声望可就难保了。”、“对,到时候全天下人都会知道,弥勒寺的僧人都是怕死的。”……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
智天提足一口真气,又是高喧了一声佛号,说道:“诸位英雄,先不要吵嚷,听老衲把话讲完”这一次声音的响度更胜方才,似乎足可与早先那爆竹声相媲美,直震得人人耳膜“嗡嗡”做响,不少武功较弱的都因为承受不住而坐倒在地上,有的干脆被震晕了过去。
经过智天那一声“佛门狮子吼”,全场立时又安静了下来。
智天又恢复了本来的声调,说道:“诸位,老衲这次阻止大会确实是有原因的。老衲当然知道,诸位天州中的同道都是一腔热血,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与会,那都是为着维护正气,这当真是天下苍生的福分,老衲本也绝无理由阻止。只是,诸位殊不知,这内中实在隐藏着一桩重大的阴谋,为了不使诸位重蹈三十年前的覆辙,老衲一定要将此事说个明白。如若是老衲说明之后,诸位仍是心意决然,那老衲也就无话可说,任由诸位便了。”
台下此刻又是议论了开来,都不知道智天所说的“阴谋”到底为何,众人东猜西猜,说什么的都有,简直就是五花八门。这或许也正是华夏民族千年文化所遗留下来的一种“传统美德”,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有人首先挑了头,就一定会胡猜乱论起来,往往最后能够得出许多种不同的论断结果。
东方啸云下意识地看看智天,目中射出无限的恨意,他猜到智天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多少猜到智天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他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智天就是当年叛离自己父亲的西门无敌,这些他都能通过方才智天有意无意看向自己的那种不易被旁人发觉的狠毒眼神中瞧出。而智天,显然也没有想再当着东方啸云隐瞒自己,他也不需要再隐瞒,因为他今天完全有把握将局势控制在自己手中,完全有把握杀掉东方啸云。
许云天满面阴沉地瞅瞅东方啸云,微动了一下眉骨,似是在询问下一步该如何,他也已经看出此刻的形势就连他自己这个曾经在武道上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也是控制不住的,他希望东方啸云能想出一些应对的策略,可是他失望了,东方啸云此刻也正彷徨无计地向他看了过来。
二人目光一经接触,都禁不住苦笑了一下,他们当真已经无计可施。确实,以智天的那等声望,他想要在天州群豪面前说出一些事情,那是绝对没有人会阻止的,也绝没人可以阻止得了。
云小鱼在一旁察言观色,瞧出了东方啸云、许云天二人的表情颇为不对,知道智天接下来所说的一定与他二人有关,但一时又不敢对这二人怀疑太深,毕竟他俩可是他云小鱼的“财神爷”。当下,云小鱼堆上一副笑脸站到台前,高声对场下群豪道:“啊,静一静,大家先静一静,先听大师把话讲完。”由于他的内力远不如智天浑厚,所以这一句话反复说了三遍,台下才渐渐平息下来。
智天等待场下完全静下以后,才继续说道:“诸位,老衲这次竭力阻止大会,实是不想眼看诸位豪杰遭奸人之算计。要知道今日在场诸位,可都是我天州中的顶梁支柱,如若各位真个有何闪失,那日后的天州不免就要奸人当道、陷入一片火海的汪洋之中。”
场下已不再响起骚乱,大家都静静等待着智天下面的话,都很想知道这大会中到底又隐藏了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智天接着方才的话说道:“诸位,这次的天州大会实乃是奸人设下的一个陷阱,他们要领着诸位蒙在鼓中的英雄豪杰跳进火坑之中,这样,他们称霸天州的计谋才能够得逞。”
台下虽然无声,但每人的表情都是惊恐万分、诧异非常,显然对智天的话已经相信了不少,只有极少数的明理之人还暂时不会妄下结论,但也都是在心里不断打着鼓。
只听智天又道:“诸位可知道许武师身边的这位东方先生到底何人?”当然不会有人做答,他自行解答道:“他的来头可不小呢他便是当年魔教大魔头东方无名的亲生儿子诸位若是不信,可以先想想清楚,这天州中武功高强且又复姓东方的又能有几人?而且,他的名字也并非只有一个‘云’字,他全名叫‘东方啸云’。试想,他如若是心中没鬼,又何必要隐瞒自己的真名呢?”
这一下,场下又是一片哗然。要知智天这一将魔教的名头搬出,便已不由得众人不信了,就连起先那些信念颇为坚决之人此刻也不禁有些动摇。确实,这一众群豪之中,无论是直接或间接的与当年魔教没有仇恨的实在是太少了。
台上的云小鱼此刻更是吓得腾身跳到了一旁,与东方啸云保持了老远的一段距离,但仍是控制不住的一阵颤抖,说道:“什么原……来,你、你是魔……教的、的人。”
智天见自己这一招为自己造成了绝对有利的优势,于是便又添油加醋道:“不错,他确确实实是魔教的人,而且他还是现任的教主。”
台下的惊嘘之声又再盖过了智天的声音,但是这次他却不再阻止了,对他来说,此时场下是越乱越好。
东方啸云见到局势已然无法挽回,便只好坦然一笑,运足内力说道:“大家请听在下一言。”场下的骚乱又小了下来,东方啸云继续道:“不错,智天禅师说得对,在下确实是东方无名的亲生儿子,也的的确确是诸位所谓的‘魔教’教主。”
“啊,他果然是教主”、“是啊,他自己都承认了”、“天呐,魔教妖人又要复出了么?”、“这下天州中也将没有太平日子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离不开“魔教”二字,不少人都开始向东方啸云射来无比仇恨的目光。
东方啸云努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说道:“大家请听我说,我是武神教中人没错,我也确实有再次兴盛我教的想法。但是,诸位请相信在下,此次由我与许兄发起的这个同盟会那绝对是为了维护天州,至于以前咱们正邪两道的种种恩怨,在下暂时都抛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