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有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好,这才是一个能做大事之人,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武道人,勇于批评那些迂腐的世俗礼法;这才是一位真正伟大的父亲,凡事都为自己的儿子设想。”
东方啸云寻声而忘,只见许云天捧着一坛酒,正自畅饮,笑道:“许兄,你也没休息吗?”
许云天道:“能认识这么一位好朋友,我许云天又怎舍得浪费那许多时候去睡觉呢?当然要与你痛饮一番才对。来,接着。”话落,一挥手便将手中那坛子酒推了出去。
只见那酒坛子不但平直飞出,而且还自己在不断地旋转,使得它可以在空中保持住一定的势头,不至因为胡乱滚动而使里面的酒洒出。
东方啸云一笑,待那坛子飞到面前之时,伸掌接住,之后举着那坛子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然后,一抹嘴,赞道:“好酒,这是有名的东荒佳酿。哦,不知许大哥是从哪里找到的?”
许云天又是一笑,道:“我是剑客不是酒厮,如何会找酒?这酒是别人给的。”
东方啸云很是奇怪,问道:“如此美酒,在这穷乡僻壤之中很珍贵的,谁又能有如此的豪阔呢?”
“哈哈哈哈。”许云天道:“兄弟有所不知,他人当然没有这般豪阔,但万俟兄弟却又不同了。”
这时,又一个声音:“哈哈,豪阔谈不上,但区区一坛子酒,咱还是拿得出手的。”正是万无忧,他也正捧着一坛佳酿,呼噜呼噜地喝着。
东方淑笑笑,说道:“只怕你这酒也是别人的吧?”
万无忧又海饮一口,说道:“哈,还是女人心细。不错,这两坛子好酒我是从前面那间小店里偷偷买来的。”
东方啸云“哦”一声,问道:“这买……怎的还要偷偷的?”
许云天道:“哈,你有所不知。咱们这万俟兄弟平日为盗习惯了,要让他正正经经去买,他还不大愿意,所以便先从那里面偷了出来,然后给人家留了银子。”
东方啸云听了也是大笑:“哈哈哈哈,那可当真算得上是最大头的贼了。”
万无忧道:“不管是偷的还是买的,酒却当真是好酒。不想那样一间小店,竟也能藏有如此宝物。来,咱们再干。”
当下,三人又捧着两坛美酒相互传递喝着。
东方淑见了这三个如同孩子一般的中年人,自己心里也不知怎的,突然有了种激动,放下了平日那副妇女的矜持,搀和了进去。
一干人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过中天了。
东方啸云见大家都已休息妥当,便道:“哈哈,大伙都出去吃点东西吧,东方淑买了不少食物。吃完了,咱们便尽快动身吧。”
当下,男人们(包括肖冷月)稍做了一番整理,便行出了小屋。而另外两个女孩子,则向农户讨了一盆清水,进行梳洗,到底还是女儿家事多。
东方淑还真细心,买来的食物也算得上是丰富了。
有酱鸡、卤鸭、川西灌肠、豆豉还有许多精致的点心小吃,最重要的是还有几坛尚未开封的汾酒。
许邵吃着东西,嘴里仍是不闲着,说道:“哈哈,东方淑阿姨,我看真应该请你去做我家的大管家。那样的话,我准保能长胖许多。”
东方淑一笑,横了一眼许邵。
许云天笑骂道:“没正经,快点吃,吃完了早些上路。”
鬼狂天却只是牵挂着剑门关外剑阁的爹爹及一干鬼门子弟家属,并无心吃食,但仍是随意拣食了一些。
当真可算得上是狼多肉少。食物虽不少,但却架不住人多,没一会儿便被一扫而空。其中,以许邵、大天吃得最多,不禁也引来了众人的一片哄笑。
待得收拾停当,几组人便准备上路。
许云天忽然叫过苏六,说道:“阿六啊,你去帮我办件事吧。”
苏六躬身道:“主人尽管吩咐。”
许云天道:“嗨,还什么主人不主人的。这样吧,以后在家你我还是主仆相称,出来以后嘛,你便也喊我许兄吧。”
苏六忙道:“这、这我怎么敢。哦,不如这样吧,我喊主人先生吧。”
许云天道:“随你吧。哦,我方才是想要你帮我带封信回京,交给董天,要他尽快去联络散在全国各地的通天馆弟子,要他们三月之内到……”看了一眼东方啸云。
东方啸云马上会意,想了想,说道:“就到蒲云山脚下集合吧。”
许云天点头同意。
苏六道:“主人是……哦,先生是想让朝廷也参与到这场天州纷争之中么?”
许云天道:“那倒不是。不过,我这通天馆十几年来一直都是在为朝廷培养人才,这次也该为天州效力一番了。”
苏六又道:“可是这些弟子们大多不是大内的密探,便是宫廷内内或某处王府的侍卫,还有少数是地方上的捕快、捕头,若要一一联络,我想不是件容易事吧。”
许云天一笑,道:“所以我写了封信给董天,上面写有一些较为难以联络的弟子的联络方法,其他的让他尽量想想办法。”
苏六道:“好,我这就去办。”
许云天又掏出锭银子,说道:“路上买匹快马,早去早回。哦,到了之后,你也从武馆中抽调些精英出来,同赴蒲云山。”
“是。”苏六答道。
大天在一旁道:“老爷,那我呢?我能否跟着少爷啊?”
苏六道:“你小子武功那么差,跟着公子那不是去帮倒忙么我看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
大天一撅嘴,方要反驳,许邵却抢先道:“不错,苏六说得也不无道理。你武功不高,对付二三流的货色还可以,但要真个拼起命来,可是够戗。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咱俩情同兄弟,我可不想见到你惨死,你还是先回去吧。”
大天显得一脸的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暗暗责怪自己为何不好好练武。
许云天见了,笑骂道:“我看这小子就是想在外面玩玩,不愿回家。索性,我也正想请万俟兄弟去君山丐帮总舵一行,这一路上倒也不会有什么凶险,你就跟着你万俟大叔吧。有什么事多向他请教着,还要听他的话。”
大天听了心头一喜,连忙应道:“是是,老爷放心,大天一定听话。”
许云天又转向万无忧道:“哦,万俟兄弟,你看如何?这件事如若有丐帮出手帮忙,那咱们的势力可就不可小觑了。”
万无忧赞成道:“小弟也如此看法。许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请动丐帮。”
许邵在一边道:“大天,这样也好,你正好也能帮我带个问候给我那祁人烟大哥,就说我这拜弟挺想他的。”
这祁人烟无论在天州还是丐帮中也算是颇有名望,如许云天等这一干不知个中缘由的人听了许邵那句话,还当真是有些诧异,均都目不转睛的望着许邵,似乎都不太相信他会与一个足可当自己叔叔的人结拜。
然而知道这件事的如苏六、大天,还有当时也在场旁观的东方啸云等人则是在心里暗暗好笑。
许邵见了许云天诧异的目光,忙尴尬道:“哦,哈哈,这其中许多缘由说来话长,有时间再说,嘿,再说。”
许云天看这自己这个宝贝“儿子”,不禁又是苦笑一番,无奈地看了看东方啸云,好像是在说:“真是有复所拖,我没把这小子教好。”
当下,一干人便分成四路,赶赴各自不同的目的地去也,但却均是为了一件事——维护天州中的正气。
且说许邵、鬼狂天等一行人赶往剑门关外之剑阁。
为避开已经沦陷为凤凰门下属门派鬼门的监视,许邵提议绕道而行,好在队中鬼家兄妹都是熟识川路之人,倒也不嫌麻烦。
当下众人便跟着鬼狂天,折而向西,先返转都江堰,之后再折向东北,过彭州奔德阳。
一过了德阳便基本出了鬼门的地域范围,且又全是官道。
许邵料得这一路上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便提议众人购置了马匹全速向剑门关赶去。
一行人打马疾行,不敢有丝毫耽误,每日仅有三两个时辰用做吃饭歇息。虽然如此甚为劳累,但好在众人都身有武功,也不觉太过疲惫。
如此加紧赶路,不出五日便已来到剑门关外。
这剑门关本是吴国的关口,遂吴人都将此关以北称作关外,其实按当朝之称法来看,无论关北关南皆应算做关内,这仅仅是吴人的一种习惯叫法罢了。
剑阁就在剑门关外,原本是吴国一处军事要塞,用做抵御外敌入侵及联络其他各处关口,地势险绝道路狭窄崎岖。
自从吴国被魏所灭之后,此处便不再囤积兵力,仅有少数的守城官兵,他日的剑阁也已不复存在,时下称之为下寺。
然而此处地势的险要,倒被鬼门中一位高人前辈所发现,在下寺南面道路的最险处又建起一座不算很大的庄院,借鉴古人的经验,以此作为鬼门的一处名义上的关口,也称其为剑阁。所以,此剑阁非彼剑阁也。
众人此刻坐在庄中的客厅稍做歇息,鬼家兄妹入内先去拜见父亲鬼空,并将这近半个月来所发生的一切,大概叙述了一番。
鬼空听闻自己的兄长鬼封叛变投入他人门下的事情险些气得呕血,后又得知自己父亲鬼老太爷仙去的消息,不禁悲痛万分,但当着两个孩子又不好痛哭出来,只得在心里暗自难过,嘴上却不住安慰鬼狂天、鬼娇不要太过悲痛。
厅上的众人此时都被安排去做适当的梳洗,毕竟一路上风尘仆仆,人人都是灰尘满面了。
待得整理停当,回到客厅时,鬼空已与子女在厅上等候。
鬼空虽然仍因父亲的去世而伤感,但见到许邵之后,面上也不禁流露出欣慰。当下,暂时抛却了抑郁的心情,强作微笑道:“有劳许武师与两位小友特地赶来,真是令得鬼某好生过意不去。哈,来来,都快快请坐吧。”
许邵当下抱拳一揖,行晚辈见过长辈的礼节,说道:“鬼伯父您这可就是见外了。哈哈,要知这鬼家的事便是我许邵的事,更何况此事还关系天州中的安危。”说完,偷偷瞟了一眼鬼空身旁的鬼娇。
鬼空听了许邵的答话,本来迟疑了一下,后来见到许邵的眼神,顿时醒悟,不禁笑道:“哈哈,好、好,武师……哦,贤侄快坐吧。来,你两位小友也不要客气,先坐下,咱们再说。”
宋青书与王可心两人也双双向鬼空施了一礼,笑着坐到许邵身侧。
只听鬼空叫了一声:“不惧。”
之后从里间走出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许邵定睛一看,正是早先自己见过的那个鬼不惧。
鬼不惧走上厅来,应道:“弟子在,师父您老有何吩咐?”
鬼空道:“你爹呢?”
鬼不惧答道:“回师父,我爹正按您的吩咐布置防御去了。”
鬼空哦道:“那你将羊管家喊来吧。”
鬼不惧道:“是。”当下行礼转身,欲待行出,见到一边坐着的许邵,不禁心中猛跳了一下,勉强对许邵笑了笑,道:“许兄,你来啦。”
许邵嘿嘿笑道:“不惧兄别来无恙。”
鬼不惧并未多做对答,只是点点头,行了出去。
许邵摇头苦笑道:“伯父,您这弟子似乎很怕我似的。”
鬼狂天抢着道:“都是你上次把他吓得够戗。”
鬼空奇道:“是啊,我也好生奇怪,怎的不惧见了贤侄跟他欠了你钱一般。天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鬼狂天笑笑,当下便将许邵与向天南等人那次初到鬼门时,遇到得了鬼平命令的鬼不惧带同弟子为难许邵之后反被修理之事情告知了鬼空。
鬼空听了,也是无奈苦笑。随后想到从鬼狂天口中听得的鬼平之死一事,不禁叹道:“唉,只可惜鬼平这小子本性并不算坏,只是有些小心眼,却是让他爹给带坏了。”随后不觉又是想到了鬼老太爷,触动了内心的伤处,一时却是无法忍住,热泪竟从眼中潸然而出。
许邵等人见了,心中也是极为难过。
鬼娇在一旁拉了一下鬼空,轻唤了一声:“爹。”
鬼空自知失态,赶忙抹去眼中泪水,道:“哦,没事,没事。哈,倒叫你们见笑了。”
许邵为了将鬼空的心事引开,便转变话题道:“伯父,依您所见,这凤凰门是否会再来袭击这里呢?”
鬼空想想,说道:“这凤凰门我不太了解,但如若依着鬼封的心思,他一定会劝得他那门主再次来犯。毕竟,他自知罪孽重大,我是绝饶他不过,他便只有杀了我。更何况,他们还要籍此来控制住那边的鬼门弟子们,使得他们不敢有二心。”
鬼狂天也道:“我想,他们这次不会再是只派出几人那么简单了。”
许邵似乎有些发愁,说道:“连鬼封都能臣服于他们,真不知这个凤凰门中,到底还网罗了天州中多少高手?”
宋青书也道:“是啊,那天那个王坎的武功就已经很是了得了,竟能与东方伯伯相持数招才被制住。”
鬼空奇道:“东方伯伯?”
许邵方要解释,见到鬼狂天向自己打着眼色,知道他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等人与武神教中人来往,想了一下说道:“哦,就是与我爹一同救出我们的那位前辈高人,他复姓东方。”然而,于东方啸云乃是武神教教主一事,却是闭口不提。好在,鬼空也没有多加询问。
忽然,在许邵心中闪过一个很是奇怪的念头,使得心中感到很是不安,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心中不住嘀咕道:“听那东方伯伯自己说,自己叫东方啸云,这不是与爹所说我那杀父仇人的名字相同么?二者只是姓氏上略有不同罢了。该不会……”思路至此,忽然又被外物打断。
只见从后面行上一老者,抱拳向鬼空一礼:“老仆羊涌泉见过大公子。”这是按鬼老太爷那边的辈分称呼的,他管鬼老太爷唤做主人,故称鬼空为公子。
鬼空道:“哦,羊管家免礼。我叫你来,是想你快去着人整治一桌酒席,想来这些孩子们也都饿了。”
那老者道:“是,老仆这就去办。”
鬼空又道:“哦,先不忙。等我先给他们介绍一下。”
那老者便侍立一旁。
只听鬼空又道:“贤侄,宋武师、王姑娘,这位便是我剑阁的管家,羊涌泉。哈,曾经的名字叫做羊兲晓,也是位武道上的老前辈了。入了我鬼门之后,才改的名字。”
许邵等三人听了,赶忙起身见礼,见过那老者。
老者忙闪过一边,道:“不敢不敢,几位都是鬼家的贵客,老仆岂敢受此大礼。”
三人礼毕,许邵笑道:“羊老先生,以您当年在天州中的名声,晚辈等这礼您老还是当得的。”
老者忙笑道:“哈哈,老仆已退隐武道多年,当年之事就不要再提了。”
原来这羊涌泉年轻时叫羊兲晓,在武道上被人称作“铁掌震鲁豫”,后来因为躲避仇家竟跑到了鬼门,之后在那时鬼门的领导人鬼老太爷鬼耀阳的帮助下,化解了与仇家的仇恨。从此,羊兲晓为了报答鬼老太爷,便投入鬼门,并改名羊涌泉。但由于他是带艺入门,又非是外门子弟因婚嫁而入门,遂只能居住在剑阁。后来因为辈分高,便成了剑阁的管家。
羊兲晓早年的一些事迹许邵等人也多少略有耳闻,所以一听得是他,便立刻行了大礼。
羊涌泉与许邵三人认识了一番之后,便着人整治酒菜去了。
留下众人又再继续与鬼空商讨如何应付凤凰门来犯的事情,许邵则不时还想着自己方才的心事。
不一会儿,酒菜便已整治完毕。
当下,鬼空亲自在厅上支起一张餐桌,叫下人将酒菜端了上来,并邀许邵等人落座。鬼不惧与羊涌泉也一同落座其中。
鬼空看了看,说道:“不惧,你爹还未忙完么?叫他也过来一起吃吧。”
鬼不惧应了一声,起身行了出去。没多会儿,鬼不惧与一个彪形大汉前后脚行了近来。
那大汉显是刚刚洗过手还未及擦干,却仍是向着鬼空行了一礼,道:“大公子好。”
鬼空挥挥手说道:“别多礼了,都坐下吧,来,一起吃。”
那大汉与鬼不惧一同落座。
当下,鬼空又向许邵引见道:“贤侄,来见见这位公孙大伯,他便是不惧的父亲,也是剑阁的管事。”
许邵听了有些没能理解,顿了顿,但终于抱拳起身道:“见过大伯。”
宋青书、王可心也都是起身行礼。
那公孙大伯也作了一揖还礼。
鬼空微笑道:“贤侄,是不是在奇怪为何他与不惧的姓氏不一啊?”
许邵点点头,道:“伯父料事如神。不过,小侄现在是想明白了。”
鬼空以询问的语气哦了一声。
许邵答道:“不惧兄原本也是姓公孙的,只是入得鬼门之后才改姓为鬼。”
这时那公孙大伯呵呵笑道:“不错,少年人好聪明。哦,大公子,不知这几位都是……”
鬼空一拍脑门,道:“你看,我倒忘了给你引见他们了。来,这位便是剑侠许云天的后人,许邵许贤侄。这两位是他的朋友,宋青书武师及王可心姑娘。”
那公孙大伯笑着向三人一一点过头,又说道:“哈哈,长江后浪推前浪,今后的武道都是你们的了。像我等这群老骨头,也当真该退位让贤啦。哈哈哈,老羊,你说呢?”
那羊管家也笑着道:“这还用你说?先不说人家各个都是年轻有为,单是武功,便都在你我之上。”
“哈哈哈。”鬼空跟着笑道:“好啦,咱们边吃边聊吧,不然这酒菜可就都要重新做过了。”说罢,便带头动了筷子。
这主人家一开动,一众人也就都不再客气了。
席间,宋青书似乎对那鬼不惧的父亲公孙大伯显得很感兴趣,问道:“公孙大伯,不知您与那天州中以土木工程机关消息成名的公孙世家可有渊源?”
那公孙大伯朗声笑道:“哈哈哈,少年人还真有些见识。不错,我便是公孙世家第二十一代嫡传,公孙若愚。”又指着鬼不惧道:“这小子本应是第二十二代的子弟,但却从小不喜好那些玩意,只好这武功一道,于是我也就没逼迫他学我这些手艺,人各有志嘛哈哈,好在我这一家不是一脉单传,我还有个兄弟,他也生了个儿子。”
鬼不惧噘嘴道:“爹,你别老拿我说事。”
“嘿,你这臭小子。”当下赏了鬼不惧脑壳一记暴栗,道:“你爹我把你养这么大都没逼你干过什么不愿意的事,如今说说你还不行啦?”
这一席酒菜吃得有说有笑,好不热闹,众人暂时忘却了那些不快之事。
席间,许邵与鬼娇似是有意无意的坐了个对面,两人不住的相互抛着眉眼。
鬼空老眼不花,这些看在眼里,乐在心头。
许邵等来到剑阁已经三、四日了,一直都未发生什么变故,但各人心中也都不敢稍有松懈。
这几日来,许邵一直都在苦练自己的剑法,进境也是相当神速。除此之外,闲暇时还时常去找鬼娇戏耍一番。鬼空似乎也并不反对二人的交往,只是时常提醒许邵,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而消磨了志气。
许邵本就很明白事理,再加上又是自己岳父(至少许邵早已视鬼空为岳父)的谆谆教诲,更是铭记在心。
所以,在美人与“严父”的左右相伴之下,许邵练起剑来更是起劲。这样,加上原有的武功底子,虽仅几日,许邵已将“生父”圣儱兆的剑法融会贯通。
这日晚间,许邵正独自坐在灯下,左手捧着剑谱,右手则骈指做剑状,边读剑谱边划剑招。
由于太过投入,连书的一角被灯火燃着都未曾发觉。直到火苗烫到手上皮肤,这才急忙缩手,剑谱也就从手中掉落。
许邵暗叫糟糕,眼看那书上的火苗越烧越旺,赶忙用衣袖去扑打。
然而,待得将火扑灭后,见到原先的那剑谱早已被烧得残破不堪,当下好生懊悔,暗骂自己太过粗心。
正自愁苦之时,忽然见到那剑谱其中有一页的纸张很是与众不同,那页纸似乎是由两张纸合粘而成,如今由于被火烤糊,两张纸之间原本被粘得相当隐秘的接缝隐隐显露了出来。
许邵纳闷,便拿过来仔细查看。果真,那一页纸是双层的。当下便又将那页拿到火上烘烤,但却不让其燃着。
没一会儿,两页纸张便分了开来,原来这里面也是写有文字的。
内中写道:练剑必要练心剑,心剑不练难成剑,如若能将心剑练,无招无势亦成剑。
显然留此书者,于文笔一道不是很在行,这几句话讲得诗不诗、词不词。许邵看了先是摇头暗笑笔者粗浅的文笔,但稍一琢磨话中的含义,却是含着对武学极高的认知。
许邵不禁重复着道:“无招无势亦成剑,无招无势亦成剑,无招无势……”
这时,又见到另一边也留有字迹,这显然又是另外一人所写:熟记所学,融会所学,忘记所学。
许邵见了,不禁又是奇道:“忘记所学?这人不会是疯了吧?这真是岂……”忽又想到这剑谱是自己“生父”圣儱兆所留,那这话也有可能是其所写,忙收住了下面的话。
当下,又再反复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特别是最后那四个字,心道:忘记所学,忘记,这忘记到底做何解释呢?这如何又能忘记呢?
许邵拍着脑袋冥思苦想,却是怎么也不能想明其中道理,摇头嗟叹道:“不通不通。这如若是将所学全部忘掉,先不说这很难办到,就算是办到了,那不就如同什么都没学一般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又如何能称之为高手呢?”
正想间,忽听得外面很是吵闹,便暂时停了思路,合上那已然残破的剑谱,揣入怀中,打开房门欲待去一看究竟。
怎知刚一开门,就听到一个熟悉而娇嫩的声音在不远处叫道:“小心啊”
紧接着,许邵便感到寒光迫面,急忙又退回房中。定睛一看,门口正站着一持刀之人,目露凶光,似乎欲杀自己而后快。
方才那声音又在外面叫道:“许大哥你没事吧?”原来是鬼娇。
许邵从敞开着的门口向外望了一下,只见鬼娇正与一名黑衣人拆将招数,便道:“我没事,你自己小心啊。”
这边那袭击许邵之人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倒真有兴致,这时候还顾着怜香惜玉。”
许邵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人。
只见这人一脸横肉,鼻梁较瘪,右边眼睛从上至下有三寸多长的一条疤痕,显然是曾经被人在面上狠砍了一刀,但并未秧及眼珠。此人长相虽不好看,但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显见武功不可小觑。这人身形也算得上是彪悍,然而手上却提着一柄薄刃快刀,可见此人出手以迅疾犀利见长。
许邵听得人家的讥讽,笑着反讥道:“你也很有兴致啊。眼珠子差点都没了,居然还敢出来好勇斗狠,佩服佩服。”此话显然是指那人脸上的刀疤。
此人生平最不能听到人家拿自己脸上那伤疤说事,立时便大怒,吼叫一声,挥刀便砍。
那刀刃宽不及四寸,若不是仅一面有刃,看来倒像是柄宽刃长剑。
许邵嘴上虽在说笑,但早已凝神戒备,暗中将气息已经聚在丹田。此刻见到那人挥刀砍来,疾转身形避开刀锋,同时欲待蹿出房门,将那人引到空旷处。显然,许邵也知道,自己在房中这块狭窄之地,手中又无兵刃,是很难与人家缠斗的。
那人也真聪明,早已看出许邵心思,冷哼道:“想跑,没门”一刀尚未用老,便凌空一个翻转,劈向许邵逃窜的必经之路,逼使许邵不得不退回房中。
许邵果然乖乖退了回来,他若不退,可就要与那刀刃接吻了。
那人见许邵退回,便又举刀扑上,二话不说,刷刷刷又是三刀,迫得许邵连连退避,直退到了墙角。
许邵早已感到此人刀法中的凌厉与出手时的毫无情面,一时却又想不出很好的办法。
那人冷笑道:“小子,受死吧”这一笑,脸上的那道伤疤似乎都在跟着笑一般。
方要再砍,忽听许邵叫道:“停”
那人一愣,笑骂道:“你小子有病啊怎么与人打架还有喊停的道理?”
许邵昂首道:“你这家伙好不要脸,仗着手中兵器,你胜之不武。”
那人听了嘿嘿笑道:“小子你倒滑头,可惜爷爷我不是来比武的,我是来杀人的,哪管得了你这许多纳命来吧”说着又再举刀砍了过来。
许邵心中连连叫苦,当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暗道:今日我怎的如此倒霉,竟碰上这么个愣头青
当下许邵也不再多想,只有凝神闪躲,伺机返攻。
好在方才缓得一缓,许邵此时又已闪出了墙角,但仍苦于手无寸铁,屋中一时又找不到称手的事物。
许邵一边闪躲,一边苦思应对之策,但却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被迫得只有闪躲之功全无招架之力,就更别说什么还手了。
许邵脑中此时可说是一片空白,什么招势也想不出来,只是凭借自身反应,在下意识地闪避着那一道道不断划向自己的刀锋。心中暗道:完了完了,全是方才那劳什子剑谱闹的,这下好了,当真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就这一走神的当,不觉空门大露,那人窥准时机一刀插入许邵右面空门,然后奋起全身力量横削,使出一招致命绝杀。眼看许邵绝难避过——就算他此时能够想出再精妙的招势来,也已经是于事无补,那一刀太近太快了。许邵暗道一声:我命休矣忽然脑中下意识地又闪过了那剑谱上的一句话:无招无势亦成剑。
此时许邵情急拼命,念动心转,心领神随,见那薄刀破风削来,下意识中猛一低头,堪堪将之避过。随后双手同时动作,左手拿捏薄刀刀背,右手骈指成剑状直刺而出。此一动虽然说来话长,发生却只在一霎之间。
只听得一声闷哼,两人便全都停住了。
那使刀之人是不得不停的,一个人在生命将完结之时,身上还有什么是停不了的呢?他只说了一句:“你……这是哪、哪门子招……势?”之后瞪着双眼,脸上那疤痕也跟着僵硬住了,慢慢倒了下去,似乎是不相信刚才对方使出的是一招武功,那简直就是邪术。他倒下时,手中已经无刀,喉下天突穴却多了个血洞。
许邵不动是因为吓傻了,被自己吓傻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情急之下的出手一招竟是能洞穿对手的喉咙。他知道,那并不是自己从前的武功。那不是掌法,是剑招,仅凭借着一只手使出的剑招。或者说,连招势都够不上,只是一剑,致命的、迅疾的一剑——以手作剑。
许邵左手里还拿着那柄薄刀,看了看刀,又看了看自己方才杀人的右手,怔怔地嘀咕着:“刀掌之间,孰弱孰强?”
忽然,那剑谱上的两句话又闪现在了许邵脑中:忘记所学。无招无势亦成剑。
许邵反复念着这两句难解的话,看着自己右手指尖上的血迹,那是对手的血,自忖道:“刚才那一招我确实从未用过,连见都未曾见过,确实是临时想出的。那一招,应该算得上是在方才那一刹那间最合适、最独一无二的招势了。但如若将之用做别处,却是全无作用。”想到这里,摇头苦笑了一下,暗叫侥幸。
许邵低下头看着那死在自己“剑”下的本要杀自己的人,看着他喉下的血洞,叹了口气,说道:“兄台,怪只怪你命不如我好,对不住了。”说完,将手中的薄刀又重新放回了那人手中,对其鞠了一躬,转身冲出了房间。
许邵方一冲入院中(他本是与宋青书、王可心两人一起住在一进别院之中),便见到鬼娇的对手已增至五人,现正被人围着,打得不可开交。
但见那几人武功虽不算高,鬼娇却苦于从小以练暗器为主,并不善于近身拼斗,一时间被那几人缠得太紧,暗器都无暇打出,急得满头香汗淋漓。
许邵见状,忙喊道:“娇妹别怕。”跟着飘身掠去,瞬间便出手制住两人,一手一个抛了出去。
另外三人见这小妞来了帮手,且一出手就如此犀利,不禁有些胆寒,但还是有一人鼓着胆子向许邵劈了一掌,另两人继续围攻鬼娇。
那人当然不会是许邵的敌手,招数尚未用老,便觉自己肋下一麻,之后便不省人世了。
鬼娇这边骤然少了三个敌人,当然压力顿去,应付起如此两个喽罗还不算难事。见左面一人挥刀砍来,顺手一带,刚好将那人迎面挥来的缅刀带向了旁边那个举拳攻来之人。
但听“啊”的一声,那挥拳之人便被自己的同伴一刀砍在了面上,立时毕命。使刀那人急忙撒手抛刀,见自己同伴一死一晕,另外两个不知被方才那少年抛到哪去了,自己也失了斗志,转身撒腿便逃。
鬼娇叫了声:“小贼,休逃”素手一挥。
那方自拼命奔逃之人“哎哟”一声,便趴在了地上,在地上还不住的哀嗥着。
许邵定睛一看,不觉乐了。
原来,鬼娇那一挥手,便打出一枚铁蒺藜,而那上面抹得并非剧毒药物,只是一种使人麻痒难当的药粉。鬼娇那一下本想打在那人腰眼上,怎奈黑夜之中失了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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