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关羽是想将文丑的性命留在这儿。关羽投降曹操之后,早就和曹操有过约定,一旦获知了自己结义兄长刘备的讯息之后,为曹操斩将立功之后,立刻带着刘备家小,重回刘备身边。
先前,关羽已经斩杀了袁绍帐下大将颜良。
不过,很明显,关羽觉得,自己这个功劳还立得不算大,不能让曹操心甘情愿的放自己走。
现在,袁绍另外一员大将出现,与曹军交锋一次,败张辽、徐晃,从容退走,大大挫败了曹军的锐气。如果自己能将袁军这员大将斩杀的话,无疑,自己对于曹操绝对是仁至义尽,到时候自己得知了兄长的讯息,要离开的时候,曹操也绝对没有任何理由阻拦!
这便是文丑猜测的,关羽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关羽让人记住的,不止是自己的武力!
还有自己的仁义!
谁对关羽好,关羽必然十倍报之。刘备对关羽有知遇之恩,关羽就终生不对刘备背弃,曹操对关羽有不杀之恩,关羽就为曹操斩杀袁军大将,甚至在华容道,不惜违反军令状,放走曹操……
为了报曹操的恩情,帮曹操斩颜良,诛文丑,关羽完全能做得出来。
“这一次,看来不拿出点儿本事,是很难全身而退了!”
对于关羽现在的境况,文丑十分理解。
虽然关羽要来找自己的麻烦,但是文丑却对关羽十分钦佩,和关羽相比,像是吕布那种无信无义之人,才是真正让人唾弃的!
深吸一口气,文丑瞬间集中起了所有精神。
这一战,不可避免。
一个呼吸时间过去……
两个呼吸……三个呼吸……
就当文丑吸入第十口气,不等吐出来的时候,前方的关羽,陡然催动胯下赤兔。
体格健硕的赤兔马在这一刻犹如离弦的箭矢一般,顷刻间到了文丑的面前!
风驰电掣!
这一刻,文丑终于明白了“赤兔”的含义,赤兔,并不是形容这匹神驹的绝对速度,而是形容它的瞬间爆发力!
动若脱兔!
文丑脑海之中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关羽一人一马,已然到了文丑近前。
原本微眯的双眼,陡然睁开,手中的长刀,也如流星闪电一般,自下向上,向着文丑的肋下狠狠劈斩而来!
并不算多么精妙的一招,其中蕴含的气势,却让文丑如遭针刺一般,全身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
钪!
间不容发的一刻,文丑长枪一横,封住了关羽这一刀。
嗡!
将关羽的这一刀封出去,文丑只感觉自己手臂猛烈一颤,虎口位置都有些发麻,哪怕自己以浑铁长枪,和徐晃硬拼那一斧时,自己的手臂也没有这样的感觉。关羽一刀之威,可见一斑!
两马相错,关羽手中的这柄大刀急速一转,却是奔着文丑的背后脖颈狠狠劈斩而来。
刀锋划破空气,发出细微的声响,却似是催命的魔音一般,震慑文丑心神!
浑铁长枪在自己周身急速一转,枪杆再度封堵住关羽的致命一刀。钪的一声脆响,这一次,在关羽那强大的力量面前,文丑不由得身形向前猛烈一冲,连带着胯下的战马也是淬不及防,向前一个踉跄,差点儿扑倒在地。
一个回合。
“咦?”两马分开的那一瞬间,文丑分明听到了关羽口中发出的一声轻咦。
势大力沉,这就是关羽刀法的特点!
以势压人,以绝对的力量压人,虽然只和关羽交战一回合,但是文丑却是瞬间明白了关羽刀法的厉害之处。身长九尺,给了关羽寻常武将根本无法拥有的天赋,使得关羽刀法之中蕴含的力量,比起张辽、徐晃来,都要强了一个层次。
不过,关羽刀法之中最厉害的,却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自己的“势”!
一种杀人的气势!
关公不睁眼,睁眼要杀人。凭借着自己强大的力量,赤兔马强大的速度,关羽能够轻易的凝聚出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刚才抵挡关羽第一刀的那一瞬间,文丑甚至有了一种和死神过招的感觉,这种凌厉的气机锁定,让文丑心神都有些不稳固。
这也是文丑两世为人,看得多,见识得多,心志还算坚韧,才没有被关羽的气势压垮!
换成其他任何一员武将,在三国这个相对讯息封闭的时代,读书不多,见识不广的情况下,面对关羽的一刀,绝对要心神震荡!
哪怕有和关羽相近的武力,也未必能发挥出来。
“颜良被斩,不冤!”
文丑脑海之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这个时候的关羽,已经凝聚出了自己的势,达到了自己的巅峰,文丑相信,后来那个与夏侯惇、张辽、徐晃战二三十回合,不分胜负的那个关羽,并不是因为关羽状态下滑,而是关羽念旧情,只想擒他们,而不是斩杀他们!
嘶嘶……
胯下大黑驹嘶吼一声,已然调转了马头。
同时,关羽的赤兔马也调转了回来。
“杀!”
低喝一声,文丑催动胯下大黑驹,直击关羽。
钪!钪!钪!钪!
每一回合,都没有花巧的招法,完全是最为迅捷,最为直接的杀招。除了第一回合,在关羽的刀下文丑受到了些微的影响之外,接下来的交手,文丑已然渐渐稳固住了自己的心神,将自己的实力,发挥到了十成。
不过即便如此,文丑也没有占据丝毫的上风!
关羽的刀,几乎每次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在关羽的刀法逼迫之下,文丑前世八极大枪的威力,几乎都有些发挥不出。
好在,文丑也发觉到了关羽的一些破绽,不是刀法的破绽,而是气势的破绽。
最开始,关羽气势如虹,刀法凌厉。
不过,随着交手时间的延长,文丑发觉,关羽的刀法虽然依旧凌厉,但其中的气势却是不断的衰弱,早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让人心胆俱裂的威力。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气势这种东西,到底不是能时刻凝聚的!”
文丑心中暗道。
转眼间,文丑和关羽已经交手了三十余个回合,文丑虽然稍微有些喘息,不过体力还完全可以支撑。甚至于,随着对关羽刀法的适应,渐渐开始游刃有余了起来。
“云长兄且慢!”
两马再度交错的时候,文丑并没有立刻调转马头和关羽继续厮杀,而是催动大黑驹向前疾行七八丈,这才勒紧缰绳,回过头来。
“嗯?”关羽此刻也没有追击,只是发出一个沉闷的鼻音。
“云长兄,我素闻云长兄武勇过人、忠肝义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小弟自愧不如。昔日曾闻云长兄与刘皇叔义结金兰,刘皇叔受今上衣带诏,诛灭曹贼。却不知道云长兄为何会委身于贼,与袁公作对?”按住长枪,文丑遥视关羽,微笑说道。
“关某委身曹贼,身不由己,但有吾兄消息,必然往见!”
关羽的双目再度眯了起来,口中淡淡说道。
屯土山约三事,关羽没必要和文丑解释,这也是关羽的傲气。不过,即便关羽不说,文丑也知道。
“哦?既然云长兄这么说,我也相信云长兄是身不由己,不过现在刘皇叔就在袁公帐下,云长兄却与袁公为敌,此中恐怕有些误会了!”文丑直视关羽,口中说道。
“什么?”
在这一刻,原本一直古井不波的关羽,终于脸色大变,两只微眯的眼睛也再度猛的睁开,死死盯住文丑。
“云长兄不信也无妨,早晚刘皇叔就会给云长兄送信,云长兄只需要先做好准备就好,文某告辞了!”
向着关羽拱了拱手,文丑调转马头,向着袁军阵营那边疾驰而去。
指望凭借自己的只言片语就让关羽跟着自己走,文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再说即便自己拐带了关羽又如何?关羽的忠义,世人皆知,哪怕是跟着刘备去赴汤蹈火,关羽也绝对不会眨一下眼睛,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为文丑所用。
告诉他刘备在袁绍处,足够,说多了,反而会引起关羽的怀疑。
历史上,此刻的刘备,应该也开始派人联系关羽了,关羽要回归刘备帐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至少,他还要回去和曹操告别,同时带走刘备的家小。演义中的过五关斩六将虽然大多是虚构,但是文丑也知道,关羽的回归之路,也不可能太顺利!
历史,从目前来看,依旧按照自己的走向前进。
除了应该死掉的文丑,没死之外!
当然,暂时的保命,不可能是文丑的最终目标,处在三国这个时代,任何一个热血男儿都会有成就一番霸业的梦想,文丑也不例外,哪怕他现在的身份,并不适合这条路。
片刻之后,文丑已经行出了三四里路。
前方一阵马蹄声起,似乎有大队人马到来,文丑一勒缰绳,大黑驹瞬息停住。
不过片刻,果然一队人马出现在了文丑的面前,当前一将,身长五寸左右,气度非凡,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对修长的手臂,一对雌雄双股剑,就挂在马鞍的一侧。
“刘皇叔?”
看到这员将领的同时,文丑已然认出,这个人,正是刚刚和自己交手的关羽的结义兄长,大汉皇叔,同时也是后来的蜀汉昭烈帝,刘备刘玄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