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拈箭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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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上,是纯正棉花布料做成的鞋,轻快地好象没有穿。绑了的裹腿不着痕迹地溜过草丛,在别人的眼睛里,确实有了草上飞的境界。

    “天呐,那家伙在那里!”叛军官兵也知道轻重缓急,两个丫头虽然谗死人,背后的敌人才真的能杀死人。很快地,这些人纷纷转回来,于是,那个迅速爬起来的幸运儿指着卑鄙的袭击者:“就是他!”

    所有的人都是一呆,那个黑影就象狸猫一样轻捷地闪到了坡下,只有偶尔弹跳的高点,才使之一露峥嵘。

    “几个?”罗游击虎目暴出精光,恶狠狠地盯着呼救者。

    “好几个!您看!”惊魂未定的士兵向前几步跨,找到了证据,他的同伴正在地上呻吟。

    “好大的力道!”罗游击加重力气,才将伤兵脊背上的刀拔出来,因为伤兵的自然跟随,迫使他踏上了一只脚。

    鲜血噗一声就喷了他一脸。

    地上的伤兵嗷地一声长吟,痛昏过去了。

    “走!”

    叛军群起而攻之。一窝蜂儿地追赶过去。

    黑暗里,毛仲飞快地奔跑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没有树林的黑影就强冲。快,快。只有摆脱了敌人。或者使敌人分散,才有机会战斗,然后,才能回去拯救女性大兵冰梅。

    陌生的情景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后悔自己在白天的孟浪,如果能够稍微的细心一点儿,稍微地忍耐一点儿,就不会和陈继盛的一个闺女又一个外甥闺女发生冲突了,也不会和,哦,那个家伙是陈继盛的亲信陈理吧?差一点儿把这家伙扔散了架儿!如果。。。。。。自己就可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关键作用,将叛军击败也许不在话下。不,及时地脱离危险才是三十六计谋中的至高原则。

    王水生在哪里?牛三在哪里?虽然你们他爹的都是酒囊饭袋,这时候冒出来给你晚辈指指后门也算没有白活哦。

    呼!

    正在冲过一棵巨大的树影儿时,前脚落下,后脚还未拔起,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在下坠的落点上,惯性还没有及时地转化为前进动力,毛仲忽然感到脚下一虚。

    这一虚非同小可。就是毛仲的身手,也没有来得及应变,嘭的一声,好象踏在木板上又被滑了一记,身体一歪,向着侧面栽倒。

    有陷阱!

    潜意识里,毛仲急忙张牙舞爪,使身体尽量地膨胀,好勾搭住任何可能攀缘的地方。

    然后,那个圆形的,半径在两米的范围内,居然活了起来,随着嘭的一记踩踏声,地面翻转,好象以某角度的轴心旋起,脚下的地面猛然失重,另一面则跃起了一面墙壁,和他的速度一样快速,眼看着就砸到他的身上了。

    毛仲尽管知道不妙,还是躲避,以他的见解,直接被这面木板或者更恶毒的机关给砸着,非掉进陷阱的深处不可。常识可知,陷阱里面绝对不好玩,他能够想象起在训练时,陷阱里面那森森的竹签和木刃。

    于是,他就坠落,自然地进入陷阱,因为他的四肢张开,下落的情势不是太过猛烈,所以,在坠入地表位置后,他就将四肢张得格外彻底。这是最后一招。

    如果绝命了话,就是绝招!

    还好,当双手和脚同时撑住了坚实而潮湿的洞壁以后,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好险。赶紧摸索着调整姿势。

    砰,上面还是被震了一下,覆盖的板面将整个陷阱的洞口遮掩了。

    完了。完了!

    毛仲暗暗感慨。一名威震特战界的国际刑警,前国家雪豹队员,就这样悬空在古代的一个陷阱口上方,如果那几十名叛军赶到,随便翻看一下,用刀枪棍棒乱捅乱戳,他再强的身手,也是白搭。

    “冰梅,莹莹,你们两个小狐狸精!害了世上一条好汉啊。”

    把责任推给别人是人类的通病,毛仲是杀人机器,战斗高手,不是道德家,没有忘我精神,天人合一的境界。

    试探着继续移动,却因为感知不到下面的深度和危险度而苦恼,如果有任何光线照进来,他都能得到帮助。

    嘶嘶嘶嘶。。。。。。

    稍一愣神,他就感到,脊梁上寒气嗖嗖,每一个个毛孔都开始紧缩。心脏骤然加快了频率,力量之强,犹如钟鼓楼上的震撼,几乎令他崩溃。

    蛇!而且,不止一条。

    这他爹的什么地方呀?陷阱就够了,还弄蛇来?歹徒,歹毒!阴险狡诈的小人,卑鄙,无耻!流氓!瘪三。

    毛仲很会骂人,而且分国语版和英语版,偶尔还有日语版,俄语版,反正那些国家刑警也没有几只好鸟儿,不长些见识,混得挺辛苦挺没劲儿的。

    咒骂能使人增加勇气,要不,女人就不能成为街头英雄。泼妇级宝贝往往能够大红大紫。尽管表现的是另外一种形势------由着人来骂,只要俺他爹荤的素的能出名儿。

    必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正在毛仲努力的时候,听到上面有唰唰的脚步声,有吆喝怒骂声,有草木被折断的清脆声,“不要叫他们跑了!居然搞掉了我们两个兄弟!”是罗游击威风凛凛,舍我其谁的高八度声音。

    “对,抓了他们。一个个开膛破肚,挖心摘肝,烧了下酒吃!”是张守备阴森森地,从牙齿缝隙里磨擦出来的,金属质地,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嚣。

    “大哥,这里有三条道路,您看追往哪里?”一个兵问。

    “就追中间的那条,左右两边的都不用追。就是那小子隐着藏着,也不用追。”

    “咋了?”

    “你懂个屁,毛少帅的话,只有守备以上的军官才配知道,大哥今儿耗损你,那都是死地!”

    一群叛军说着话追了下去,转眼不见。

    毛仲弓起脊背顶顶上面的遮板,发现它是木头做的,虽然分量不轻,两寸以上的什么山木做的,还是心头一松,试探几次,将两腿交叉,撑住局面,双手往上面反复地摸索寻找。

    其实,很简单的设计,就中间圆形的洞窟横一条做轴的杠杆,穿着一块木板,可以自由地翻转,为了保证猎物进入后木板迅速复位,在木板的面上分别缀了几个沙石袋子。

    毛仲双手攀住木板,狠狠地一顶,双腿努力,双手攀登陷阱壁,费尽心机,终于脱险。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里依旧嘭嘭嘭余悸难平。

    “真险!”稍事休息,毛仲在周围摸索起弓箭来,因为自救的紧急,他把这两样武器丢弃了。

    找到东西,他四下里张望了几回,确定了方向,重新向原来的地方走去,上了坡,距离点燃大火的房屋不远,能听到毕毕剥剥房屋上木材焚烧,节点炸裂的声音,火光已经很大,而附近竟然站着三个人。三个盔甲鲜亮的军官。

    火光映衬着三人的背影。无法揣测其身份和阵营。毛仲只好向着旁边环绕而行。迅速潜伏进一片树林,回到了和冰梅失散的地方。

    终点又回到起点,困境依然如故,让毛仲充满了失败感。

    “将军,怎么办?”一个没有特点的年轻男人问。

    “香雪和冰梅到底在哪里?”一个颓废苍老的声音焦急地说道:“莹莹已经回到军营,只这俩祸害还不见,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陈继盛?他还活着?

    “将军,我们先走吧,不,你们先走,我带人在这里继续寻找。”竟然是陈理!

    “不行,先找到这俩不长眼睛的东西!”陈继盛气急败坏。

    “将军,叛军越来越多,我们只有东面一条路可以撤离,还有几艘船,万一延误,事情真的不堪设想了!”

    “不走,要走你们先走!”陈继盛倔强地吼道。

    这一刹那间,毛仲觉得这个老头儿非常之可爱。慈祥父亲的形象高大丰满,高山仰止,肃然起敬。

    毛仲正要闪出说话。忽然感到周围有一股寒意涌起,尽管在漆黑一团的周围草丛里什么也不可见,那种感觉却异常强烈。

    叛军似乎在远处乱窜乱叫,还有些地方人嘶马喊,估计进行着战斗。这里难得清静。

    “有危险!”毛仲的心里,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附近的树林里好象有密集的脚步声,来者不善,来者非少,必将有一场恶战。于是,他急中生智,从地上抄起一块半大的鹅卵石,朝着左面方向的一片似有异常的地方扔去。

    投石探路的策略果然不错,以为行踪暴露的偷袭者大叫一声,从里面窜出来。

    影影绰绰三十多个人,举着刀枪疯狂地呐喊着冲上去,形成一个圆形的包围圈儿。

    “哈哈哈哈,陈副将军,居然是你啊,嘿嘿嘿嘿,真是冤家路窄啊,我们又碰面了!”一个破锣音摇晃着手中巨长的狼牙棒在人群中说。

    包围圈儿有十米的直径,三十几个人等距离相间,没有任何的缝隙。

    “刘糟鼻,你个王八蛋还没死?”陈继盛在片刻的惊慌以后,逐渐淡定了情绪。可是,看着对面的敌将,又忍不住愤怒。

    “哈,我怎么舍得您老人家去死呢?”破锣音真是偶像版超级女生啊,声音难听死,模样难看死。矫揉造作,阴阳怪气,真是造物主的败笔。“不把您老人家养老送终,我刘三雄是死不瞑目的!嘿嘿嘿。”

    “刘糟鼻,你背主求荣,阴谋作乱,投靠女真奸贼,现在又要对老主人下手,难道真的没有一丝人性了吗?”陈理也气得直打哆嗦。

    “不,有有有!有啊!陈理陈二哥。我的亲二哥,咱们原本就是女真人,祖祖辈辈家住辽东,最少上千年了,你说,咱不回到辽东去,难道要跳下大海去喂王八?嘿嘿,”刘三雄将胸膛一挺:“陈大哥,陈二哥,不是小弟罗嗦,只要您能翻然悔悟,投靠明主,我们还是兄弟,亲兄弟!”

    “扯蛋!”陈继盛揸开五指痛心疾首地咒骂道:“明主?大明崇祯皇帝才是真正的明主!你们供奉那女真野种皇太极不过是乌七八糟的乱臣贼子,祸国殃民的匪类,涂炭生灵的灾星!老子恨不得立刻就捉了那巨匪,剥皮抽筋,剜眼割舌,五马分尸!”

    “嘿嘿,老陈啊,我的陈大哥,你还是执迷不悟啊,老弟最后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看看我们的毛文龙毛大帅,一生为国征战,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所有东江镇的将官们谁不寒心啊?”

    “滚!”

    “陈大哥,二哥,那你们就束手就擒吧,”

    “你休想!”陈理将腰刀一亮,目光冰冷地说。

    “哼,毛帅的人马本有数千,老子刚从长山岛带来八百,李永芳将军的巡海援军又有一千,李九成李副将军的大公子李铭又有一千五百,陈大哥,就你区区一个营四百人马,就想只手翻天?”

    “呵,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虾兵蟹将还真来了不少呢,喂,你们怎么知道毛承禄那小子被老子拿了?”陈继盛问。

    “哈哈,都是天意,本来,我们几路人马都要汇聚在少帅的麾下去碰皮岛,不料给你占先了。”

    毛仲在草丛里听了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立刻就举起了牛角木铁混合弓,搭起雕翎狼牙箭,弓弦狰狞,嘶嘶有声,瞄准那个刘三雄的侧面脖颈的空虚处,暗暗揣测。

    “谁?”毛仲想不到,就在长箭刚刚入手之际,包围圈中有人大喊一声。

    毛仲慌了,被敌人发现了,于是,他急急忙忙地射出,又向旁边滑出数步,再抄一箭。

    那箭居然走空了!贼还不走空,难道,我比小小的毛贼都背运?

    毛仲看到那箭杆一闪,没入火光熊熊的房屋左面一侧,杳无踪迹,赶紧再满弓弦。

    “杀!”陈继盛和陈理,还有那个普通到极点的年轻军官,一起发难,挥舞腰刀,呈现三角形的品字形状,向一处围墙突击。

    “哈哈,雕虫小伎,别说人,恐怕陈将军的部下已经没有会再说人话的了!”刘三雄傲慢地鼓起三角蛤蟆眼儿,半转了身体,朝着黑暗之处。“这世上,想杀老子的人早就死光了!”

    他根本不动,很松弛地放任部下去包围作战,虽然陈理等人早有预谋,还是不能脱离包围,叛军长短兵器都有,互相配合默契,很快就将危险的地段封闭了。

    原来,这是陈理智慧的谎言。

    毛仲没心思再来算这笔给自己带来重大损失的乌龙帐。不,还算不上乌龙,要是一箭把陈继盛射死,才真是霉气到家呢。

    时来运转,毛仲有面临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为,粗心大意的刘三雄正面对着自己,咽喉处,门户大开!

    毛仲的心跳得厉害,弓弦饱满之际,内心的紧张也达到了顶点,直到手指弹开,那箭砰然飞去,他才猛吸一口气。

    毛仲的目光,冷冷的,那箭,也是冷冷的,带着肃杀气息,带着死亡的号角,带着最终的审判,凌空而没。

    嘭!毛仲似乎能听到了遮护下巴的铁甲叶铃铃地震撼了下,刘三雄的身体一滞,紧接着双手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咽喉处,握成两个拳头,拳眼相对,呈一直线。

    毛仲的手里,再拈一箭。而他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刘三雄必死无疑!

    所以,毛仲没有再理会这具挺喜欢站姿的僵尸,一连数箭,嗖嗖嗖嗖,朝着周围正凶的叛军射去。

    名不虚传。

    箭有虚发。

    毛仲有些沮丧地看着,号称神枪王的特种兵,居然六箭只中了三箭!

    没及格?

    第七箭只好缓和了一下,瞄准一个目标的耳门,冷冷地击发。

    好!

    “有人啊!有人来了!”还是陈理,这个通敌卖友的蠹虫,老子是来帮助你了,你嚎啥?

    正在激烈打斗的叛军根本不管他怎样喊,继续前赴后继地冲上前,刀枪乱举,棍棒翻飞,意欲将三人击毙。

    陈继盛,陈理,第三者,都还挺能整,苦苦地坚持着。死战不屈。

    毛仲再射一箭。又将一名叛军射翻。不,是射跳,屁股沟里的利箭,使那家伙疯狂地丢弃了短刀,在草地上打着母鸡旋儿惨嚎。

    叛军立刻受到了感染,惊悸地四下里张望。围攻暂时中断。

    “杀!”陈继盛突如其来地怒吼一声,向一名叛军砍去,竟然将那兵斜肩膀处斩为两段。

    血花横飞,雨幕交织,一切凶神恶煞。

    于是,叛军被激怒,返回身继续围攻三人,所谓哀兵必胜,叛军转眼之间,就将陈理一枪刺伤,第三个军官的铁甲上,也连中三刀,铁叶被砍飞数十片,哗啦啦飞散,珠鸣玉应。

    毛仲只好站起来,继续射击,不料。才得射出两箭,只中一敌左臂轻伤,就发现,身边箭囊里,空空如也。

    糟糕!毛仲的浑身热血,哗一声涌上头顶。

    正在这时,他的眼前一花,恍然一个人影已到,下意识地急忙躲避。

    唰!一刀,雪亮地从他刚才站立的地方闪过,随即,一个人岿然站到了他的面前。

    铁盔钢甲,壮实凶恶,不是刘三雄又是谁?

    毛仲惊恐至极,挥舞匕首,闪过身形,从侧面瞄准刘三雄的狠狠地刺杀,兔起鹘落,已经数不清着了几次毒手。

    好象被弹掉了任何杂质的棉花团,刘三雄在毛仲的面前,忽然软软地栽倒了,将一片草地砸得沉实无比。

    “刘糟鼻子死了!”毛仲还没有来得及认清战果,就听有个大喇叭惊喜地狂叫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