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孟义山将人参都倒出来,说张大哥伤后虚损,这些便留与你进补!“张大首领更是吃惊,暗想如此多的人参须要花费巨金采购,此人如此手笔,倒是真有豪气。
张帆语气有些缓和的对孟义山道:“孟兄,太破费了!”
孟义山得意笑道:“这些不算什么,治好张大哥的伤才是要紧。”
仆役送上了饭菜,张帆伤重难起,只得趴卧在床头将晚饭吃了,心中很是感伤,自己落倒这份田地。
等张帆吃过了饭,室中无人,孟义山这才问道:“张大哥,你在胶州称雄,怎么会去给田锡押船?”
张帆到不忌讳,直言回道:“那船上明是运盐,中间两艘却是山东镇守太监黄济贡与京中曹吉祥的礼物!都是金玉珠宝,巡检史田锡是曹太监的亲信,要交由他转运!”
孟义山心骂:“叶千寻这贼坯,这么肥的买卖他也瞒着,偏说是盐,他不做强盗可真委屈了本事!”
张帆又道:“因礼物贵重,我和那黄济又有些往来,他便请我护送!”
这请海盗押船的黄济,孟义山不去管他,却惦记上了那些贡礼,心说“等下去叶家看看,这死胖子瞒的怕不是老子一个!”
张帆面布杀机,对着孟义山道:“你帮我找出劫船的那伙人来,货丢了不怕,我张某的名号却是砸不得!”
孟义山自是点头应允,张帆的威势遍布山东绿林,如此的强助自要结交,就等着他养好了伤,好找叶家的晦气。
张帆自昨夜便有件事没想明白,与孟义山熟捻了些,正好寻问,道:“卢家的九渊公昨夜也在船上,后来却听闻他的死讯,白莲教只有四天王那种高手能与他匹敌,却也杀他不得,倒是怎么回事?”
孟义山摇头也说不知,却在心里想:“这叶胖子好深的算计,把卢家也扯进去了?”
孟义山安抚好了张帆,待到天色黑得透了,便进了戒备森严的叶家庄,直接找了钱帐房,说要见叶庄主。
钱伦领着他进了庄主的寝室,叶千寻轻袍缓带,正在那里赏画,见他来了,满脸堆笑道:“孟兄弟可算来了,我正要去请!”
孟义山寻了椅子坐下,直接开口道:“盐货都藏好了?”
叶千寻语气得意,说道:“都入了库房,万无一失!”钱伦也在一旁附和。
大捕头语态急切,笑道:“那就等着田锡一倒,换我老孟做镇巡检司了!”
三人都是大笑,孟义山又关心道:“昨晚阿丑伤得可重?”
叶千寻暗说这小子官迷加色鬼,倒是好对付,语气沉重的回道:“丑鬼姑娘倒还好,子鬼和过老哥却是受了重伤!”
孟义山起身道:“我去探看一下,唉!昨天大伙齐战张帆,却还是要那厮跑了!”
叶千寻一听这个就头大,他昨晚虽然抢下了珠宝,却让卢九渊认出是他,又走了滚海龙,可谓晦气透顶,心烦道:“钱先生,你带孟兄弟去看看几位,代我问候一下!”
钱伦领着孟义山去探视伤者,叶千寻待在那里思考善后,却不知孟总捕在摸他的底。
丑鬼的伤势不重,调息了一晚便好,子鬼可就遭了,张帆怒发一击,打折他四根肋骨,一直昏昧在床。偶有清醒,也是呕血不止。
孟义山进了子鬼的房间,见丑鬼也在,笑呵呵的道:“阿丑,你没事便好,可急死我了!”
丑鬼双眼泛红,面色担忧的望着昏迷不醒的师兄,没把孟义山当回事!
老孟在床边一坐,见子鬼脸色腊黄,本就血色甚少的脸上更加没了生气,宛如活鬼一般。
又见床前地上的大片血点,知道是吐的,心中高兴这人活不长了,正好少了个对头,对钱伦说道:“伤得真重,怕是不行了!”
钱帐房点点头,他已经叫人去购置寿材,准备子鬼的后事了。
丑鬼本就伤心,一听这话更是悲痛,两行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她姿容清丽,这一哭更是如梨花带雨,娇艳淒绝,看得孟义山这家伙竟起了股怜惜之意,一时冲口说道:“哭什么,他也未必就死!”
这话只是安慰,丑鬼却止住了泪水,紧抓着老孟的衣襟问道:“你说什么,还有救么?”
孟义山心说“有救个屁!”但见丑鬼伤心悲切,随口安慰道:“找个名医!几贴好药下去,未必不会好的!”
钱伦一叹,说道:“庄主派人去请了城中回春堂的名医,也只能暂时止血而已,大夫说如果挺不过今晚,人便完了!本来煨些上好人参入药,能吊住几天性命,城中的参材却全被衙门征用了,听说连药铺的仓底都叫捕快们拿光了!”
孟义山不好接这个话,只能窃笑捕快们尽责,提到名医却想起一事,心说倒没准真能将子鬼救活,但救他没甚好处,伤好后还多个碍事的,委实有些难下决断。
但见到丑鬼几分期盼的目光盯着自己,这个一向草管人命的山贼头子一阵心软,便说了句:“我识得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没准能救了子鬼的性命!”
丑鬼的泪眼一亮,急切的对孟义山道:“那快去请!”
孟义山心中骂了自己一句“他奶奶的!”起身便冲出门去,跑了十余步才传回了句话:“我去找大夫!”
等出庄骑在了马上,孟义山还在后悔,心说:“早就听闻这美人计厉害,老子今天是见识到了!”
能救子鬼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找清儿大小姐诊治。
孟义山硬着头皮挥鞭催马,赶回了府衙。
清儿的绣楼下,孟义山站了有一会,就是没想好说辞,最后无奈之下只好决定先拉她去救人,路上再解释。
这内眷所居的里院,是没有男丁的,孟义山偷着进来,自是不能直走楼门,便寻了后侧窗户,拔身一旋,连转两下,便窜上了窗口,正是淫贼的功夫“蝶飞七旋”!
使力撞开了窗户,刚翻了进去,骤起的冷风伴着响声,已把清儿惊醒。
坐起了半身,李清儿怒叱孟义山道:“是你,早知你不是好人,却没想到坏成这样,竟偷入我的睡房……”那采花二字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孟义山方待分辩,却被清儿的仪态诱惑得愣了,两条雪藕似的玉臂枕在身前,只着了件湖绿色的小衣,挺凸的双峰裂衣欲出,鬓乱钗横的风情实是诱惑煞人!
大捕头有些心火上腾,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李清儿见老孟的贼眼死盯着自己身上不放,低首看了一眼,啊的一声低呼,便将身侧的枕头朝他扔了过去,怒喝道:“滚出去!”
清儿这声大了些,楼下立时有人问道:“小姐怎么了!”是个丫鬟的声音!“
清儿知道要是让人撞见孟义山在这里,即使没做什么,也清白全毁了,故做镇静的对楼下说道:“我没事!有些梦呓,你快睡吧!”
楼下的丫鬟哦了一声,便没动静了,孟义山醒起是来找她医伤的,不是饱眼福的时候,忙凑过去低声道:“别误会,我是找你救人的!”
清儿秀眉轻蹙,明显受不了孟义山离自己如此近的距离,提掌戒备道:“站开些说!”
老孟见清儿脸色不善,忙后退了一步,说道:“我一个朋友受了重伤,那帮狗屁大夫都是废物,我便想求你去医治。”接着把子鬼的伤势迅速讲了一遍。
见孟义山说的都是严重内伤的症候,神态又急切,李清儿才知道确有其事,冤枉了这个家伙,但被白占了便宜,心中却是不甘!
恨恨的望着孟义山,说道:“你快出去,我换了衣服,去取药箱!”
李清儿提了药箱出来,与孟义山翻墙出了府门,却见马只有一匹,她当然不能和孟义山共骑,冷脸问道:“伤者在那里!”
孟义山刚答了句:“城西叶家庄!”李清儿便一纵上马,挥鞭西去,大捕头只好跟在后面,练上了轻功!
一路飞纵,等老孟用他那半生不熟的轻功赶到城西,天都过了二更了,孟捕头喘着粗气进庄,心中只是想:“老子叫鬼迷了心了,本来是探查那批宝货的,现在救起子鬼来了,他妈的,又熬一夜,等天亮李大人见了老子,估计又得夸尽忠职守!”
进了子鬼的屋中一瞧,子鬼躺在塌上,呼吸平缓,李清儿坐在案前写着药方,丑鬼紧促的眉头也展开了,分明是伤势有了好转。
孟义山上前探问道:“子鬼兄弟的伤势怎样了?”
李清儿白了他一眼,还在记恨这家伙闯他闺房的事。
丑鬼却因孟义山不辞辛苦,请来清儿救了师兄性命,对他甚是感激,柔声说道:“清儿妹子下了贴药,伤势稳定多了,多谢孟大哥!”话语甚是真挚。
孟义山脸上刀疤一红,这辈子也没被漂亮女子正眼看过,听了丑鬼道谢的话还真有些不习惯,哈哈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再跑十次我也愿意!”回忆起绣楼中的香艳情景,眼楮却瞟到李清儿身上去了。
想起来叶家的目的,孟义山问道:“过老哥在那里?”这过五湖也够可怜的,他大捕头转了大半个晚上,才想到问起。
丑鬼轻叹道:“过前辈的手骨只接上两根,还有一根却是碎了,内腑也被踢得移位,也是重伤在床。”
孟义山忙对李清儿道:“清儿,你给过老哥也诊治一下吧!”
李清儿虽然疲劳,但医治伤患却是有求必应,留下丑鬼看护,两人便去看视过五湖。
李清儿见过五湖仰卧床上,白发乱洒在枕边,这把年纪,还与人争强斗狠,不免叹息了一声,一探他的脉搏,虽然散乱,但跳动有力,皱了皱眉,又探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知道这分明是硬运内功逼出的脉像,一般大夫虽然能骗过,却瞒不了清儿这样医武兼修的高手,诧异的描了一眼这老头子,清儿在孟义山手上画道:“伤不重,装假!”
孟义山笑了下,却是地道的狞笑,打眼色要清儿出去,由他来处理,李清儿虽然好奇,但也知道有她在此,过五湖定是继续装做伤重不醒,孟义山也不会说实话,便走出去看子鬼去了!
孟义山见清儿走了也不客气,一拳打在过五湖的心口,老水贼连声大咳,翻身坐了起来。
孟义山脸上冷笑,消遣他道:“老子医术不差,连伤重不醒的过不得都给救醒了!”
过五湖神色尴尬,张帆的攻击虽重,但他仗着数十载苦修,能化掉了一半,等吐出淤血后已然大好,等得修养一昼夜,精神更是健旺,只是想愚弄叶千寻,索性装做伤重不支!
孟义山直接问道:“没人了,你别装了,那几船盐里有鬼罢?”
过五湖将伤残的右手颤巍巍的举起,双眼凝视那被踢碎的手指,两道白眉几乎掩到了一起,目光凶残狠厉,低声说道:“中间两艘有问题!等查明白,我拆了叶家庄!”过五湖心存贪念,本不想讲出船中杂有别的货物,但见孟义山问起,以为他也得了线索,只得说与他听。
孟捕头不能说那船上藏着金玉珠宝!只好让老水贼自己打探了,口中故作惊奇:“过老哥,这叶胖子看来存了邪心,想独吞!”
过五湖点头不语,沉吟了下方道:“咱们得找个知情的人,把那两船货问出来!”
孟义山脱口便道:“钱伦!”
过五湖阴森笑道:“刚劫了盐船,先缓他两天,再找机会下手!要钱伦吐口!”
两人一致看中武不能挥刀,文不能中举的钱大帐房,钱伦此时好梦正酣,那里想到有人把他盯上了。
两人在屋中密商了一阵,孟义山便出了过五湖的房间,老水贼又躺在床上装做重伤!
清儿又给子鬼诊断了一遍,下了贴化血降淤的药,孟义山又要清儿给过五湖也开一贴,早晚服用!
李清儿知道这两人暗怀鬼祟,吃药只是掩饰,那还客气,便把些治跌打骨伤的药材列在单上,要过五湖外敷,这内服的却是只开了一味,黄莲熬水,早晚三回。
清儿着急回府,与孟义山一同出了叶家,到了门外立时变脸相向,质问孟总捕道:“孟义山,你说罢,这是怎么回事?”
孟义山踌躇一下,说道:“我新近结识了叶家,这家庄主的弟弟是御史,他和巡检司的田锡有仇,便想弹劾了他,把这位置换我老孟做做,那田混蛋得了消息,便派了高手来刺杀,双方开战,叶庄主的几个朋友便受了伤!”如此颠倒黑白的说辞,老孟念来顺嘴已极,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说完怕李清儿不信,解开衣襟将腰上那道新伤了露了出来,李清儿只瞧了一眼,便面露红晕的跑了,心中隐约也有些担心这家伙,幸亏他伤得不重!
天色隐约亮了,清儿跃墙进了府衙,孟总捕这两日睡眠不足,眼圈也有些乌青了,等李知府升堂视事,见孟义山又站在前列,再看他那幅样子,这回李大人没夸,叹息道:“义山,放你两天假罢,以后可别黑白不分的办案了!”
孟义山得了两天假期,古捕头可就忙得坏了,被老孟怂恿李知府派了盯人苦差,选了个差人跟着,住进了云鹏镖局所在的祥云客栈。
陆云鹏包下了一进院子,古振声便选了隔邻的房间,与那差人倒换着看视云鹏镖局的动态。
陆云鹏甚少出来走动,古振声盯了七八日也只见过他两回,五旬年纪,鼻直口方,相貌端正有威,年轻时必然是个俊朗人物。
所谓走动也就是在客栈中逛逛,和掌柜的闲谈,就是和店中的伙计,他也能说上两句,但就是不出门。
这些天连下来,把古振声盯得心焦不已,差人都换过三个了,就是没人替他,问了几回,说是没有高手可用,就古捕头了得!现在连古振声都期盼陆云鹏快些做出不法之事,或抓或赶,总好过自己每日在这闷坐盯梢。
天可怜见,这日机会来了,一到中午,初冬的太阳暖暖的照进屋内,古振声坐在窗口,正无聊的观望,却见陆局主一身天青的锦衣,手拿着封信扎走了出来,后面跟了两个镖师,待到院门口,陆云鹏回头嘱咐了两句,那两人便转了回去。
陆局主这回直奔客栈的大门,走到中途,回首对着古振声的窗口一笑,便缓步出去了。
古振声心中一凛,心说难道被他识破了?却不知陆云鹏这等超级高手,有人在近处窥视便如芒刺在背立时便有感应,更别提古振声盯了他七八天,平时吃饭入厕,气息上便能感觉出这年轻人武功不凡,还当是洛阳帮会的人物,便没怎么在意。
古振声决定硬着头皮跟踪,又怕陆云鹏只是出去闲逛,便叮嘱与他同室的差人老赵,待在屋里别动,等他探明白了再回报衙门。
古振声前面一走,老赵就溜了出去,一路小跑的奔向尚书府!58xs8.com